45、要害

45、要害

45、陈昌荣看了一眼金达,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金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指示办的。[`小说`]

金达苦笑了一下,说,老陈啊,谢谢你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稳定压倒一切。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陈昌荣点了点头,说,我能理解,金书记,您这也是为了海川的工作。

打发走了陈昌荣,金达的心情并没有轻松下来,陈昌荣虽然答应控制案件调查的范围了,但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一切才刚刚开始,后续的效应还没有发作出来的。

还有马艮山一案,案件的调查虽然不再继续,省委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意见却还没有出来,但金达估计他这一次绝对不会轻松过关的,他对李天良和马艮山的使用上是负有领导责任的,将来必然会为此承担相应的领导责任的。

金达的心就灰了一下,心说他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啊?不久前他刚接任海川市市委书记的时候,还雄心勃勃,想要在海川大干一场的。

没想到转瞬间海川的形势大变,他不但没有能够大展拳脚,还成天忙着四处堵窟窿。如果老是这样下去的话,他这个市委书记在这一任期内,恐怕不会有什么作为了。想到最后可能无法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政绩给吕纪看,金达的心情不由得就有点烦躁了起来。

金达叹了口气,他在名利这方面还是很难做到洒脱的。这时他想到了傅华,不得不承认傅华这家伙在这方面做的是比他好很多的。傅华虽然也是在积极做事,但是对成绩的好坏和仕途上的升迁却是并不十分在意的。

也就是说他们在人生的基本理念上是存在着很大的差异的,他急于做出政绩,有时候就难免显得急迫,做起事来也就有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傅华做事,却是有着一个根本的原则性在的,违背了他的原则的事情,他是根本就不会去做的。也许这就是他们两人注定要产生冲突的主要原因吧。

这两天为什么老是愿意想起傅华来啊?难道自己对那段在中央党校时候跟傅华的友谊真的很怀念吗?也许是吧。但是金达也清楚他跟傅华之间的关系已经是变了味的,即使怀念,也无法重新收拾起来了。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总有一些不如意的事情,总有一些曾经的好朋友会跟你分道扬镳,总是会怀念那些已经无法再得到的东西,也总是会有些缺憾的。留恋过去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放眼未来呢。

想到这里,金达不由得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好笑,他静下心来,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批阅起来。即使他这个市委书记开头做的并不顺利,但是他还是要扎扎实实的把事情做下去的。再说市委书记的工作是十分繁重,他也真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可去浪费在留恋过去的。

过了两天,孙守义在去齐州开会的路上接到了束涛的电话,束涛笑了笑说,市长,谢谢您了,我这边国土局那个副处长的事情了结了。

孙守义笑了笑说,束董啊,了结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谢我干什么?不过还是恭喜你了。

束涛笑了笑说,我心中有数的,不是您跟金书记让陈昌荣控制案件的查办范围,这个案子不会这么这么快了结的。原本纪委可是摆开架势准备追到底的,现在我这边只是追到了直接经办人,就没有往下追了。我不感谢您和金书记,我又能感谢谁呢?

孙守义笑笑说,话不能乱讲的,束董,我们控制案件的查办范围可不是为了你的,而是目前海川的政局动荡,我们不想再闹出个大案子搞得人心惶惶了。行了,你得了便宜偷着乐乐就好了,就不要四处讲了。你那边可能没问题了,但是我和金书记的麻烦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束涛笑了笑说,这您就放心好了,我嘴很紧的。您在担心什么,是不是担心曲副市长会在这个问题上发难啊?

孙守义叹了口气,说,你那边就算是只追到经办人,也是表明你们城邑集团为了氮肥厂地块行贿了,曲副市长原本在氮肥厂地块上是受了挫败的,你想她对此能一声不吭吗?不过这些就不是你的事情了,我和金书记会处理好的。你现在别的不要想,就把这个地块给我做好就行了。我和金书记现在已经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你可别再出什么事情了。

束涛笑了笑说,您放心好了,这个项目我会加十二分的小心去做好的。

孙守义就挂了束涛的电话,到了齐州,在省政府开完会,孙守义被邓子峰留了下来。邓子峰问道,守义同志,这一次香港之行收获如何啊?

