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等你回来

听到他的追问,戚长容心下一动。

片刻后,她在糊弄与真言中作出选择,如实对君琛说道:“将军应该知道,孤想做的事凶险万分,就算孤有十分把握,也难免会发生意外,那个孩子虽是意料之外的产物,可到了关键时候……它……也能成为皇室的念想。”

这是她从一开始便想好了的,如果那个孩子真是皇室血脉,倘若自己发生意外,无论那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至于让大晋江山后继无人。

而若是那个孩子不是皇室血脉,自然也用不了她脏自己的手,自有父皇会善后处置。

无论是何种缘由,冷眼旁观才是最佳选择。

听出她话中的潜意思,君琛眼神一沉,用指腹在戚长容唇角被咬伤的地方狠狠一按,直到听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才放开手。

而后,他在她耳边低声警告:“不准说丧气话。”

“随口一说罢了,将军竟然当了真。”戚长容满腹怨念的苦笑,却也知道他心中担忧。

片刻后,君琛眯着眼又道:“倘若那个孩子威胁到你……我会杀了他。”

听出他话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戚长容笑道:“将军平时最是仁慈,从不残害无辜生命,今日怎的如此狠心?”

“被你逼的。”君琛面无表情,控诉着她的残暴:“要不是你,我怎会变成今天这模样?”

戚长容配合他,闷闷一笑:“如此说来,全都是孤的责任了,孤还需为将军负责才是。”

君琛捏了捏她的脸,满意道:“你知道就好。”

两人一阵插科打诨,将凝重的气氛挥散了些许。

不知过去了多久,戚长容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知道,有些话虽是如此说,仿佛毫不在意,可真正当意外来临之时,谁也阻止不了。

她松开抱着君琛的手,然后把他往后面推了一步,盯着他的双眸认真道:“倘若真有一天出现了孤无法阻止的意外,还望将军秉持本性,莫要造成无妄杀孽。”

“孤若死了,只要君主圣明,大晋的天下可以是任何人的天下。”

“毕竟,从一开始,孤要的就是百姓安乐,是四海升平,而不是尸骨嶙峋。”

每一个字都像是挖在君琛的心上,使他眸光渐沉,一团团怒气正汇聚其中。

即便有千言万语,此刻他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人的胸襟,哪怕说的再多,也别想改变她的决定。

他心悦之人,也是世上最为固执之人。

望着眼前人沉重的眉宇,戚长容眨了眨眼,俏皮的道:“当然,将军放心,孤一定会努力活着回来的。”

她不止要回来,她还要驱散所有阴霾,于光辉中回归。

耳旁的风声渐止,君琛不再多言,他执起戚长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等你回来。”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这一句。

话落,两人相顾无言。

……

半个时辰后,车队中人一直翘首张望,他们看见那匹骏马载着二人跑上了凉亭,却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

就在侍夏琢磨着是否该派个人去探听情况时,举着青竹伞的戚长容终于迟缓的出现在雪幕中。

她一身墨绿色长衫,在大雪中尤为显眼。

见到正主回来,侍夏彻底的松了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心已回归原处。

抬头朝后面看了看,不见另一个人影。

“殿下,将军呢?”

戚长容温声道:“将军回去了。”

君琛是从凉州擅离职守而来,自然不能久留。

闻言,侍夏不再纠结,当她再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目光随意转过,触及到戚长容破溃的唇角,忽然一凝。

对于侍夏的震惊,戚长容恍若未觉。

随手抖落青伞上的雪,她淡然的走上马车,回首瞧了瞧还呆立在原处的侍夏:“怎么了?”

听到这话,侍夏瞬间回神,下意识挺直脊背垂眸道:“没什么,外面冷,殿下快些进去。”

戚长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相比某人的心如止水,侍夏却震惊的整个人都略为迟钝。

片刻后,车队继续赶路,

暖和的车厢内,谢梦蜷缩在一团,裹着她的小毛毯在角落瑟瑟发抖。

戚长容一眼扫过,后者立即松开毛毯,端坐在软塌上,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你冷?”

