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衿清了清嗓子, 讶异地问道:“魏朝是宫里的人？所以他……是个太监？”
佟养性点头:“对啊！”
是他表述不明，还是堂姐糊涂了，宫里的男人除了神宗皇帝, 还能有谁？
努尔哈赤也跟着转头看向她，唇角上翘, 有一种嘲笑她慢半拍的感觉。
虽然他们这里离京城路远迢迢, 不代表连这种认知也没有。
偏偏佟子衿一脸菜色，她心里的想法，他们根本不懂。
穿成了太监很难接受, 但也有一个好处——离皇帝近水楼台。
与其费尽心思帮清朝造反, 不如从明朝开始改革中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在重新开始练小号，和旧号重练之间, 魏朝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她猜不出。
老实说，如果魏朝能帮明朝中兴, 天下太平, 国泰民安也未尝不可。
当然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你可有见到他人？”佟子衿试探地问道。
佟养性回想了一下:“呆呆的，木木的，不太像宦官。”
八面玲珑, 长袖善舞这样的词, 基本和魏朝不沾边。
害, 他可能是个技术宅。
佟子衿凌乱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推测这结局。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她和魏朝见一面，聊得来就合作共赢，聊不来就直接手刀解决，干脆利落。
这人是个突变因素，怕就怕在他预知历史, 和神宗吹吹耳边风，万一在努尔哈赤羽翼未丰之前，直接剪断了他的翅膀，判个死刑什么的，可就不妙了。
“有什么问题吗？”佟养性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试探地问道。
佟子矜眨巴眨巴眼，坚定地摇摇头。
笑死，这些根本不可能说。
先把塑料大棚搞到手，再探探魏朝的虚实，剩下的，走一步算一步。
要不是她身怀有孕，肯定要去京城走一趟，怎么也要见见老乡。
脑子里接受的冲击太多，她一时忘记了问康熙，师父、对食、前夫之间，到底是怎么个令人上头的关系。
太监也抢媳妇，这个简直世界太疯狂。
“你多住几日，尝尝小
厨房做的蛋挞和披萨。”过不了几日，她能把马卡龙也折腾出来。
少女的酥胸算什么，她决定改叫少妇的酥胸。
虽然透着一股不正经的气息。
“后日一早，我带着养性就走。”家里夫人还大着肚子，他出门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还有佟养性也是，老想赖在建州不走，都要娶媳妇的人了，也该好生教育一番。
——并不是只有小堂姐能揍得动他。
努尔哈赤将人送到抚顺，又在马市置办了不少东西，才同堂弟两个挥手送别。
想起十几日前，在抚顺遭到的冷眼，他瞳孔一张，劲直奔了西北方向的董鄂部而去。
他去见何和礼，从这里开始统一建州女真。
……
“门房来报，说有夫人的信笺。”
伊拉进屋的时候，佟子衿才用完膳。
肚子里的小宝贝乖得不得了，存在感非常之不强，既不会胃酸也不会馋嘴，比怀褚英的时候要乖巧一万倍。
历史上的代善就是个识时务的，不然也不会无病无灾活到了顺治朝。
她嘴角挂着期待的笑，如果怀孕都是这样，她倒也还能再来一胎（bushi）。
伊拉不大认得汉字，也看不出是谁的来信，只好将信封拆开，呈了上去。
见夫人挑了挑眉，谁也想不到，居然是衮代的信。
“想不到她还会写汉字呢。”小丫头感叹了一句，被小婵听在耳朵里，浅浅回道，“也不稀奇。”
喜塔腊一家都通晓多种语言文字，像老爷的外祖父王杲还精通占卜之术，只可惜跟朝廷作对，死于总兵大人之手。
衮代的字写得并不太规整，想来出阁之后，并未在这上头钻研。
好在汉字的顺序颠倒并不影响阅读，佟子衿基本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说什么她们俩骨子里都很像，为了自己能过得更好，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说是命不好。并且在结尾质疑了她和努尔哈赤的感情，存在挑拨离间之嫌。
对此她只想说:莫挨老子！
命好不好都不是她的错，张口闭口抢她夫君，结果专门写信过来，就说这个？？
呵，死性不改！
佟子衿并不
认为她们相同，比起衮代那种依附男人，全心全意为男人服务的心思，她自己就要纯粹、潇洒得多。
爱人先爱己，她一样是真心实意待努尔哈赤，但是一旦发生了背叛的情况，再难过也会把他一脚踢开！
再者而言，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好不好，用得着她逼逼赖赖？
