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妖女

“花飞花之天尊情缘 (.)”!

小道士刚下课,途径后院,听闻仲琴声绝妙,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躲在扇门后窃听。

闻仲一首《广陵散》罢,已然酣畅淋漓,他好久都没有弹地如此尽兴了。小道士抱着经文,直到闻仲叫他,他才从激昂婉转的琴声中回神。

“童儿?”

“施主叫我吗?”

“嗯。”

小道士蹦蹦哒哒跳到闻仲跟前,顺口还夸赞了闻仲一番,“施主的琴可弹得真好,不亚于太浊师叔。”

“嗯。”闻仲笑答,“今天你学的甚么经呀?”

“嘿嘿,施主也懂经书?”小道士把卷成卷儿的经书打开,居然是《雷霆玉枢经》。

闻仲还是恭恭敬敬地接过了经书,捋了捋翻开,但他似乎已经对里面的句子很陌生了。闻仲还是敷衍道:“不错,还是陶弘景批的注,读懂了吗?”

小道士嘿嘿笑着摇头,直言虽是认识的一个个汉字,但拼凑在一块儿就不认识了。“怎么没看见师姐陪你呢?”

“哪个师姐?你是说那个妖...那个紫杉姑娘?”

“嗯。”小道士对闻仲道,“施主昏迷之时姐姐可是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你该是她最上心的人了;如今你醒了她怎么却不与你做伴了呢?”

“不知也。”闻仲不知道她是谁,但知道至少从东京月满楼开始,这紫杉妖女便不断介入他的生活,即道家讲的缘分。不过闻仲总觉得这缘分很陈旧,很陈旧...“她不敢说话,不知道是否是怕我认出她。”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太浊悠闲地信步过来,他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杰作”。

“你两个倒是同命相惜啊!”太浊说话愈教闻仲听不懂,因为闻仲并不知道整座青陵观都是太浊创造的,他眼前这个活生生的道童也是太浊按他自己的模样捏造的。

“魔头。你来做甚。”闻仲大好心情全教太浊搅黄,虽然在泰山经历了同生共死但要改变他对太浊的看法依旧很难。

“来看你呀。”太浊又转头对小道士道,“你还不去背经,亥时之前我要来抽背。”

“啊!师叔,我这就去。”小道士哭丧个脸跑开了。

闻仲又对太浊道:“你是在囚禁我乎?”

“当然不是。”太浊坐到闻仲面前,双手卧于腹前,语气平稳,“老夫法力尽失,岂能关得住闻天尊?”

“咳...”闻仲尚有些咳嗽,“既然如此那我就将告辞,久与邪同我怕近墨者黑。”

太浊白了眼闻仲,冷笑道:“你就这么走出观去,绝活不过三年。现在只有我手上的释迦摩尼真身舍利能治愈元神剑伤。”

“哼...还释迦摩尼的舍利,佛教的东西别拿到我眼前来。”闻仲道,“待我回天于雷泽中静养须臾,足可自治剑伤;不消你这魔头操心。咳咳...”就这几句硬话都伤了闻仲中气,以至于又小咳了几下。

“小子你明知道剑伤之重,你就真的甘愿赴死?这三界就没有你留恋的的东西了?”太浊拿当年释迦摩尼问他的话来反问闻仲。

闻仲犹豫了,他还有深爱的林墨雪、深爱的雷部、还有那爱恨交加的兄弟玄邪;还有紫微在天庭翻云覆雨,对于三界他还有未尽的责任,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见闻仲不答话太浊嬉笑道:“混球,你若叫我一声师傅,我便救你性命。我反正是没用了,但只要你痊愈,你便是三界法力第一的天尊。”

闻仲大喝,一掌拍在琴上。“休想,魔头你休想,若我闻仲叫了你一声师傅,愿遭天打雷劈!”

“寒霜!四十年前你就这样子,为何如今还是这样子?”

闻仲冷笑着问:“太浊,四十年前。四十年前我只认识一位在道观中叫我读书写字、弹琴下棋的师傅,而不是一个涂炭生灵的魔头。”

太浊道:“老夫自古以来就是开天辟地的圣人,所做的也是开天辟地的大事,我只不过是铲除掉阻碍我的人,有何不可。”太浊视三界神佛为无物,口气中睥睨群雄。

“嗯。所以我们正邪殊途。”闻仲嘲笑太浊道,“足下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你不担心天界追查你,反倒在此大言不惭。”

太浊微微笑道:“天地尚在我手中。”

“嗯?”闻仲疑惑,看太浊的神秘自信闻仲不禁心头一颤。

“好了,反正我法力已废门徒四散,寒霜我在这儿问你一句,假如有一天鸿蒙太极阵启动,你愿意和我一起重立地风水火吗?”太浊的眼神略显真诚,毕竟难得在他的眼眸中看出情感。

闻仲毅然道:“不。绝无此可能。”

“我们师徒俩商量着来也不行吗?”太浊双手撑在古琴上,为了闻仲他可以算是一退再退。

可闻仲的答案依旧是一样。

太浊闭目道:“都说你是木头,我看是南海铁木又笨又硬,无可救药!”