“我不冷。”谢梦想了想,认真道:“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冷。”

“……”

不太明白她在胡乱说什么,戚长容不再多问,回了自己的位置闭眸坐下。

后面跟着上马车的侍夏恰好听到这句不要脸的话,向戚长容解释道:

“殿下不用管她,奴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上京的娇娇女要是在如此环境中,铁定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了’的话,她为了证明自己是娇娇女,她就这般了。”

戚长容:“……”

仔细打量了一番颇有些羞涩的谢梦后,戚长容轻笑道:“孤原不知你如此年幼。”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谢梦:“……”

想说她幼稚就请直言,谢谢。

在一阵静默中,车队缓缓向前驶去。

难言的气氛中,戚长容重新拿起手边的书卷,意图遮盖某种罪证。

然而谢梦眼睛太尖,几乎在瞬间发觉了不对之处,执着戚长容的唇角,疑惑道:“殿下,你的嘴怎么了?”

听到这话,戚长容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是被她问住了,暂时不知如何解释。

另一边,侍夏更是因这一句话被吓的浑身冒出了冷汗,连忙道:“如今天冷,嘴巴干裂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很正常,不过殿下不是每日都在擦唇油吗?”谢梦挠了挠后脑勺,还是一头雾水。

“今日殿下起的早,忘了擦了。”侍夏刚忍着心悸,胡乱找了个理由。

毕竟昨夜宿在客栈中,到底有没有擦唇油,谢梦是不知道的。

听到这话,果不其然,谢梦心中的疑虑淡去,只不满的嘟囔着:“这天也太冷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暖?”

见她终于不再追问那个话题,侍夏像是在河里来了一回,汗水浸湿了后背。

戚长容递了个颇为满意的回答,然后平静道:“这场雪应该要停了。”

如今已是三月。

想到这儿,谢梦不再纠结,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是啊,都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估计这也是最后一场雪了。

半响过后,断了根筋的谢梦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刚才来的人是君将军,他不是应该镇守凉州吗?突然擅离职守还被这么多人瞧见了,会不会有人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

“不会。”戚长容淡定的盘腿坐在塌上,指腹轻轻抚摸着檀珠,半眯着眼道:“他们没有这个胆子。”

听着耳旁檀珠碰撞的声音,侍夏忍不住抖了抖。

使团里的大臣最擅长的事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明哲保身,谁都不会多说一句。

就冲着殿下心中的杀意,谁要是敢说,恐怕会不得安宁。

得了准确的回答后,谢梦不再多言。

至于戚长容与君琛消失的半个时辰中到底说了些什么,也无一人追问。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

何况殿下与将军所交谈的,必定也不是小事情,就算问了又能如何,只不过自寻烦恼罢了。

想清楚一切后,马车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中。

直到夜幕时分宿在野外,当所有人都睡去,无尽的黑暗袭来之时,回想当时的火热与亲密,还有两人急促的呼吸时,某人会微微失神罢了。

随着时间的逝去,果真如同戚长容所言,在第二日晨起之时,一直连绵不绝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露出如洗的天空,湛蓝明亮几乎恍花所有人的眼。

又过了几日,车队行至半路,谢梦忽然在车厢内捂着肚子,扭捏着转来转去,脸上的神情稍为痛苦。

见她这副模样,侍夏眉头微微一蹙,直接把起脉来。

戚长容合上书卷,问道:“怎么了?”

指腹下的脉搏跳的急促,侍夏嘴角一抽,望着自家殿下,艰难的说道:“她,好像吃坏肚子了。”

这时,谢梦苦着脸道:“我想如厕。”

……

片刻后,车队停了下来,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戚长容带着谢梦钻入树林之中,引起了一片唏嘘声。

再片刻后,解决了生理问题的谢梦几乎是虚着脚走出来的。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竟然会当着一国的太子殿下做出如此失礼的事。

她不要面子的吗?!

毕竟这几日以来,为了防备出现如此失控的事态,一般都是中途休息时各自解决生理需求,从未出现过如此尴尬的一幕。

只要想到当时自己如厕‘嗯嗯’时,太子殿下就站在前面不远处,谢梦几乎有种晕厥过去的冲动。

好在戚长容顾及她女儿面子,回到马车后并未重提此事,谢梦心中的尴尬也就淡淡的消去,只时不时的偷看她一眼,见她确实不计较,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见状,知道真相的侍夏嘴角微微向上勾着。

之前她葵水来了,殿下怜惜她,不愿让她受寒,这才屈尊降贵亲自走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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