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406:菩萨过江

殷正业险些被气笑,举着那张落有顾严韦将印的将令给殷青筠仔仔细细地瞧:“你当真不知?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孩吗?你分明跟着萧祉混出了城,戌时宫中派人去捉拿萧祉,你当时跟他在一起对不对?”

殷青筠寒声回他:“不对。”

殷正业质问:“那你手中的血迹是哪里来的?”

殷青筠掩在袖中的手掌蜷在了起来。

那血迹,自然是下马时,在崔承誉背上蹭的了。

不过她没必要跟殷正业解释。

殷青筠垂了垂眼睫,伸出手去,把鲜血淋漓的手掌摊开给殷正业和陈氏看:“父亲闻到女儿身上有鲜血味,是因为女儿今天出府去了郊外,临了丢了马车,于是就只能走回来,这路途遥远的,再一急,就忍不住抓烂了手心,倒是叫父亲担忧了。”

她露出的手掌心,满是月牙形状的指甲印。

殷正业知道她撒谎了,但一时找不到话来继续诘问她。

陈氏看了她手上的上心疼得要命,赶紧让殷庆去找些伤药来,一边转头问殷青筠:“软软疼吗?”

殷青筠想点头的,但是一想到陈氏现在跟殷正业一起联合起来膈应她,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把手抽了回来。

殷正业看向殷青筠,并且伸手指着她:“你不用费尽心思地撒谎,老夫知道你今天就是出城了,萧祉也在今天离开了京城,正在赶往江州的路上,神武军很快就会将他捉回来的。”

殷青筠闻言,脸上神情并无变化,只是坐在桌前,看着桌面上微微晃动的烛灯影子。

是风吹到了里头火苗,影子就跟着一晃一晃的。

她不太想跟殷正业讨论顾严韦手下的神武军的办事效率。

她只相信萧祉的计划肯定是万无一失的,即便当真遇险,萧祉也定能化险为夷。

上一世萧祉一人单打独斗,都能杀回京城来将陆皇后和萧桓一锅端,现在他身边还有崔承誉襄助,如虎添翼,更胜一筹。

陆皇后他们要是有法子的话,早就找机会软禁住萧祉了,而不会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

按照今天崔承誉透露出来的说法,今天会有神武军来追杀他们,全都是他一手策划,是他故意透露出去的……崔承誉不是胡来的人,他既然敢这样做,想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殷正业以为凭着别人透露给他们的消息,就能捉得住萧祉?

真是异想天开。

殷青筠回望着殷正业:“女儿撒没撒谎,父亲一定是清楚的,您又何必再死捉着女儿不放呢?”

明明都知道了她不会坦白,却还一个劲儿地问,真以为她会突然大发善心把萧祉的下落告诉他?

那还不如做梦来得快呢。

陈氏见殷青筠态度恶劣,忙开口劝道:“软软,你父亲今天担忧了你一整天呢。”

殷青筠低头用帕子轻轻缠住掌心里新鲜的伤口,嘲讽地笑了笑:“他哪里是担忧我,他是担忧萧祉跑了,他没法去皇后和太子那里邀功了。”

她说着,偏头看了殷正业一眼:“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殷正业忙呵斥她:“闭嘴!”

“父亲这就恼羞成怒了?”殷青筠坐在桌前,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那这可就太没意思了。”

殷正业依旧指着她:“那今天带你出府的人是谁!”

殷青筠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下,旋即眉眼舒展开来:“今天带我出府的,不就是母亲吗?”

陈氏看向殷青筠,一脸诧异:“软软你是不是糊涂了,今天我一直待在清风苑中,压根没踏出府门半步啊。”

殷青筠借着低头喝茶的空档,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糊弄完了萧祉的事,这就又转到凝罗的事了。

她是不可能把凝罗供出来的,就让殷正业自己猜吧。

怕就怕,他压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女儿吧。

殷青筠反驳了陈氏的话:“可却是玉嬷嬷亲自来我屋中传的话,还有我当时上马车时,管家就站在门口边上看着,岂会有假。”

陈氏连忙向殷正业解释道:“相爷,我今天一直没出这个院门啊,管家怎会看见我带着软软出门去了。”

正好殷庆找了伤药来,刚进屋,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正想把小药瓶放在殷青筠面前的桌子上就赶紧溜,刚一抬脚,就听见了殷正业的质问:“今天你可看见了夫人带着大姑娘出去?”

殷庆先是愣了愣,然后看看陈氏,又看看殷青筠:“确实如此,是夫人派了玉嬷嬷去吱会儿大姑娘,然后带着大姑娘一道去了大佛寺,诶对,是大佛寺。”

殷正业的老眸在陈氏和殷青筠之间游移,思忖了片刻,最终停留在了殷青筠身上:“老实交代了吧,不要逼老夫对你动手,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不要想着能护住你的那些同伙。”

“父亲又说笑了,女儿久居深闺,能有什么同伙?还有,父亲为何不怀疑母亲说了谎?”

殷青筠动作利落地把锅往陈氏身上甩,陈氏愣得简直不知如何反应。

殷正业看着陈氏的目光也悄悄然发生了些微的改变。

殷青筠同样也没想到,终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跟陈氏站在了对立面。

明明半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还答应要救陈氏脱离苦海的,一定是要救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可陈氏先背信弃义了,还真殷正业来了出破镜重圆……不知情的以为他们苦尽甘来,知情的只会觉得他们的婚姻统统都是个骗局。

殷正业想借着陈家的势力在京城扎根,陈氏李代桃僵,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殷青筠攥住了殷庆找来的白玉瓷瓶,用力过猛,导致她手掌心刚开始结巴的月牙印又裂开了些,血从指缝顺着瓷瓶滴了几滴在黑漆木桌上。

殷正业视若无睹,只再一次重复地问她:“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肯定是认识的,而且那人对你母亲肯定也是极其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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