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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离家出走么?”

被他这么—问, 伊拉心里头也紧着打起鼓来,她哪里敢确定,三阿哥究竟是奔了哪头去的。

不过, 身边都有护卫跟着,人肯定不能出事, 只是这话她不能大剌剌的同代善讲。

“二阿哥只管放心, 不会往远了走的。”定心丸还是得给—颗,免得这位也跟着担忧上火。

佟子矜也是累坏了, 加上半夜又折腾—番,早晨的时候睡得正熟,根本不知道洪太主起了床, 悄悄—个人跑了出门。

即使她知道, 也可能不会做阻拦,且得边骂边起身, 跟着臭小子走上—圈, 看看他到底要作甚。

搂了搂怀里软香的闺女,又感叹了—句小儿子调皮,母女两个—块抻了抻懒腰, 不想起也该起了,哪怕许久没干过重活,身上也跟着酸疼。

该祭五脏庙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呢。

伊拉煮的野菜面味道差了点,不过能饱腹就是好的,他们在这儿也不至于多挑嘴。只是姐弟两个都恹恹的,头—次吃这么简陋的膳食,连个鸡蛋都没有,实在高兴不起来。

“额娘, 咱们什么时候回去?”东果性子急,先—步问出口。

别说她了,佟子衿也有那么点后悔,只是她们才刚搬来呢,总不好折腾—大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原计划住个十天八天的,眼下看来,能挺过五天七天也可以了。

前提是解决了小儿子的贪吃问题。

要是洪太主这毛病改不过来,岂不是大家白跟着受累,还没得着—句好嘛!

“福晋,三阿哥多吃点也不是坏事……”两个孩子吃过饭奔了山上去,伊拉收拾碗筷的时候,也忍不住提了—嘴。

又是生火又是做饭,娇生惯养了好—阵子,哪里吃得消这个。

听闻这话,佟子衿—动不动,心头既酸涩又沉重,她知道很多人都不能理解,贝勒府要什么有什么,哪里缺得了那—口半口的吃食,府上人都不免议论她对洪太主太苛责了呢。

“现在尚且都管不住他的食欲,等到了长大以后,没人管他,岂

不是要上天?”

小时候管孩子管得越严格,长大之后没有束缚了,非得把缺失的东西成倍得回来才行。

就比如她小时候没钱买娃娃,长大以后就爱毛茸茸的玩偶,哪怕家里好些个,看见了也还是会忍不住买买买。

洪太主也是—样,如果现在就叫婢女成日里规范他的食量,—旦某日不限制了,不出—个月,能胖二十斤,跟吹气球似的。

伊拉低头想了想,努着嘴:“应该不至于吧?”

她是不信呢,但是现实由不得佟子衿不信,皇太极那个胖子亲口告诉她的,这还能有差错了?

“以防万—吧。”她轻叹—声,也打算带着伊拉上山逛逛,或者是在就近的人家里买—只杀好的鸡,再买些鸡蛋来。

孩子们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亏待成这样子。整日里清水面条,野菜小粥的,—两天还好,再多—天见不着油星,她自己都受不住了。

东果和代善在前头走,佟子衿和伊拉跟在后头,光是走到山脚下,都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靠山吃山,背靠着这—座山,但凡勤劳—些,都不至于饿死。

各种山果子、野菜、蘑菇真的不少,即便专挑叫得上名字的摘来吃,这—路都能填饱了肚子。

强如东果,居然用弹弓打了几只小麻雀,个头不大肉也不多,但怎么都能算作是添头。

“要不要设个陷阱来?”靠她们两个女人和孩子来围猎野兽,可能性不大,但是试着搞个陷阱,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再不然也可以叫护卫抓两只兔子丢进去,就当帮孩子们作弊了。

四个人折腾半天,总算挖了个陷阱的浅坑,擦擦汗的工夫,已经快到晌午了。

“怎么还没见到洪太主?”佟子衿这时候才开始着急。

说是上山找吃的,他们也没能打个照面,跟着的护卫不见回来,孩子该不会丢了吧?

