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阴天, 也不下雨。
墨色的浓云星罗密布，佟子衿老觉得胸口闷闷的，也没什么胃口。
小婵问了三遍吃什么, 她才悠悠地回答道:“想吃披萨。”
蛋挞甜腻腻的，况且小厨房隔三差五就会做给孩子们当饭后小甜点, 她实在提不起来兴致。
但是披萨不一样，有菜有肉, 有碳水有芝士, 既不像小吃, 也不像正餐。就是那种随便吃一口，垫垫肚子又不会很撑的东西。
“披萨？”接受了无数稀奇古怪的吃食，小婵依然呆呆的，前两天的奶油还是新宠，今日又要搞什么奶酪。
制作奶酪的方法其实不难，牛乳发酵之后，加热熬煮成固态，就成了很大一坨奶酪。无论是配披萨还是包着肉一起烤炙, 都会增加别样的风味。
她就这么提了一句，晚上厨房还真的做了出来。
巴掌大的圆饼, 均分成六个三角形，烤的焦香酥脆。没有洋葱、青红辣椒也没关系，薄厚刚好的鸡腿肉镶嵌其中, 肉香味和奶香味混合, 口味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但意外的有点好吃。
本来只想尝一角，不知不觉干掉了一半。
果然芝士就是力量。
剩下的一半，她也没藏私, 就发到群里当是新晋群主的见面礼，量不算多，图得就是个新鲜。
但是三块对十人显然不够分，怎么都是厚此薄彼，那就只发一个红包，抢到就是运气。
她想过是道光，或者是康熙，但完全没想到，会是嘉庆。
嘉庆:谢谢老祖宗！
果然上天关了一扇门，会再打开一扇窗。
平庸的颙琰终于在抢红包这条路上，赢了诸位祖先，佟子矜替他留下老母亲感动的泪水。
嘉庆没好意思说他练习了很久，一度很可惜微信群被解散了，前儿个重新加了群，也没见老祖宗发红包，他还有点失落来着。
喜滋滋地尝了披萨，他第二次道了谢，表示非常好吃。
只有他有，那就好吃翻倍。
佟子衿扫了一眼群消息，嘴角含着笑，如果有拍照晒单五元返现的话，嘉庆一定是那个最积极的。
出乎她的意外，努尔哈赤对披萨也表示了好评。
他的
口味一向比较随和，大多时候都是她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没有特别挑剔的东西，红枣姜茶除外。
不管是好吃难吃，只要入得了口，都能在他心里盖了章，那就是——能吃。
他乐意看佟子衿鼓捣吃的，但什么都好，只要能吃就不算浪费食物。以至于她从来不期待点评，今日居然主动夸了句不错，真稀奇。
不难发现，他还是比较喜欢面食，可能是方便的关系，又或许是足够松软，也许还超出了他的想象，牛乳居然能这样吃。
老实说，他的胃应该不会太好，再钢铁的肠胃，也受不了干粮、干面饼子配凉水或者是酒，长期这么吃，是个人都糟蹋坏了。
“这有什么，我和舒尔哈齐小时候还经常饿肚子呢。”努尔哈赤擦了擦手，他吃了两张披萨饼，又喝了半壶蜜水，“没吃的，我们就去抢。”
“那时候哪里顾得上善恶是非，饿了就是饿了，再不抢点吃的就该饿死了。”
佟子衿点点头，有些心疼。
但是她不想谈论这个抢的话题，未来的他们有衣有粮，可还是不免会走上“抢”的道路。
历朝历代的的少数民族都犯边关，抢家畜、粮食、物资等等，这很难用对错去衡量，只能依照立场来判定。
中原物产丰盈，地肥水美，谁不向往那样的地方。而东北偏远苦寒，多灾多难，但凡有别的办法，他们自己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这不是为了以后反朝廷增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也很想入主中原。
不单单是说住进紫禁城，住进皇宫里，而是想要为更苦难的百姓争取一些生存下去的机会。
明末后期农民起义迭起，朝廷乱成了一锅粥，与其让李自成之流毁了砸了败坏了，不如从她改变努尔哈赤做起，至少能给现在的百姓带来几十年好日子。
“苦日子都过去了。”
努尔哈赤目光幽幽，语气较之方才也轻松不少:“是啊，还得感谢你。”
他眼里冰雪消融，有霁晴时反射的光芒。
“那我也谢谢你吧，谢谢你待我这么好。”佟子衿狡黠一笑，丁香小舌一卷，“不过，以后要更好哈！”
话才落地，就被
人一把拉坐在膝上，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吞没了她的笑意。
爱是宽容，爱是体贴，如果能携手一起走到老，那么她也不想半途就下车。
八月廿一，幼儿园开始放假三天。
不是一般的日子，是为了准备小蝶的婚典。
她的喜服是她娘亲手绣的，但是鸳鸯被、日常生活用品，都陆陆续续地准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是从正院嫁到东院，远是远不了多少的路，但佟子衿不免还是要过去看看，过问准备得如何，也顺便把压箱底的东西交给她。
连着阴了几日，天光总算放晴。
她才出了小院，就瞧见不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小婵挑了挑眉，凑上前去。
“你别着急，过两日我便去找夫人求情。”伊拉语气委婉，旨在安抚，但是苏里显然听不进去。
