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还请郡王饶恕失仪之罪

她上前打招呼,吴长史忙领着她往万言居走,边走边道:“今儿清谈的多半是稷下学宫的事儿,小姐若是不感兴趣,问到您的时候谈些风月也可。”

风婉儿道:“不是你说你家王爷要广开言路吗?谈什么风月?”

吴长史暗悔自己一时嘴快,忙转移话题:“今儿还有几个新来的文士,本不在受邀之列,不过因他们是新来的,故而照例一齐来拜见主公,其中一人名叫端木宣,颇有些桀骜疯癫,小姐不必搭理。”

“多谢提点。”风婉儿道。

很快,那万言居便到了,此处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已是分宾主放置了许多矮桌软垫,吴长史想领着风婉儿往中间的位置走。

风婉儿却看中最后的一个位置,道:“我坐这儿罢。”

吴长史忙道:“此处上酒菜的下人常路过,恐怕不便。”

风婉儿道了一句无妨,坐下了。

吴长史无奈,事又多,他便去忙了。

过了一会子,风婉儿身边一个衣裳破旧的文士坐了下来,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浓眉大眼之中又透着吊儿郎当,见风婉儿在一旁坐下,他压低嗓子搭话:“新来的?”

风婉儿故意粗着嗓子道:“是啊,你也是?”

那文士道:“功名考不中,听说衡郡王大方,来混饭吃。”

风婉儿心有戚戚焉:“我也差不多。”

那文士满脸狐疑:“你穿的这般光鲜,还混什么饭吃?”

风婉儿叹道:“这衣裳是我借来的。”

那文士面露同情:“好惨,竟比我还惨些。”

风婉儿低头不语。

那文士又问:“仁兄高姓大名?”

“我叫.......张三。”风婉儿随口胡诌了个名。

那文士赞了一句好名,然后自报家门:“在下端木宣。”

风婉儿愣了一下,心想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道:“幸会,幸会。”

这时,外头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人了,自行寻了位置坐下,与相熟之人低声叙话。

过了一会,听见一声“恭迎殿下。”

只见诸葛执从门口走了进来,在上首坐下,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风婉儿却愣住了,那人一身月白玄端,只比她身上的布料颜色略深一些。

诸葛执也看到了风婉儿,扫了一眼穿着便知是吴长史与琥珀的“功劳”,他素来不喜下人窥探心思,这次却难得的没有生出不愉,甚至有些欢畅的味道。

一旁的端木宣小声道:“快行礼!不想混饭吃啦?”

风婉儿忙学着躬身。

“免礼。”诸葛执道。

众人坐正。

诸葛执又道:“上茶。”

琥珀领着侍女过来献茶,送到风婉儿这儿的时候,果然是一杯玫瑰木樨露,琥珀冲她笑了笑,下去了。

一旁的端木宣酸溜溜:“你小子真走桃花运,这年头莫非姑娘都中意你这等油头粉面的么?”

风婉儿摇着折扇,故意板着脸道:“兄台这是什么话。”

端木宣忙道:“失言,失言。”

风婉儿笑了笑,“罢了。”

诸葛执坐在上首,见风婉儿与端木宣言笑晏晏,眸光沉了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描述的滋味,吴长史察言观色,忙道:“奏乐。”

侍奉在一侧的丝竹乐者便弹奏起来。

众人多做出一副陶醉的模样,那端木宣也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好曲,好曲!”

风婉儿见他们如此造作,心里简直要笑死,捧着面前的清露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诸葛执见她眉眼弯弯,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扬。

一旁的吴长史见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道前途总算保住了。

曲罢便是清谈议事,吴长史宣布了今日的主题,果然是稷下学宫。

学宫已是修建妥当,慕名而来之人也不少,不过来人多是鱼龙混杂,如何区分良莠便成了难题。

众人商议了一阵子,便有儒生提议以君子六艺作为考量标准。

君子六艺者,礼、乐、射、御、书、数也。

诸葛执不置可否,交由众人议论,一时间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风婉儿坐在后面边听边吃点心,她中午吃的挺饱,所以只吃了一块就罢了。

一旁的端木宣见状,小声问:“你不爱吃?”

风婉儿以为他想吃,便道:“不喜甜食,兄台喜欢可自取。”

端木宣忙道:“那我不客气了。”他端起风婉儿面前的碟子,往自己的袖子里一倒,一碟子点心顷刻倒了个干净。

他自己面前的点心碟子也是空空荡荡。

倒完了,端木宣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道:“我老娘就爱吃个甜的,我带回去给她吃。”

风婉儿见他孝顺,对他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道:“这点心是酥皮的,老人家不大好克化,你把里头的馅儿弄出来,这馅儿是茯苓调蜜糖,你寻个瓦罐子装了,掺些水熬一熬,就是一碗甜粥,又安神,又养脾胃。”

端木宣忙记下了,低声道谢。

两人正闲话,那厢清谈已是进入了唇枪舌剑的阶段,一个白发老者还是坚持要以君子六艺来考校贤才。

恰好此时,一个丫鬟上来奉茶,路过风婉儿时,不知脚滑了还是怎的,身子一歪,一碗茶水不偏不倚,倒在她的手上。

众人的议论被打断,那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跪下不住道:“奴婢一时失了脚,大人恕罪。”

诸葛执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沉声问:“可有烫着?”

风婉儿忙道:“无妨,只是温水。”

诸葛执目光不愉的看着那丫鬟,似乎要开口发落。

风婉儿先开口,道:“方才是我绊了这姐姐,还请郡王饶恕失仪之罪。”

诸葛执分明看见那丫鬟是自己摔的,那丫鬟自己也清楚,只不敢开口。

他看见她目光透出恳求,知道她素来心善,便命那丫鬟退下。

这时,那白发老者开口,却是借题发挥了:“主公招贤纳士,度量宽宏,鸡鸣狗盗之辈,亦是来者不拒,然,稷下学宫乃是为陛下选贤举能,若是如这位小友一般冒失无礼,朝堂之上,岂非折损殿下清名!忠言逆耳,请殿下三思! ”

风婉儿一听自己成了“冒失无礼之人”,不由得心头起了好胜之心,道:“老先生是圣人门生?”

那老者颇为傲慢道:“老夫毕生钻研《周礼》,圣人之道,烂熟于心。”

风婉儿笑道:“我是神农氏门生,《周礼》么,不大懂,一本《药经》还熟稔,不过大道至简,触类旁通,我便以药理为例,请老先生细听。”

那老者哼了一声:“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说罢,看向诸葛执,道:“今日文士清谈,殿下岂容此人鱼目混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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