孙守义笑了笑说,挺不错的,我正想跟省长您汇报一下呢。

邓子峰笑笑说,好啊,说吧,我洗耳恭听。

孙守义就汇报了这一次在香港招商会上的签约和达成合作意向的项目的情况,听完之后,邓子峰点了点头,说,不错啊,守义同志,成绩斐然啊,好好干吧。

孙守义笑笑说,谢谢省长鼓励,我会好好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的。

邓子峰看了看孙守义,笑笑说,诶,马艮山的案子现在基本上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你们市里面的状况怎么样啊?

孙守义笑笑说,稳定多了,唉,我们海川市这一次被这个案子闹得真是人仰马翻的,现在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邓子峰笑了笑说,真的稳定下来了吗?我怎么听说最近海川又出了一个国土局副处长被双规的案子,涉及到海川市很多开发商。

孙守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案子居然传到了邓子峰这里,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啊?难道说他们的目标是氮肥厂地块招标?孙守义看了看邓子峰,想从邓子峰脸上看出他说起这件事情来的意图是什么。但邓子峰脸上的神色很平淡,看不出是喜悦还是生气。

孙守义小心的说道,您也听到这件事情了,是有这么件案子,不过没您说的牵涉到海川市很多开发商这件事情。这件案子的主犯是一个副处长,层级很低,涉案的范围不大。

邓子峰看了孙守义一眼,说,不大,多大叫大啊?你们海川市最大的地产开发商城邑集团涉案了,算不算大啊?牵涉到了海川氮肥厂地块的竞标,算不算大啊?有人向我举报说你和金达合谋想要袒护城邑集团,所以金达才会出面要纪委书记陈昌荣控制查案的范围,有这事吗?

孙守义苦笑了一下,说,邓省长您听我说,事是有,但是绝非举报人说的什么要袒护城邑集团。金达书记根本就没有专门跟陈昌荣谈具体的案子。而是要求陈昌荣最近一个阶段控制一下纪委的查案范围。这是金书记和我有点私心,您也知道的,马艮山一案闹得海川已经是鸡犬不宁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什么大案出来,那海川市不会干别的工作了,全停下来反腐败好了。

邓子峰看了看孙守义,说,那城邑集团的案子是怎么一回事啊?

孙守义不好跟邓子峰说他知道这个案子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形,那样子倒好像他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似的。就说,这个案子我只是听了些只言片语,好像是城邑集团送了那个副处长一笔钱,让那个副处长在氮肥厂地块上关照他们一下。这个案子还在纪委的查办过程之中,市委还不太掌握具体的情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和金达书记都没有不让查下去的意思,所谓的袒护城邑集团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

邓子峰看了看孙守义,说,是这样子的吗?举报人可是信誓旦旦的说案子已经结了,只是追究了一个城邑集团的经办人员,而主要人物却逃过了处罚。

邓子峰的说法跟束涛的说法是惊人的一致的,孙守义心中暗自吃惊,束涛刚刚才跟他说了结果,而这个举报人却已经将情况捅到了邓子峰这里了,这个人的消息好灵通啊。这个人就算是不是纪委的人,也在纪委有内线才对。

孙守义知道自己是不能承认已经知道这个情况的,就摇了摇头说,省长,这我就不清楚了,我需要回去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形才能跟您汇报的。

邓子峰说,那你想过没有要怎么处理城邑集团氮肥厂地块中标这件事情啊?