闻仲懒得和太浊扯,拂袖而去。漫步在青陵观凹凸不平的青石砖上,往日岁月尽浮于眼前。当年是他执意要下山,想去人世间看看,但只要他走出谪归山的结界,便逃脱不了命运安排。如今闻仲又回到这里,若自己再一次转身离开,那失去的便不止是这一辈子了。

夜里的青陵观点了稀疏的灯火,晚课后道士们各自归寝,等鼓声过后便准备歇息了;老观主歇课后抱了把青草去喂他的大水牛,小道士依旧在书房打瞌睡,太宇还在打着算盘算计收支,太玄关上观门...又是波澜不惊的一天,闻仲忽然感觉人间的道观才是真正修行的洞天。

往来擦肩的道士还算亲切,对闻仲多有关心问候,虽说这群道士有时泼了些,但终是善心的。闻仲一一稽首回礼,众道士一看手法还多专业...东绕西绕闻仲不知已走到了子鸢的客房外,透过半开的窗隐约飘散出淡淡的胭脂香味儿,越靠近香味越浓。许是被这奇妙的香气吸引,闻仲走到门口,书生般秀气地叩了叩门:“姑娘?妖女?”

子鸢听到是闻仲,心里又惧又喜,忙将手中桃木梳放下,赤脚就跑到了门前。“天...”子鸢的“天”字还出口,便又咽了回去。

“妖女。大晚上还挂着面巾?”

“嗯。”子鸢只小声的应了一个字,不敢多暴露嗓声。

“那我能进来坐坐吗?”

“嗯!”子鸢在闻仲面前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妹妹,只要闻仲对她一笑,她就回到了雷部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子鸢翻来蜡烛将客房照地亮些,掺了白水端到闻仲面前,一举一动闻仲都看在眼里。“妖女?你能说话怎么不和我说话呢?”

子鸢只看了眼闻仲。

闻仲自言自语道:“多是有难言之隐罢。其实我原来也不喜欢说太多的话,听说姑娘在东京汴梁倾倒众生,可闻某惜至始至终都没能够目睹姑娘的容颜。”

子鸢坐在床上,卸了浓妆眼影她怕近了,眼神出卖自己。

“遮面也好,免得多有留恋。你应该是个腼腆的人儿,怎么会跟了太浊这个大魔头呢?”闻仲举杯呷着白开水,像个话唠鬼一样,“对了,妖女你的雷法是谁教你的?”

“嗯。”子鸢一下子抓紧了被子,如果闻仲想起了雷部令鉴曾在她那儿保管了一段时间,那自己就完了。

“多半是太浊教的,毕竟天雷宝鉴都是他玩儿剩下的。”闻仲撅着嘴喃喃自语,“不过你掌握的还是不错,会电链吗?”

子鸢想了想点了点头。

“天雷波呢?”

子鸢突然想起了望舒,不过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

闻仲像个教书夫子般点头,“会天雷波就应该会雷霆剑法。”又问“那雷云纵和九霄云雷手呢?”

子鸢摇头,事实上她也没学到那么高层的雷法,就连雷云纵也只会少许。

闻仲道:“你的雷术还在基层,都是用剑引雷,要是没了武器就麻烦了。”

子鸢静静地看着闻仲说话,面纱下的脸笑地像花儿一样。

闻仲似乎也找不到话说了,白水喝了三杯,他想看见面纱后的脸,但又有些顾虑。彼此都沉默了一会儿,只闻窗外黑夜中的窸窣虫鸣。

“你的...伤。”闻仲喏喏的说,“我能看看吗?”

子鸢犹豫了很久,这是她拒绝不了的请求,是她梦寐已求的场景。“嗯。”

子鸢轻轻地点了点头,此时,闻仲每走近一步,她的心都像要跳出三界外一样。每走一步,她的耳边都像吹过了夏日的晚风。便就在这幽幽的烛光里,子鸢遭遇了她和闻仲最完美的对视,她管不了了,管不了闻仲认不认得出她,子鸢宽下外披,解开中衣,露出侧肩。

这是闻仲见过第三个女子的身体,看着子鸢的伤闻仲心里一下子就心痛了,雷火真气打出来的伤比神火令严重,损毁的肌肤很难再恢复。“还疼吗?”

子鸢摇头。

“用玉清膏可以祛掉雷火之气。”闻仲扒拉扒拉差点拉掉子鸢的肚兜...“不好意思...我。”

闻仲连忙把手缩回来,却被子鸢一把抓住贴在自己胸口。子鸢只凝望着闻仲,眼里满是深情。

不知闻仲此时此刻是否心动了,只知道他木讷了很久。“妖女...想迷惑我...哼,没门儿。”闻仲故意俏皮地调侃了一句,然后挣开子鸢的手。“妖女,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我希望你以后能够改邪归正,那样我们也许能做朋友。”说完闻仲对子鸢行了礼,出客房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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