“烧了吧，写得一手烂字。”傲娇地评价一番，又让小婵将东果和褚英叫过来，字如其人，从今天开始，她要逼着孩子们好好练字。
往日里下了幼儿园，都有大半天的玩耍时间，今时开始不同于往日。
正院没有摆上孩子们喜欢的小点心，扑得整整齐齐两张大纸，还有砚台和毛笔。
“今天写完这两张大字，才有点心吃。”
东果:“……”
其实也可以不吃的，她不饿。
但是有褚英比着，她也不能落后，润了润笔，麻利地坐到桌前开始赶功。
显然，两个孩子之间的竞争也可以是良性的。
只不过，有人先歪了心眼。
褚英的手不及东果大，握笔的姿势也会有点奇怪，在幼儿园的时候，夫子虽然有教导，但是并未让他们开始练习写大字。
他写得不如姐姐规整，速度也慢上许多。佟子衿一个不察，他就上交了作业，等待着表扬。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写出这些已是不易。小婵欲领着人去吃点心，当即被亲额娘叫停。
一张大纸，本来能写一百个大字，崽崽偷懒，一个字比人家四个字写得都大，整张篇幅看下来，足足少了四分之三。
她一时间哭笑不得，在做慈母还是严母中间纠结，待回头看了看奋笔疾书的闺女，还是决定一视同仁。
“褚英这是偷懒的行为，要写完一百个大字才行噢。”
崽崽犹豫了一下，见没人能救他出额娘置办的陷阱中，只好乖乖补上了亏欠的几十个字。
此时的东果也完成了任务，多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同弟弟手拉着手一起去吃点心。
“你一块我一块，多出来一块给额娘。”
小婵欣慰地笑了笑，回头看见佟子衿对着两个人方才写好的大字，不住地勾勾圈圈。
“问题不大，肯定越写越好。”说不定这就是未来的谢道韫和颜真卿！
emmm……对比刚刚拿去烧了的衮代的字，自家小姐这分明就是亲妈滤镜。
不过，她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
“小小姐来瞧瞧，夫人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小婵还记得东果的神预言，走不走心是两码事，她就想押个宝问问看。
东果垫了垫脚，手上还拿着给佟子矜送的点心，被小婵这么一问，有些愣神。
她已经有一个弟弟了，再有一个两个都不稀奇，但是她还没有个妹妹呢。
小人儿撅了噘嘴巴，语气里带了点撒娇卖萌:“额娘，下次给我生个妹妹吧！”
弟弟很好，只是她想再要个妹妹。
佟子矜听明白了这话，伸手揉了揉她头上的小花苞:“你去缠缠小叔叔和小婶婶，明年就能多个妹妹了。
堂妹也是妹妹，别把希望寄托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压力还怪大的。
生男生女，并不是她能左右的。
母女两个这头说着话，崽崽也跟了过来，他对额娘的肚子没什么兴趣，只想过来问一问，点心还能再上一盘么？
“写大字消耗体力。”崽崽鼓了鼓肉嘟嘟的两颊，委屈巴巴。
这一学习就饿的毛病，可能真的遗传她这个当妈的。
见他的关注点只在点心上，佟子衿心里也有点庆幸，他和代善没仇没怨，那再好不过。
www.youxs.org，当真能愁坏她这个老母亲。
佟家兄弟离开，努尔哈赤带着额亦都、安费扬古去了董鄂部，府里仿佛一下子归于宁静。
除了每天晚上打卡报道的两个崽崽，佟子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清闲。
索性捧起书本，给肚子这个做起了胎教。
她读的书并不是普通的胎教书，那都是各位大佬送给代善的礼物。
康熙送了不少奇技淫巧的物件儿，雍正则是找出来自己儿时练字的字帖，不过，她还是最喜欢乾隆送的——《红楼梦》全集。
无删减版本，无续尾版本。
文人骚客再也不用遗憾红楼无尾了，她这有了！
翻阅的时候，都恨不得带上手套
，这厚厚的十几本装订成册，比她储物空间里的古董花瓶还值钱，那都是文化的财富，知识的财富！
痴痴读了半卷的时间，恍然发觉建州已经入了秋。
不出一个月的工夫，树叶泛黄，从枝条上翻飞着起舞，又迟迟不肯降落。
院子里的石榴树更是硕果累累，红玛瑙似的镶嵌了一排，满载着丰收的喜悦。
秋风卷起珠帘，小婵当即准备上了狐狸皮，乍披在肩上沉甸甸的，还有些不习惯。
“建州入冬也快，降霜之前，可提醒着大伙儿该收红薯了。”别忙活到半年到头，两手空落落的。
“有的等不及，早就刨出了果实。”
这几日门房传话，说是门口陆续有自发来送红薯的百姓，有的收成不多，一半要留到明年做种，就采摘了不少野果、山货，表达自己的谢意。
“门房不想收，但是送的人一天比一天多，拦也拦不住。”小婵猜她家小姐不让收，先补上了这一句。
却见佟子衿脸上浮起一抹极淡的微笑:“收了便收了，都是大伙儿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