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太后的病症

文渊傲开了口,一群御史也跟着义愤填膺的斥责太后“不敬名士”。

一个年轻御史胆子大,直接道:“太后纵然母仪天下,到底走的是后宫的路子,牝鸡司晨不算,见了圣贤还要啄几口!这是什么道理?!”

世家脸上也都挂着不喜的神情。

宓太后久不经朝堂,只知商君是名士,却没想到他地位如此之高,见众人都责备她,也有些慌,又挤出眼泪,掩面道:“实不知商君来历!愧杀哀家了!”

曼陀女史见太后落泪,也慌了,颇有些六神无主,武贵妃皱眉,欲说些什么转圜。

皇帝已是开口:“母后大概听岔了,给风氏赐座。”

宓太后再不敢提跪诊之事,微微抬头看诸葛执,却见他不闪不避,目光直视着自己,那目光之中竟有几分警告之意。

她心里气了个半死,把这笔账暗自记下。

此时,丁掌印也端了一张小凳让风婉儿坐下,风婉儿坐定,先看了看太后的气色,此时才发现太后脸上有脂粉,不过已被泪水弄糊了。

她斟酌了一会,道:“娘娘须去了妆容,才能行望诊。”

宓太后此时看不见自己的脸,还当自己是昔日里梨花带雨的好相貌,十分不愿卸了妆容。

皇帝道:“母后若是觉得当着满朝文武不甚方便,可去后殿让风氏望诊,后殿是朕常起居的地方,东西都是齐备的。”

宓太后此时哪里愿走,咬牙道:“不必,还是在金殿望诊,满朝文武也是个见证。”

武贵妃亦冷声道:“陛下为何总要支开太后?”

皇帝叹了一口气,道:“朕也是一番好意,阿武莫要误会才是。”他起身想去搀扶宓太后

武贵妃已招呼曼陀女史一起扶宓太后起身,风婉儿也站起来想帮忙,武贵妃道:“你且思虑药方,不必伺候了。” 说着便将宓太后扶起。

宓太后站直身子之时,不慎牵动腿上一处溃烂,竟是步履蹒跚了一下,曼陀女史都没反应过来,武贵妃已是眼疾手快的搀住了她。

宓太后忍痛赞道:“有阿武在,哀家万事无忧。”皇帝此时也走到她身边想扶她,宓太后趁机斥责道:“妇人料理妆容,哪有男子跟随的道理,皇帝失礼!”

皇帝忙躬身:“母后教训的是。”

宓太后搀着武贵妃和曼陀女史往后殿走,走到一半,她对曼陀女史道:“哀家口干,你去太液宫取水,记得带哀家中意的那只牡丹盏来。”

皇帝忙道:“后殿亦备了水,不必劳烦那么远。”

宓太后不肯喝皇帝的水,唯恐有毒,道:“哀家喝惯了太液宫里的水!”

皇帝也只得罢了,让曼陀女史“速去速回”。

曼陀女史慌慌张张的行礼,走了。

宓太后搀着武贵妃的手接着往后殿去,皇帝追着叮嘱道:“母后慢些走,仔细台阶!”

宓太后与武贵妃已入了后殿,头也不回。

不少官员连声称赞“陛下体贴嫡母,是万民典范”。

文渊傲却满脸不赞同:“金殿之上,陛下为尊,岂可由深宫妇人猖狂?陛下莫忘人主之志。”

皇帝回龙椅坐下,唉声叹气,道:“孝不如顺,太后是朕的嫡母,朕也只好听着吧。”

御史们又七嘴八舌的劝皇帝“振奋精神”,“不可听命于妇人。”

风婉儿看了这一场大戏,十分心累。

过了好一会子,宓太后终于扶着武贵妃的手出来了,皇帝又带着众人行礼问候,宓太后见众人敬她,越发飘飘然,还道了一句“平身”。

宓太后在丹陛上坐定,皇帝这才肯坐,风婉儿也坐下了,宓太后看向风婉儿,道:“你且望诊一番,如何?”

此时她脸上已无脂粉,风婉儿仔细看她,只觉她十分消瘦,气色和武贵妃有些像。

她想了想,问:“太后素日里饮酒么?”

宓太后道:“哀家思念先帝,常借酒消愁。”

风婉儿心中便知,她这眼疾多半与武贵妃一样是喝酒喝出来的,她又想把脉再确定一番,此时,曼陀女史来了,手中托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玉壶和一只挺大的杯子,那杯子是纯银的,做成牡丹花的模样,十分精致,这就是牡丹盏了。

曼陀女史对着皇帝与宓太后行礼,还是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水已备下了。”

皇帝忙道:“速速奉与母后。”

曼陀女史又走到太后面前,跪地奉上托盘。

宓太后拿起牡丹盏,低头看里面有无变黑-----她自从得知自己“被下毒”,对入口的东西就格外仔细了,哪怕是从自己宫里取来的水,也要用银子验过毒才肯用。

此时,牡丹盏里面装着清澈的水,闪闪发亮,没有一丝儿发黑的迹象。

宓太后松了一口气,将水一饮而尽,然后放回,摆了摆手,曼陀女史会意,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站到一旁去了。

风婉儿离的不远,觉得那水的气味似乎不对,心中一动,想起方才这太后步履蹒跚的模样,开口问:“太后喝的是什么?”

宓太后道:“这是蜜水。”说罢,

风婉儿心中明了了几分,又问:“太后常如此饮用么?”

宓太后皱眉:“正是,有何不妥么?”

风婉儿道:“我给太后诊脉看看便是。”

宓太后满腹狐疑的伸出手。

风婉儿搭了脉,心中有了数了,道:“娘娘肝气不合,故而目力不济,另外.......”

宓太后追问:“快说!”

风婉儿问道:“娘娘身上可有伤口经久不愈,或是肢体麻木,难以感受冷热?”

宓太后被说中了症状,面色惊讶:“你如何得知?”

风婉儿道:“太后除眼疾外,还有消渴之症,素日里多饮多食,却浑身消瘦,另外破溃之处难愈,冷热难知,长此以往,性命堪忧。”

宓太后见桩桩件件都被她说中,唬的脸色就变了,高声道:“你可有法子?”

风婉儿想了想,道:“这消渴之症不是急症,且先治了眼疾才是。”

宓太后的注意力都在“性命堪忧”上,高声道:“胡说!自然该先治消渴之症才是!”

风婉儿解释道:“这消渴之症须常年用汤药,此药与眼疾之药相冲撞,若是先治消渴之症,眼疾便难好了,我见娘娘面色尚有血气,可见血脉尚通,只需戒了饮酒,至多三剂汤药,眼疾可解,若是延宕,则有目盲之虞啊。”

宓太后奇道:“这眼疾与饮酒何干?”

风婉儿言简意赅道:“酒伤肝,肝养目,自然有关。”

宓太后瞟了武贵妃一眼,不说话,心里泛起了嘀咕,武贵妃分明说她这一身的病是皇帝做的手脚,风婉儿却说是饮酒,这......

武贵妃早有准备,笑道:“太后怎不说话了,小丫头本就胆小,您不说话,她唬的怪可怜的。”

宓太后听了这一句,心里“茅塞顿开”:是了,当着满朝文武,这蹄子自然不敢说毒害之事!必是因为饮酒会加重毒性,才让我别喝。

她自以为洞察人心,也就不问消渴症的病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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