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才不管自己这番话给对方带来了多么强烈的震撼。
虽然他多少也知道点。
毕竟, 他追星也追了很多年了，就算他是从来不真情实感，只吃颜值不管其他，一个月换一次真爱的那种追星法, 那也是追星嘛。
这个眼熟的id和他也有一段孽缘。
对方也是墙头如云的博爱派, 看对方主页, 换真爱的速度比他还快。但不管怎么换，不管对方跑到哪家，对方粉的墙头, 总会和杜若的新墙头不怎么对付。
同一个团，他们能粉上公认关系最不好的两个；不同公司推的偶像，他们能粉上互相竞争资源的两个。
甚至不同性别的墙头——杜若是不分性别地粉，男偶像也吃，女偶像也吃，对方是一心一意瞄准“哥哥”——他们也能粉上闹绯闻的。
这种情况，一般统称为对家。
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嘛……算是流水的偶像，铁打的对家。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是你转发了我对家的新资讯, 我在你评论区阴阳怪气；就是你跑到我的评论区, 在我骂对家的消息里控评。
粉圈黑话是从来不少的，互相辱骂是成了惯例的, 彼此的母亲在对方口里是死了千百次的。
不过他们确实没在私信里对线过。
虽然他们很热衷于在对方的私信里留言辱骂对方。
杜若在网络上无所畏惧，从来不怕撕逼骂战, 而且吵架的时候十次里面能赢上七八次，所以他从来不拉黑什么人。
拉黑什么？拉黑什么？
他骂人又不会输, 跑过来犯〇的东西反而会被他气得瑟瑟发抖, 拉黑什么？
杜若从来没在怕的。
而这位铁打的对家和他的情况差不多, 也是冲锋的好手。
对方也不拉黑人。
没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居然这么和谐友好，这倒是杜若没有料到的事情。但也无所谓嘛，反正他真的下定决心要退圈了，从追星事业里毕业了。
对方还在发消息：姐妹，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
对方：还什么三次元搞到真的了
对方：三次元能有真的？你控控脑子里的〇，三次元只有假的！
对方：我不搞纸片人就是因为纸片人都是假的！
杜若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她会这么想……不久之前，对方说的话，其实差不多就是他的想法。
但此一时彼一时嘛。
他现在的心情好极了，也不介意和对方多聊几句。
他回复道：我就是搞到真的了
对方：？？？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杜若心说醉哥就和我住一个寝室里头，我需要什么证据，人家基本上和我朝夕相处的。
他回：真的和我住一个寝室
对方：……姐妹你这是滤镜吧
对方：我们看墙头有滤镜，你这是把滤镜也带到三次元了啊。我跟你说，你这样不好，人都是会变的，就算现在真的是真的，以后也会变成假的
杜若对着手机屏幕笑了一阵，心说这种道理我难道不懂吗？
他回：我想应该不会，我搞到的这个人是个神人，他和很多人不一样，他性格明显就是已经差不多定型的那种
醉哥那个行程的拥挤程度，醉哥那种为人处世的习惯，绝对不可能是一两天时间里养成的。
猜都能猜到，醉哥一定是从小就习惯了这种等级的社交和活动频率，才能变成现在这样……而这种好几年，甚至十几年里形成的性格，在未来很难变化了。
杜若大约也知道，钱是最容易造成这种变化的。
可是醉哥他家里有钱啊！
先不说醉哥这种满级现充本来就很有能力这事儿了，杜若作为三次元的社交苦手，反而更清楚“能和所有人都相处很好”是多牛逼的能力，这种人出了社会可能会混得不怎么成功，但绝对不可能混得很差。
醉哥家本来就很有钱啊！
这个不是他自己看出来的，是他和张灵均聊天的时候，张灵均提到的。
醉哥的书架上摆了几个看起来不是很醒目的装饰，据张灵均说，那都是开盲盒才能开出来的限量版，每一个的售价都是好几千。
杜若当时就反驳说，这东西不一定是醉哥买的啊，很可能是醉哥朋友送给他，醉哥自己也不清楚这东西具体价格。
张灵均就又说，醉哥用的耳机，几万块你知道吗。
杜若还记得自己傻乎乎地问叫叫，醉哥三个耳机，一个蓝牙的，一个无线的，一个耳罩式的，哪一个几万块。
张灵均说都是几万块。
由此可见醉哥家也很有钱。
而且看赵青云对醉哥的态度，醉哥家恐怕是和赵青云差不多程度的有钱。只是这两个人的作风完全不同，赵青云生活得龟毛精致，醉哥就怎么样都行，糙也能过，细也能过。
反正醉哥肯定是不会变的。
对方还在发消息，杜若懒得看了。他关掉软件，清空了手机后台在运行的程序，又打开前置摄像头，美滋滋地欣赏起自己来。
而另一边的张灵均也在做差不多的事情。
他已经给自己拍了好几张自拍了，哪一张在他看来都很美，哪一张他都不是特别满意。
他也是个有点粉丝的唱见了，粉丝起哄要他露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张灵均全靠发完视频就跑，过几天才去看评论区情况这招，让之际坚持住了。
