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血浓于水

风婉儿见了武英招的做派,心知果然不是个成才的,不由得去看武贵妃,只见她脸上是呆板的神情,仿佛神游天外,不在人间。

她想起武贵妃谈论诸葛和时眼底的神采,心中嗟叹,到头来,她所期盼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

此时,武英招也被这软脚虾外甥打的十分不耐烦,纵然诸葛和气力不大,但却十分聒噪。

武英招瞅准机会,用肩膀撞在诸葛和的鼻梁上。

诸葛和“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此时也冷静了一些,想起这舅父骁勇,也不好惹,忽然一眼看见旁边木着脸的武贵妃,见她与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便知是亲娘了。

他本就与这武贵妃没什么感情,往日的各色节礼都是武英招帮着准备的,此时他自觉已到生死关头,巴不得与所有姓武的撇开关系,对武贵妃哪里还会客气,他从地上爬了起来,鼓着眼睛,骂道:“妖女!贱妇!竟敢加害陛下!”

他这一番举动,惹得不少官员十分不满。他们信奉孔子所说的“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深以为武贵妃纵然有罪,但终究诸葛和的生母。

儿子如此辱骂母亲,分明是忤逆不孝!

众人不欲替武贵妃说话,可目光之中都带了几分鄙夷。

风婉儿听见诸葛和这般作态,很看不顺眼,开口道:“殿下慎言,武氏是你生母,你不可如此!”

诸葛和斜着眼打量了一番风婉儿,吃不准她的来头,也就不敢得罪,只振振有词:“这贱妇犯下这等大罪!孤王早与她恩断义绝!孤王只有君父,这等祸国殃民的贱妇,还是早早千刀万剐了才以儆效尤.......”

他话未说完,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是武贵妃一脚踹在他的腰处,他直直的撞向丹陛上的铜雀。

那铜雀雕琢成振翅欲飞的模样,羽翼张开,尖端打磨的十分的锋锐。

诸葛和的脸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那尖端上,脸上立刻被剐去一大片皮肉,血流满面,他眼前一片血红,剧痛无比,捂着脸,歇斯底里的惨叫了起来!

这一番变故让众人都惊住了。曼陀和香婵甚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风婉儿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查看,发现并没有伤及大的血管,只是这样的伤口,留疤已是在所难免了。

皇帝沉声问:“如何?”

风婉儿忙道:“殿下无性命之忧。”

皇帝微微放心,对角落里的滕院判道:“为武氏子诊治!”

滕院判忙上前,查看了一番,命医女取来纱布药物包扎。

那诸葛和在剧痛之中听见皇帝唤自己“武氏子”,顾不得满脸血,哭叫:“儿臣是陛下的儿子!儿臣姓诸葛啊!儿臣与武氏势不两立!”

皇帝恍若未闻,等滕院判替他包好了伤口,对丁掌印道:“带下去。”

诸葛和哭哭啼啼的被丁掌印扶走了。

武贵妃此时还是木着一张脸,皇帝看向她,目光十分疲惫:“武紫钗,事到如今,你怎么说?”

武贵妃一声不吭。

武英招犹自高声叫:“皇帝毒杀太后!嫁祸于人!我武氏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发兵围城!”

皇帝并不理会,只看向武贵妃。

武贵妃与他对视了一瞬,慢慢跪下:“臣妾知罪。”

武英招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他还存着皇帝顾忌其余世家,不能轻易将武氏定罪的念头。

如今武贵妃竟是直接认了!他武氏一门再无翻盘的余地。

武英招怒道:“阿姐!你疯了!若认下此事,你我可有下场?!”

武贵妃并不理会,而是一字一句道:“臣妾与武英招谋朝篡位,宋国公中毒,太后暴毙,皆系我二人密谋,只为引陛下出城行刺,吾皇自有苍天保佑,安然无恙,臣妾点燃烟火,引乱兵攻城,凡此种种,罄竹难书,请陛下降罪!”

武英招高声叫:“武紫钗,你要死只管自己去!休得攀扯我!”

武贵妃看了他一眼,冷笑:“武英招,你既早知你我一体,为何还要害我儿?”

武英招一时语塞,很快又咬牙切齿:“那是诸葛家的种!”

武贵妃面无表情的扭头,又看向皇帝:“请陛下降罪。”

武英招不住的叫屈。

皇帝不理会这姐弟二人,而是先看向众人:“诸位以为如何定罪?”

叩龙图率先出列,沉声道:“按律首恶五马分尸,从犯斩首,株连三族,满十六男丁皆赐死,女子入教坊司,余者流刑三千里。”

此言一出,满场肃然,香婵忍不住一抖,想起应不言的话,又放了心,高声叫:“陛下圣明!”

那武英招反应过来,大声的嘶吼:“刑不上大夫!我不服!不服!”说罢,又恶狠狠的瞪着武紫钗:“贱人,这下你满意了,我武氏一门都叫你害了!”

武贵妃沉默不语。

和她一样沉默的还有姒甘泉。

武氏枝繁叶茂,若是株连三族,要牵扯多少人?不说别的,他一个嫡亲姑母就是武氏二房的主母!

风婉儿一听竟是这般惨烈,心中不忍,于是开口道:“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三思啊!”

皇帝看了她一眼,叹道:“你说的也有理,况且昔日武氏先祖辅佐文景皇帝,君臣相得,何等风光,朕的曾祖母也出身武氏,若株连三族,朕于心不忍。”

叩龙图也觉得株连这么多人必要生怨,于是俯首道:“陛下纯孝。”

那文渊傲补充道:“首恶必不能放过。”

皇帝点了点头,道:“首恶之外,三族之内,夺官存产,余者照旧。”

夺官存产的意思便是去了官职,但可保留财产的意思。

若以谋反之罪论,这已是极轻的惩罚了,风婉儿舒了一口气。

姒甘泉心中也是大石落地,且喜腾出了许多官职位置来安插门生故旧,于是立刻俯首:“陛下圣明!”

武英招此时知道自己已是有死无生,有心拖人下水,也有报复的意思,高声道:“首恶分明就是安郡王!皇帝!当着众人你只说安郡王如何下场?”

武贵妃此时已是忍无可忍,起身冲到武英招身边,一脚踹在他的太阳穴上,那武英招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竟是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向武贵妃:“为何行凶?”

武贵妃踢晕武英招,转身看向皇帝,再度跪下,沉声道:“我儿受贼子荼毒,难成大器,且容貌已毁,再不能承继大统,便是兄弟也是能容的,陛下与我儿是亲父子,血浓于水,竟不能相容?”

皇帝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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