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糖

再睁眼时,一双含笑的凤眸闯入了林白忆的视线。一刹那间,她竟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至于在哪里见过……她想不起来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将她一把搂进怀中,顺势抵在她身后的樟树树干上,用自己如松柏般高挺的身躯遮住了不远处两人的视线。

就在林白忆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白净的脸庞朝她的忽地凑近,在外人看来,像是他在吻她。

林白忆侧头屏息抿唇,却看见他的脸越凑越近,直朝着她的唇逼来。

他的唇,却在离她的唇两厘米左右的距离处停住了。

林白忆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悄悄打量着眼前这张脸——他的脸也十分好看,只是与莫子谦的好看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是一种阳光柔和的好看,看了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似的,而莫子谦的好看偏生让人觉得有些过分了,连一个女生在他面前都自渐形秽,更何况他那能冻死人的眼神……

林白忆晃了晃脑袋,企图将某个人从她的脑袋里甩出去。

完蛋,她怎么老能想到这个冰山讨厌鬼啊!

穆亦然被林白忆这个动作逗笑了,他与林白忆拉开些许距离,无比自然地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仿佛他们已经相识许久了。

“不好意思,请问我们……认识吗?”林白忆不动声色地躲过穆亦然的触碰,有些疑惑地问道。

穆亦然手上的动作一僵,半晌后才收回手,朝着林白忆有些歉意地温声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刚刚我不是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只是如果你被教导主任发现了,可能会遇上麻烦。”

教导主任转眼看见校园里学生这般情形,内心本就旺盛的火烧得更加旺盛,只是看见穆亦然的着装与气质,虽然只是个背影,她也能感觉到此人绝非一般人。于是便愤愤地嘟哝了两句:“现在的学生真的是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便气势汹汹地走了。

跟在她后面的蒋嬿却忍着羞愤往林白忆这边望了两眼,不知道有没有发觉什么,最后也匆匆走了。

林白忆讶然于眼前人的洞察力,她对刚刚的事只字未提,他却能将情致猜的个七七八八。

“你站在这里很久……请问是要找谁吗?”林白忆向一边挪了两步,无意之间与眼前的陌生男人拉开距离。

“糖糖,我……”话已出口,穆亦然才发觉林白忆对他的戒备,慌了一刻,才淡定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我本想着和许久未见的……朋友叙叙旧的,所以才在这里等了一会儿。”穆亦然又继续道。

林白忆了然地点点头,只是她刚刚听他说到“教导主任”,难道他是学校里的人?

“没事,刚刚谢谢你了。”林白忆压下心中的疑问,朝着穆亦然笑了笑。

却不想穆亦然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不打自招说道:“不客气。我叫穆亦然,刚回国,是凌风新聘的校医。”

不知道为什么,林白忆打心眼里觉得眼前这个穆亦然有些怪怪地。至于哪里怪,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她觉得穆亦然看她的眼神,不像看一个刚认识了半个小时不到的人。难道是因为她和他所谓的朋友长得很像吗?

“你好,我叫林白忆,是高三A班的,也是新生。”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自我介绍了,她林白忆当然不能不理会,便也自我介绍道。

介绍完,她熟稔地从校裤口袋兜里掏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将糖含在嘴里,一股淡淡的草莓味在舌尖漫开。她一紧张就喜欢吃糖,也不知道这是她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赵欣说过她几回,毕竟糖吃多了容易蛀牙,可林白忆怎么也改不了,但是赵欣看她刷牙刷得勤,也就随她去了。

她刚刚太紧张了,手心都攥出了汗,直到现在嘴里有了甜味儿,她的心里才安稳了不少。圆圆的杏眸微微眯起,眼角稍挑,皱巴了许久的秀眉总算是舒展开了,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感受到旁边人灼热的目光,林白忆这才睁眼,眼皮子刚掀起,一双含情脉脉的凤眼便映入他的眸,慌得她心神愣了片刻,语气不由得有些失措:“怎……怎么了?”

穆亦然不答,眼眸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角的微笑的弧度半分未少。

“你也想吃糖吗?”林白忆被盯得有些不自然,无意识间歪着头看着眼前紧盯着自己的人。但她觉得,他或许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她,看向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可以吗?”穆亦然眸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像春日里烂漫盛放的桃花。他的样子在她看来,格外的好看。

一丝热风拂过,她的脸蛋有一丝红晕,不是很明显,却真真切切入了他的眼。

他的心颤了颤,心中那原本已经尘封在冰窖之中的火把,又闪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给。”林白忆从兜里又掏出一颗糖,透明的彩色糖纸,她瞥了一眼,大致能分辨出糖的颜色是黄色的,应该是柠檬味的糖,她好心地提醒道:“柠檬味的,可能有点酸。”

穆亦然小心翼翼地接过糖果,攥在手心,糖果有些融化了,上面还有她残留的温热的体温。他不动声色地将糖揣在口袋里,低声说道:“我知道的。”

林白忆对他这话听得不大真切,便又问了一句。穆亦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什么”。

下课铃声倏地响起,林白忆和穆亦然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地跑走了。

穆亦然看着林白忆跑远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地消失,刚刚眼中的柔情也如幻影一般,刹那间烟消云散,好似片刻前那个温柔的翩翩少年与他是两个人。

他从口袋中掏出刚刚那颗糖果,垂眸凝视了片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喜欢吃糖……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他接听了电话,冷声对着电话那头应答了几句便收了线。

他将攥在手心中的那颗糖重新塞入口袋中,放好,亦如许多年前那般。

他到现在,还是舍不得吃她给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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