粉丝叫他开直播，那他肯定是不会开的，这个打死也不能开。
不过照片其实也不是不能发，他还能提前一步，直接就把女装照片发出来，这岂不是完美地堵住了粉丝的嘴？
没想到吧，我在你们起哄之前，就已经女装完毕了！
既然是以发出去为目标拍照，那他当然是怎么看都不是很满意。照片的背景是寝室，这个还能解决，发出去前把背景都遮住就行，但照片不够完美就很难办了。
倒不是说他对这个扮相有什么不满的。
裙子很完美，就算和杜若一起在地上滚过，也没出现什么脏污和破损，妆容也很完美，等闲人根本没办法通过这张照片看出来他的性别是男而不是女。
可就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头，张灵均说不出来是什么不对头，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纠结地调整着手机对准自己的角度，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然而手机里已经拍了几十张照片了，他还是哪个都不怎么喜欢。
张灵均默默地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来，自己和自己妥协了，心说到时候矮个子里挑高个，随便发一张照片算了。
距离真的发照片那天还不知道有多远，大不了到时候再拍。
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今天穿了女装，难道未来就不穿了吗？
不可能的。
张灵均把玩了一会儿手机，偏过头看了一眼赵青云，想看看对方在干什么。
赵青云正不紧不慢地敲打着键盘。
他的眉头紧锁着，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微微咬着后槽牙。桌面的水杯满着，他一口也没有喝。
打了一阵字后，赵青云像是无法忍受似的，烦躁地疯狂按着删减，看上去又把他辛辛苦苦写了一大堆的东西全部删掉了。
赵青云的床位就在张灵均的隔壁，所以对赵青云的动向，张灵均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人一般情况下都在打游戏，不打游戏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模样。
看他那个表情，简直就像是下一秒就会猛地站起身，把键盘和电脑一股脑地摔在地上似的。
就是这么个强忍着不发火的样子。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之前赵青云提到过他在写故事，杜若后来猜了一大堆对方写的具体内容，可那些话，张灵均其实都没大听懂。
大概能听懂一点是在说小说的不同类型。
可具体是什么类型，具体有什么不同，张灵均就不太清楚了。
他对小说这东西的认知还停留在实体书上，知道常见的，像是悬疑、青春、童话这样的分类。
但他没什么打探赵青云隐私的性质，所以也就是好奇而已。
瞄了一眼赵青云，见赵青云又是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张灵均立刻被吓得收回了视线，死死地盯住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
谁敢去触赵青云的苗头啊？不得被赵青云明嘲暗讽一顿？送上去找骂吗？
赵青云这个人，骂人不吐脏字，却相当刻薄扎心，张灵均是不打算自己冲上去体验的。
不过他不敢，其他人敢。
朝有酒转过头，对赵青云说：“你今天就在教室里睡了那么一会儿吗？”
赵青云心不在焉地应道：“嗯。”
“你去上课没有？”
“去了。”
“上课睡觉？”
“听课。”
朝有酒停了一下，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态度说：“那你现在就该睡了。”
杜若和张灵均没看过来，但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都不会明说，可讲实话，又都暗暗有点期待醉哥被骂。
“你叫我睡，我就睡啊？”赵青云倒没怎么生气的样子，“我不。”
“去睡觉。”朝有酒重复道。
他心说你这人才刚熬了一个通宵，下午就睡了那么一点时间，到晚上了居然摆出这种还要再熬一个通宵的架势……其实熬夜就熬夜吧，年轻人熬点夜问题不大，可你通宵之后什么德行？
“我就不。”赵青云说。
张灵均要拼命忍耐才能不笑出声。
“你再熬夜，我又得杀全寝室几次了。”朝有酒幽幽地说，“杀完还要吃你们的肉。”
张灵均笑不出来了。
“你在我这里已经杀了几百次了，没事的，杀，随便杀，杀谁都行，从哪个杀起都行，杀前杀后想干什么都行。”赵青云骄傲地仰起脸，“我全都想过了。”
……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