孙守义看了看邓子峰,说,省长,我认为这件事情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如果那位副处长并没有影响到中标的结果,我倾向于不变。您大概也清楚现在的机关干部,他们已经习惯了借助权力来勒索,所以对城邑集团的情况也不能一概而论的。

邓子峰看着孙守义的眼睛,好半天才说道,守义同志,我知道你是为了搞好海川的工作,但有时候也不要太急于求成了,太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的。

孙守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不知道邓子峰跟他说的急于求成究竟是指什么,只好含糊的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省长。

邓子峰说,好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情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不用再跟我汇报了。不过以后你做事小心一点,也要多想想,要知道你身边可是有很多人在盯着你的。

孙守义虽然不知道邓子峰究竟是指什么,不过也知道邓子峰这么叮嘱他是为他好,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省长。那我回去了。

孙守义就离开了邓子峰的办公室,再回去的路上,不停的琢磨邓子峰说他急于求成和做事要多想想究竟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也不得头绪,只好暂且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在金达办公室的书记碰头会上,副书记于捷上来就说,金书记啊,我昨天听纪委老陈讲城邑集团在这一次的氮肥厂地块竞标过程中有行贿的行为?

孙守义本来正拿着杯子在喝水,闻言不由得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于捷。在邓子峰那里他还在纳闷究竟是谁向邓子峰举报他和金达包庇城邑集团的,因为曲志霞虽然对这件事情不满,但是曲志霞跟纪委那边并没有什么接触,显然是不可能那么早就知道纪委的办案结果的。

现在于捷跳出来直接谈到陈昌荣告诉他案件的结果,联想到于捷跟陈昌荣本来就关系不错,孙守义就猜到显然于捷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是说邓子峰收到的举报资料很可能是出自于捷之手的。

孙守义心中就很不高兴了,心说于捷你有完没完啊,彼此都是同事,你一次两次的在背后捅我刀子算是怎么回事啊?他就略带讥讽的说,于副书记啊,这什么时候我们的制度改了,纪委书记改成跟市委副书记汇报工作了?

于捷脸上就不是个意思了,说,孙市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说过是老陈跟我汇报的吗?我们只不过是闲聊的时候说起来的。

孙守义针锋相对的说,闲聊时候说起来的,那这个陈昌荣同志就更不应该了,都需要上书记会讨论的事情,他也不跟金书记汇报一下,却只跟于副书记闲聊说过,我倒真是想把陈昌荣同志叫来,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孙守义这么说一下子就把于捷给置于了两难境地了,他如果说这件事情需要上书记会,那陈昌荣不跟金达汇报一下就是失职。而如果他说无需上书记会,他现在提出来就是小题大做了。

于捷看了孙守义一眼,说,市长您不要乱扣帽子好吧?老陈没汇报这件事情,是因为他没意识到问题的另一方面。他负责纪委工作,想的只是如何去追究腐败分子。而我想到的是,既然城邑集团在中标过程中行贿,那他们的中标就是有问题的,我觉得应该撤销中标的结果。重新对氮肥厂地块进行招投标。

金达对于捷提出来要对氮肥厂地块重新招标多少是有点意外的,本来他以为会在这件事情上发难的是曲志霞,没想到跳出来的居然是于捷。是于捷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利益吗,还是纯粹为了针对他和孙守义?

不过不管是于捷跳出来,还是曲志霞跳出来,金达已经跟孙守义表过态了,他会跟孙守义联手维持束涛中标这个结果的。金达就看了于捷一眼,说,老于啊,你是分管党群的,怎么关心起地块竞标的事情来了?这些是政府方面的事情,等纪委那边出来结果之后,政府方面会研拟出解决方案的。你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于捷却不甘心就此罢休,他看着金达说,不是金书记,您不清楚,现在外面对城邑集团这一次能在氮肥厂地块竞标中中标很有看法。他们不但有行贿的行为,甚至还借助省里某领导的权势施压跟他们竞争的公司,迫使对方不得不退出竞争。这样的竞标结果显然是不公平的,也极大地损害了我们海川市市委市政府的声誉的,我们市委对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于捷这么一说,孙守义心中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他明白邓子峰昨天跟他谈话最后两句话究竟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了。这与于捷刚说的省里某领导有关。孙守义是知道束涛为了逼迫鑫通集团的都承安退出竞争,是动用了孟副省长的力量的。也就是说于捷说的省里某领导指的就是孟副省长。

