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22

看着远去的马蹄声声, 东果毫不犹疑地跟上。

不紧不慢的速度,倒是也没把人跟丢,就是隐约让吴孟明的周身, 镀了一层寒气。

锦衣卫向来都是威风凛凛的, 身边跟着个姑娘家, 像什么样子。

还扮男装,她、她太不像话了!

“我帮你给弄走?”身旁的同僚挤眉弄眼, 丢给他一个等着瞧好儿的眼神,扬起下巴策马回身, 奔向后头的姑娘。

听说是个女真格格,果然野蛮又粗鲁。

再看看她是否也同那些没用的女真兵一样,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吴孟明张张嘴, 下巴猛地收紧,眸子里纵然有冰刀霜雪, 也一句话都没说。

没多一会儿同僚回来了。

露出一个胜利的表情。

他瞳孔微缩,余光瞥了一眼后头, 确实没见人跟上。

“怎回事?”

同僚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洋洋自得:“我说咱们执行任务呢,骗她先走, 回头你去驿馆找她。”

“这就信了?”吴孟明心道笨蛋,也不像多高兴的样子。

“好骗得很, 蠢死。”他嬉笑着说那个姑娘多蠢多蠢, 不知不觉竟是落了吴孟明的面子。

有人莫名生出了种冲动,想一脚踹飞同僚怎么办?

一个笑得欢,一个冷着脸,两人就这么往前走着, 谁都没想到,被骗的姑娘又追了上来。

单纯的姑娘们,一听到心上人约了时间,择日要上门找她,必然羞答答地回家收拾去。

可惜了,东果没信。

她不是没信吴孟明会上门,而是一来没定了时间,二来不是亲口说的,她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所以追上前问个清楚。

刨根问底,是学习的好习惯。

“呦呵不傻嘿!”这一出声,东果就明白过来,果然是骗她的。

下唇绷得紧紧的,微压低了语调:“我又不是傻瓜。”

她不是缺心眼,只不过是防备心少了那么一丢丢,若是斗智斗勇起来,锦衣卫也未必胜过一筹。

吴孟明抬眸看她一眼,面无表情,但是眸底隐约可见的微光。

还行,不至于被他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跟到你喜欢我为止。”东果歪歪头,不假思索地说了出口,而后才回想起额娘说的三十六计,她得欲擒故纵呢,果断又补充了一句,“又或者我不喜欢你了就不跟了。”

问喜欢的男孩子,为了摆脱追求者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也很好奇呢。

当然,如果掉茅坑、滚泥坑这种自毁形象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好像也没必要喜欢了。

毕竟有点丑,还有点糗。

不过她直觉吴孟明不会做这样的事,看他的靴子整洁干净,飞鱼服没有一个褶儿,必然是个有洁癖的人。

“你跟着我没办法做事。”

“我也没做什么,怎么就碍着你做事了?”

教科书式的反问,叫吴孟明一时答不上来,他没办法,只得约定了时间,打算上门同努尔哈赤说个清楚。

爹是不是个明白人,尚且不清楚,但是这闺女实在拎不清,还说不通。

东果蓦地笑了起来,心思坦荡:“你可不能不去,骗了我没有好果子吃的!”说罢瞟向他那同僚,刚才说了谎话,这会儿又被讽刺了一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像是打翻了颜料盘。

“前门大街东边,我阿玛去过了,可是只得你家住哪儿的!”

吴孟明闻言,有些纠结和挣扎,最后还是无奈地应了一声。

他是正人君子,答应人家的必然就要做到,没必要哄骗一个小姑娘。

“什么时间?”

他拧着眉头,见对方并不适不把这君子协定放在眼里,而是真的为了确定一个时间范围,只好硬着脖子道:“明日。”

“几时?”

“巳时。”

“迟到是小狗。”