“我不用你假好心，夫人根本就不会听你的！”
“说什么戒骄戒躁，根本就是趁机让我在洗衣局扎了根儿，你们巴不得一辈子瞧不见我！”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
洗衣局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啊，那些老婆子都欺负她，净安排她洗那些不好清理的衣裳，劲儿用得大了，衣裳破了就是一顿饿。
她都帮着夫人撒了谎，作什么要这般折磨她？
她不服气！
“你别这样说，夫人这会儿还在气头上。”伊拉叹了口气，这人来正院找她，非要让她带着去跟夫人求情。
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能先安抚着人，等找到好的时机，顺势提一提。结果苏里就急了，胡乱说了一通不能入耳的话，这要是被人听去了……
四周瞧了瞧，她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小婵不知什么时候，只离她们两步远，不知道偷听了多久；而夫人，就站在院子旁边的阴凉处，看着她们！
“我、我、”伊拉咬咬嘴唇，伸手去拉苏里，“你跟我去给夫人磕个头。”
夫人和善大度，就算真的怪罪，也不至于判了死刑。
“你装什么，要去自己去吧！”苏里撇了一眼的小婵的脸色，心里头有点恐惧，赶忙松开抓着她的手，往洗衣局的方向跑去。
“这种人多余管她！”小婵看着跑远的背影，
相当不屑。
伊拉垂着头跪在夫人面前，听见她问了一句“你要替她求情么”，那话里听不出喜怒，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想求情，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们都是奴隶，替主子办事都是恩典，有什么资格说求情的话呢。
“苏里做错了事，奴婢不替她求情。”等到她真心改过的那一天，她再来求情！
佟子衿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一点笑意，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平和:“你要记得，一次不忠，永世不用。”
说罢，小婵扶着她起来，两人一块往小蝶那里走去。
伊拉久久没有站起来，她听出了言语中的敲打之意，更多的还是提醒，一时间脊背发凉，心里充满了后怕。
小蝶一家子都在佟家，连姓都跟着改了佟，连聘书上的名字写的都是佟佳·蝶。
辽东佟家的干妹妹，佟子衿自然也是得填妆的。
当然她顺便搜刮了一波群里大佬的国库，要说大方还得是康雍乾最阔绰，这盛世帝王出手就是不一样。
足足二十四抬嫁妆，可是给足了两方面子。
舒尔哈齐射下来的大雁还挂在檐边，院内俨然是一片喜庆祥和，只等着后日的迎亲礼了。
虽然住得不远，佟子矜还是有几句话想叮嘱，都是在跟前儿长大的妹妹，要不然她才不会多嘴。
“旁人都会让你不要孩子气，嫁了人之后抢着干活，好好伺候夫君之类的话，我可说不出来这些。”太三从四德，这都是糟粕！
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不论什么时候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小夫妻过日子讲究的是互敬互让，可没有哪一头总也受委屈的道理。”
“爱情不是你的全部，也不用指望着凡事都有我做主，就算我向着你，可你也得自己能立起来才行！”
“……”
小蝶正色地点了点头，很是受教，她明白小姐的良苦用心。
城主府的幼儿园都靠她全权管理，现在虽然还不盈利，但是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把幼儿园开遍整个建州，甚至辽东！
见氛围逐渐歪了几分，小婵忙出来打岔:“以后你就不能喊小姐，得叫嫂子了，等生下小娃娃还得喊伯娘！”
了个大红脸，小蝶跳起来准备打小婵，两个人围着佟子衿转圈，笑着闹着。
在辽东的时候，三人也是这般没大没小。
“行了，你还有的忙，我们就先回去了。”佟子衿颠了颠布包，随手拿给小蝶，“这东西好好看看，马上就能用得上。”
那包里包着的图画她看过一遍，无非就是一男一女，一个这样的，一个那样的，姿势倒是不少，有的学起来也不简单。
“你们两个自己研究吧，不明白的来问我。”她一时口快，后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劲，连解释都没解释，赶忙逃离了法外之地。
这神神秘秘的模样，勾得小蝶好奇心起。
待送走了人，她劲直回了屋打开，惊地一下又迅速合上。
不懂要问，这是小姐说过的话。
那她……问是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小小白 8瓶；莫言青云 40瓶，我会继续努力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