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代怔了怔, 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
自古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她将城主夫人加进去，无非是想表明自己的忠诚, 而不是想听她说出谁是天、谁是地、家里谁说了算之类的话。
她停顿下来，痴痴地望着佟子衿。
佟子衿默不作声, 却没有同她解释。乱世中的女子想要活下去，自己就得先立起来, 这话说了也没用。
衮代听不进去。
她这副软骨头的样子, 一看就是三从四德的忠实爱好者, 能改嫁也不是自己思想有了觉悟，只能说女真人并不看重贞洁这一套理论。
这里更像是奴隶制，也更接近弱肉强食的世界。谁能战胜草原上的野狼，山林间的老虎，谁就是他们的首领，是唯一的英雄。
是英雄，就会被捧上神坛，就能拥有全部的女人和财富！
所以贞洁和伦理于他们而言, 都是繁文缛节，是没用的累赘。
幸好她认识的努尔哈赤不是这样的人, 至少现在不是。
在她这几年潜濡默化的影响之下，大概率不会出现这种可能性了。
当然也不排除意外，但如果以后的他, 还能存在这样的思想, 她就只能休夫了。
打听打听辽东城, 比比看看谁是爹。
“我们夫人和老爷是平等的，并不是依附关系，也不需要这种关系。”小婵抬了抬下巴, 实在不怎么看得上衮代。
话都听不明白，问了也是白问。
她从四五岁就跟在佟子衿身边，这种话听得多了，心里也有一定启发。
女人要听男人的话，在家里的时候听父亲的，出阁以后听夫君的。但是男人的话也不全是对的吧，为什么不是听对的人的呢？
这样的想法一旦开始冒头，她就开始觉得男人很扯淡，把美女捧为一件珍宝，但只想藏在自己兜里，但是他们也不珍惜，还一味地剥夺珍宝发光的权利。
如果身边的人都和她说，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对的，可能糊涂着也就过了一辈子。
但是她被点化了，才突然醒悟过来。
男人女人都是人，为
啥就一定要听男人的？就因为他多长了个器官？
那她不嫁人了，她宁愿一辈子听小姐的！
佟子衿把小婵这种想法归纳为女性的初步觉醒，孩子年纪还小呢，搁在现代也才是个高中生水平，要她去争取女性权利也是不可能的事。
理论这东西很难被完全消化，只要能开开心心做自己，拒绝不想做的事情，嫁给一个喜欢的人，不学理论也没什么的。
大女人和小女人一样都有人爱，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啦。
但是衮代这种情况，显然就不是她能点化的存在，小鸟依人是一种性格，不是说要完全地依赖男人。
她前头的男人死了，还要再找一个依赖？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才最可靠！
“我不会让你住进来，府上也不缺洗脚丫鬟。”佟子衿语气寡漠，“如果你需要，可以给你十两银子。”
租个小院子，靠自己赚钱，养活一个孩子，这样不香吗？
非得给孩子找个后爹？
如果她接受这个建议，佟子衿可能还会提议孩子的名字叫德格类，不要叫莽古尔泰，毕竟杀母这件事做得太莽、太不是人了。
衮代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嘴角边还挂着泪珠，她用力抹了一把，心里头的失落溢于言表:“不用了。”
她差的不是十两银子，是一个可以倚靠的男人。
既然努尔哈赤不行，她就去问穆尔哈齐、舒尔哈齐，还有雅尔哈齐，再不济还有其他的堂兄弟、表兄弟。
进不了这座城主府也没什么可惜的，努尔哈赤那么听夫人的话，他也不配当真正的巴图鲁！
若说心里没恨那是假的，既然夫人心软留了她一命，那她就好好活着，改嫁个更有权势的男人，争取比他们一家子，活得都好！
她收了收下巴，定睛瞧了瞧佟子矜，心道也不过如此。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气势虽然作得足，但是她连杀个人都不敢。
换成自己拥有她的权力，别说孕妇了，就是几岁的孩子，也能下得了手。只要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她弹了弹膝盖上的土
，挺直了腰背往外走。听见伊拉疑惑地问了一句，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夫人为何不杀她？”
佟子矜微微笑了笑，也没说孕妇不孕妇的，也没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文绉绉的话。只清淡地撇了一眼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老爷又看不上她。”
简而言之，一点威胁都没有。
衮代:“！！”
杀人诛心，明明她生得一点都不比佟子衿差，努尔哈赤凭什么看不上她！
瞳孔一缩，她有些不服气，很想笔直地站定，指着她怼回去，你不过就是命好，凭什么瞧不起我？
伊拉那小丫头又补了一刀:“也是，老爷又不瞎。”
衮代:“……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有点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