于捷知道了这一点,肯定就会在给邓子峰的举报资料当中提到孟副省长的。估计这一点就犯了邓子峰的大忌了。现在东海省孟副省长和邓子峰、吕纪三人鼎足而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和人脉,三个派系之间虽然不是壁垒分明的,但是对于一些主要的骨干他们各自都是掌握的很紧的。

孙守义就猜到昨天邓子峰单独留下他来,可能就是因为于捷在举报资料之中提到了他包庇城邑集团,而城邑集团却利用孟副省长做事的事情。而并非为了中标公不公正,有没有受贿行为之类的。邓子峰是想看一下他是否还具有足够的忠诚度。

孙守义能够登上海川市长宝座,邓子峰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的,因此他就应该算是邓子峰手下的一名大将。现在这名大将却跟他的主要对手孟副省长眉来眼去的,邓子峰怎么会不心生警惕呢?

孙守义后背就冒起了冷汗了,如果让邓子峰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感,那他在东海这边的仕途可就有点危险了。他算是比较明确地邓子峰派系的人,邓子峰不信任他了的话,以后也就肯定不会护着他了,更不会提供他往上升迁的机会。

邓子峰不信赖他,并不代表别的派系就会信赖他。官场跟战场实际上很多方面是想通的,尤其是在对待叛徒的态度上。没有一方会真正的去信赖叛徒的,即使这个叛徒叛变的是他的对手。

好像有一个比较诡谲的理论是说,叛徒能够叛变对手,也就会叛变他,叛徒是无所谓忠诚的。所以即使叛徒会因为某些利用价值而被暂时重用,但最终确实会被抛弃的。

孙守义自然是不想被置于这样一个境地的。幸好邓子峰最后的话的意思好像并没有说就不信赖他了,而是提醒他要他做事多想想,不要急于求成,也就是说邓子峰对他是有所不满的,但是这个不满还不到抛弃他的程度。

但即使如此,邓子峰心中也是对他产生嫌隙了的。孙守义就怀疑于捷给邓子峰发举报材料,其根本意图就是想揭露他跟孟副省长之间存在着一定关联,从而挑唆他和邓子峰之间关系的。

这个于捷也是够狠毒的,居然冲着他最要害的部位下手,孙守义心中的火就噌噌的往上升,对于捷这家伙他开始有点无法容忍下去的感觉了。

同时,于捷的话中也在传递着另外一个信息,那就是可能于捷和曲志霞这两方势力合流了,要不然的话,于捷怎么会对鑫通集团和城邑集团争夺氮肥厂地块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这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于捷和曲志霞虽然都是副职,但是在市委和市政府两边却都是关键性的角色,这两人联手虽然说不能强大到跟正职的他直接对抗,但也不容小觑,也许他们不能成什么事,但是想要坏事,却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看于捷说话的架势,盛气凌人,几乎想要有凌驾与他和金达之上的气势。这是孙守义绝对不能允许的。他知道今天如果在气势上输了,以后于捷就会压他一头了。这就好像两人打架一样,气势上被对方压住了,这架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孙守义看了于捷一眼,心说,小样,就算是你们两个副职联手,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正职的。正职才是那个握权把子的人。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正职比你们这些副职干部究竟强在什么地方。

孙守义笑了笑,说,想不到于副书记还是这么有正义感的一个人啊,你说的省里的某领导究竟是指谁啊?又是哪家公司迫于省领导的压力退出了竞争啊?说出来啊,如果你能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证实这一点,行啊,我这个市长就跟你保证,马上撤销城邑集团中标氮肥厂地块的资格,重新竞标,你看行吗?

于捷语塞了一下,孙守义一下子就集中了他的要害了。一来孟副省长并没有亲自出面对鑫通集团施加什么压力的,只是通过其他权势部门施压,想要证明事情与孟副省长有关,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二来,就算是他能证实这一点,他也不敢把矛头直接对准孟副省长的,那他就等于是站在了孟副省长的对立面去了,他还没有底气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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