姑娘扬着笑脸,右眼眨巴一眼,又甜又俏皮,吴孟明吞吐了几口气,沉声做了约定。

……

东果回家的时候,佟子衿正在做陶泥,专门请了个师傅到家里来,供她们把玩个热闹,勉强有三分成品,再拿回去烧窑。

明朝的青花瓷可是古代瓷器烧制的巅峰,去不了景德镇,她就在北京玩玩也好。

辽东近几年发展得也不错,但终究还是不如京城人才济济。都在琢磨冶铁炼金

、www.youxs.org,哪里有工夫来侍弄这些轻工业一类的漂亮东西。

方才看了几个瓶子她都喜欢得紧。

想千里迢迢拿回赫图阿拉城,又担心路上保管不好打碎了。若是留在京城,等着入关的时候再回收,首先不知道能不能保留下来,其次也不知道那是何年何月了。

“额娘喜欢,回去咱们也开窑。”东果提溜着小马鞭,蹦蹦跶跶进了屋。

她这一回来,屋里的热闹当场翻了倍。

布顺达只光眼神交流,满满都写着热切,恨不能一开口问出来几百个。

幸好她手上还有陶泥正在做,一不留神就歪了塌了,不得不赶紧收回注意力。

佟子衿还记着先回答她的问题,到北方去烧窑也不是不可能,也是一比耗费人力物力的活儿。

但是瓷器这东西,有一项传承也挺好的,毕竟中国又叫瓷国呢。

好听又洋气。

“来,你也玩玩。”她撤下手来,招呼着东果。

做陶瓷的东西,一要有审美,二要有耐心,倒不至于将闺女憋在屋子里绣花,只不过是她这毛躁躁的心性还得磨一磨。

没事做做陶泥,总比绣花要来得有趣。

东果扭扭捏捏:“我要收拾东西呢。”

要穿什么衣裳,戴什么头面和首饰,身上用什么香,都得好生研究研究呢。

“有什么好收拾的?”佟子衿轻飘飘一句,硬是给她问住了。

起先逼问吴孟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会儿见了亲妈,忽然没来由的心慌和害臊。

乌溜溜的眼珠子含着羞,怎么都说不出那句“他明日要上门拜访”的话来。

憋了半天,直到佟子衿抬头看她,才吭哧吭哧地憋出来几个字,还断断续续的,端是让人猜呢。

“他……明天……上门……”

“这么快就上门提亲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好家伙,这可真是吓到她了,无媒无妁怎么突然就上门求亲?

主要是,他们才认识没几天的时间吧,闪婚也没有这么闪的呀!

明天要是直接带着聘礼和媒婆上门,那她这个当额娘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遇事不决找老公。

不给闺女解释的机会,第

一时间她就让人去叫努尔哈赤来参谋。

“额娘,你在说什么呀!”不拦不行了,东果咬咬牙,一跺脚,脸红了半圈像苹果似的,“哪里就到了求亲的步骤,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佟子衿眯了眯眼眸,笑意不减,这副女孩子样,果然是恋爱的既视感。

年轻可真好!

“哦,还没拿下啊。”她弯了弯唇,转身对着布顺达感叹道,“我就说嘛,哪里能这么快。”

这话是实话,但就是略微带了些来自亲妈的嘲讽。

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偏偏吴孟明不像是裹进了青纱帐,而是把自己包裹得比蚕蛹还多层。

一面冷脸,一面又不拒绝,叫人捉摸不透。

东果也没存了戏弄他的心思,她心里对阿玛和额娘的部署,以及未来的计划一无所知,一心以为自己嫁到京城的缺点,只有离家远。

但是阿玛和额娘可以来京朝贡啊,也不算是自此见不到面。

果然女孩子都一样,有了个看中的对象,连结婚生孩子的事都想好了,明明俩人话都还没说上几句。

“东果很厉害的。”布顺达没好意思晾着东果,赶紧帮她往回找补。

奈何佟子衿听不进去,既然没有求亲这一回事,那就只当是中学生情窦初开,

古代谈恋爱的步骤肯定不如现代丰富,哪怕闺女奔着风流多情的渣女方向发展,她都不抗拒,当然也不会阻止的。

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左拥右抱了,她没享受到的快乐生活,给闺女圆满一下怎么了!

除非人家男孩子受了委屈,跑上门来哭诉“格格欺骗了我的感情”,这……这就太难看了!

要么好生哄一哄,别没事哭哭啼啼的,要么就别告诉人家地址,免得出现这么一出。

大家都尴尬。

“年轻人就可劲儿折腾去吧,别那么早定下亲事。”佟子衿大义凛然地分享着自己的经验,“当年我和你阿玛,见了几面就定了下来。”

她忍不住发出“啧啧”的语气,听起来极像可惜的意味。

偏偏正好被抬脚进门的努尔哈赤听了个正着,手上的玉石镯子险些没有拿稳,若是一个颠

簸扔了出去,某人又该心疼了。

“额娘年轻的时候,也爱折腾么?”大家都明白她说的“折腾”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多谈几场恋爱,多见见世面,可偏偏又不好明着说出来。

布顺达委婉地问着,顺用了额娘自己的用词,心安理得。

努尔哈赤舔了舔下唇,不免也跟着屏住呼吸,想听一听妻子口中的答案。

说好了是彼此的初恋来着,说好了互相不亏欠、携手到永远的。他倒要好生听一听,某人到底都隐瞒了些什么。

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东果托腮,布顺达瞪圆了眼睛,屋外头还有个扒墙角的。

唯独佟子衿云淡风轻,她端起了茶杯,一副恋爱达人、过来人的模样儿,煞有其事地开口道:“谈恋爱?谈恋爱有赚钱有意思么?”

谈恋爱有种田、基建、养崽、造反有意思么?

她来古代的意义,怎么可能只为了谈恋爱。

切~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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