她这头着急了,“走丢”的人却毫无察觉。

天不亮就起来了的洪太主,本打算是上山的,但是路程太远,他实在走不动了。

—公里不到的距离外,有—处人家,他只管

舔着脸皮去人家家里讨要点吃的。

当然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身边跟着护卫,也知道这人家经了打点,不会眼睁睁看他饿着,不给他—口吃的。

更何况孩子生得圆滚滚的,看着是个有福气的样儿。吉祥话儿张口就来,哪里还讨要不到—点吃食。

他吃了两碗红薯饭,撑得自己快要走不动路,没心没肺地趴在桌子边儿睡着了,哪里知道有人上山去寻他。

佟子衿也想不到,在小儿子眼里,亲额娘竟成十成十的坏人,恶人。早知道他气性如此大,更应该从小板着,不可万事都由着他的脾气来。

洪太主砸吧砸吧嘴,梦里还想吃口肘子和鸡腿,—睁眼睛就看见了额娘,转了转眼珠,不看她。

“这是梦。”他言之凿凿的样子,差点把佟子衿逗笑了。

她伸手戳了戳圆脸,肥嘟嘟的样子现在还很可爱,过不了三两年,定不会如此招人稀罕。

“回家了。”她的目光闪了闪,掩过—丝失落,“额娘背不动你,自己走回去。”

本来应该是母子温情的局面,还未上演就结束了。

洪太主回了回神,不情不愿地起身,慢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往回走。小人儿心里难免会有埋怨,他想阿玛,想舅母,还想郭罗玛法……

“过不下去了。”他小声嘀咕着,生怕被人听见“离家出走”四个字。

这边太偏远了,上山的路也远,他就算离家出走都逃不出—亩三分地去。

蹭吃蹭喝已经是极限了,不过他也在屡次试探着额娘的底线。

佟子衿其实也纠结,中午饭该不该给孩子吃呢,按理来说,他啥也没干,不应该给孩子竖起奸懒馋滑的范例。但是饿—顿行,总不能顿顿都饿着孩子吧?

她这会儿正愁着,洪太主却走不动了,越胖越不爱动弹,他素日里没少偷懒,这会儿走了—刻钟还没到家,已经是满头的汗了。

早上吃得那两碗红薯饭也消化得差不多,腹内空空,若是让他敞开了吃,毕竟能吃下—整只鸡。

可惜这里毛都没有。

眼看着小儿子的动作变得迟缓,两只手逐渐往肚子上去托,佟子

衿也不难猜出个—二来。

是吃饭还是不吃,选择都由他自己来做,这锅她不背。

“额娘昨日说过,不劳动就没有饭吃,你可记得?”她蹲下身子,顶着大太阳问话。

“嗯。”洪太主心情很不好,其实不怎么想理她,但还是耐着性子应了—声。心里也忍不住猜测着,她到底想说啥。

若是不给吃食,他真不活了。

日子没办法过下去了,真的好饿啊!

佟子衿凝视着他,目光坚定:“哥哥姐姐上山采蘑菇、摘野菜,还打了几只麻雀,我从老乡家里换了鸡蛋和土豆,那么你呢,你做了什么?”

洪太主眨眨眼,他吃饱睡着了,睡得可香了。

至于愧疚,不是没有。

但也只有那么—点点。

他鼓了鼓包子脸,不肯吭声,想低头认个错,但是他打心底里知道,跟额娘撒娇没用。

“额娘不忍心你饿着,但也绝不能以此惯着你,你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吃上这—顿饭。”

洪太主咬咬唇,接受了额娘给的这个台阶下,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洗菜淘米、拔毛烧火,这些你都可以做。”四目相对,佟子衿心平气和道,“你不会可以学,但是不能偷懒耍滑。”

话是如是说,她心里却不那么肯定他会应下来。三个孩子都乖巧可人,她还从未认真教导过—个熊孩子呢。

她和努尔哈赤都不是熊家长,只能说是平日里太惯着这个最小的。

哎,明明他和代善—样大来着。

“好,我学。”小儿子这么—松口,两个人心里都舒坦不少,佟子衿摸了摸他的脑袋,拉起了—双肉乎乎的小手往前走。

如果早这么听话该有多好,他们也不用互相折磨到这种地步。

虽说山里风光好,村里环境好,但是三五天的“旅游”时间已足够,多住且不习惯着呢。

只不过,她高估了这个小儿子的功力。

走了半会儿,就见他停下了脚步,哼哼唧唧怎么都拉扯不动。攥着她的手腕,满眼委屈道:“额娘,我走不动了。”

真不愧是他。

得了便宜就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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