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林阳有些困了，准备先回家睡一觉，等到天亮以后再多找几种动物试试。
很快林阳就走到了张淑芬家的水泥坝上，看了看眼前三间大瓦房，说真的，林阳真不想进屋，可不进屋睡哪儿？他只能厚着脸皮推了推大门，这才发现他这个丈母娘还真做得出来，居然没有给他留门，门从里面被扣得死死的，任凭他怎么用力推都推不开。
够狠！
这是真的想让他在外面过夜啊！
行！
林阳咬了咬牙，既然张淑芬铁了心不让他进屋里睡，那不进屋好了！
在水泥坝边上有一个稻草垛，林阳索性爬到稻草垛上睡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他好像听到了抽噎声。
“小主人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谁？谁在说话？
“快点走啊！看那个废物干嘛？”
张淑芬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林阳瞬间惊醒，直接坐起身来。
牵着一头老水牛从水泥坝经过的张淑芬看到林阳醒后，冷冷一笑道:“哼，在哪儿都能睡着，和牲口有什么区别？”
“小主人，小主人！”
老水牛看到林阳醒后，一个劲地叫着，“救我，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它两只前腿突然弯曲，对着林阳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两只明显有些脱皮的眼眶流出了两行热泪，“你为什么要卖了我？是我不够卖力吗？这些年，我在你们叶家，那次犁田不是全村所有牛中最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能因为我老了，没力气了，就要把我给卖了吧？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它匍匐到地上，瞪大了两只牛眼，看着林阳的方向，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个老不死的，你这是干什么？起来，你给我起来！”
张淑芬用力拽着牛绳，可老水牛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看着林阳，嘴里发出哀嚎，“小主人，你这样不管不问，你对得起我，对得起老主人吗？”
林阳浑身一颤……
爷爷走后，张淑芬变卖掉了老爷子留下的一切，唯一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这头老水牛了，犹记得，当初爷爷买回这头水牛的时候，他还在上小学，那时候他最大的兴趣就是放牛，因为只需要把牛牵到山坡上，随便找个可以拴绳子的地方，他就可以跑去和小伙伴们一起摸鱼做虾抓螃蟹，它能不能吃饱，林阳不知道，只知道他是真的玩得好。
记得有一次，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在石板沟的一个深水潭里游泳，而水牛被他绑在一大片石板中，顶着火热的太阳，他和小伙伴在水里玩得欢快，老水牛却饿得尖叫连连，晒得都快脱皮了，后来，他游泳的时候，突然脚抽筋，而小伙伴们玩闹的水花，几乎瞬间将他给席卷进了深水区。
那一刻，他拼命地挥动着手脚，试图逃离深水区，可惜无济于事，脑海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就在林阳几近绝望的时候，一个宽大的背突然将他驮出水面。
是它救了他，为了救他，它挣脱掉穿在鼻孔里面的绳索，导致鼻子都被拉掉了一大坨肉……
“个老不死的，跟那个小不死的一样，都是废物，干活不行，只会吃吃吃，不起来是吧？行，你给我等着！”
张淑芬扔掉了手里的牛绳，跑到一边找了一根棒子，对着老水牛的身体就是一顿猛打。
“我想我明白了！”
趴在地上的老水牛，看着林阳的方向，微微抬起头，露出依旧少块肉的鼻梁，它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小主人，你保重，我还是去见老主人吧。”
起来后，它扛着张淑芬的棒打，一步步缓缓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老东西，就是欠收拾！”
张淑芬看到老水牛走了，这才跟在老水牛身后，一边走，一边再次给了老水牛一棒，“走快点！”
“不准走！”
这一刻，林阳再也忍不住了，他拿着木棍从草垛上跳了下来，跑到老水牛面前，挡住了老水牛的去路。
“你干什么！”
张淑芬对着林阳怒吼道。
林阳看了看老水牛的鼻子，颤抖着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它鼻子上残缺的部分，鼓足了勇气说道:“我说……不！准！走！”
“嘿，你个小王八犊子，吃了错药了，居然敢吼我！”
张淑芬着实没想到，林阳居然还敢跟她大声说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从她撕了林阳的录取通知书，林阳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是大声吼她了。
林阳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你想卖了它，对吧？”
“是又怎么样？”
张淑芬毫不犹豫地说道:“个老东西，干活不行了，天天吃闲饭，有人要就不错了。”
干活不行了？吃闲饭？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成！”
林阳沉沉地说道:“从今天开始，它不用你来养，我自己来养可以了吧？”
“你养？你拿什么养它？我警告你林阳！”
张淑芬用棍子指着林阳说道:“你自己都是吃闲饭的！我问你，昨天让你挖的那块红薯田，你挖完了吗？”
“我挖完了！”
“挖完了？怎么可能！”
张淑芬满脸质疑，她家那块红薯田还挺大，以前她男人还在的时候，两人要挖近两天时间才能挖完，昨天一整天时间，林阳才挖了不到十分之一，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把剩下的全部挖完了？
不可能！
张淑芬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蒙谁呢？就你个废物东西，要是真挖完了，我用手掌给你炒菜吃！”
“不用！如果我真的挖完了，你就不卖它，怎么样？”林阳反问道。
张淑芬讥讽一笑道:“你当我是小孩，跟你闹着玩呢？这老东西我是卖定了，至于你，马上给我挖红薯去，什么时候挖完，什么时候再吃饭，一直不挖完，那就一直别想吃饭！”
说完后，她一棒子敲到了老水牛的背上，“走！”
老水牛微微抬起头，用布满泪水的眼看了看林阳一眼，这才缓缓低下头，摇了摇头，慢慢从林阳身边走了过去。
林阳一把抓起牛绳，拉住了老水牛。
老水牛不禁回头看向林阳，“小主人，你……”
林阳握紧牛绳，看着张淑芬，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拿走我爷爷的奠礼钱，我忍了！你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让李丽去上大学，却不让我上，我也忍了！你卖掉我爷爷留给我的所有东西，包括房子，我同样忍了！可是今天，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