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程老夫人的无心之失答应了程夫人结冥亲的事,等于间接促成了原主的死亡。
而她,在这一刻却又来做着救程老夫人性命的事。
许春妮也十分的矛盾。
理智上她让自个不要代入到这种憎恶的情绪之中,可实际上程老夫人的这间屋子闷的她心口难受。
“嫲嫲,既然程老夫人没事了,我想我就不留了。”
程士茂如今正喂着程老夫人喝清汤,想来一时之间是没空顾得上她。
可许春妮在这程家真待不住。
老嫲嫲倒是想挽留许春妮。
“许姑娘帮了我程家的大忙,怎么能连茶也不喝一杯就走?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程家没有规矩?”
这老嫲嫲是程老夫人的陪嫁丫环,伺候程老夫人这么多年,在程家的体面也仅此于几个主子而已。
许春妮连忙推拒,“其实是我家中还有要事,不便久留。”
这老嫲嫲这才罢休,“那等老夫人大好了再请许姑娘来做客。”
回去的马车是老嫲嫲非要安排的,还是刚才来时坐的那一辆。
不同的是,回去的马车上放了半车的礼物。
许春妮再三推脱,她也没做什么。
其实是程老夫人自个心里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
心病还得心药医。
要许春妮说,能治自个心病的其实还是要靠自个。
真正没有求生意志的人,旁人就是说破嘴那也不管用。
那老嫲嫲却说这些都是程士茂安排的,是程家感谢她的丁点心意。
再三推脱不了,许春妮只好无奈接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嫲嫲回去替我和程二少爷道声谢。”
老嫲嫲笑眯眯的应了。
许春妮告辞之后正要上马车,远远却听见有人在喊她。
“许姑娘!”
许春妮抬头一看,竟然是神色匆匆朝她跑来的万东来。
“万老板,你怎么也来了?”
这大冷的天,万东来额头上都见了汗,想来一路赶来十分着急。
“万老板别急,程老夫人已经没大事了。”
几次见到程士茂和万东来兄弟相称一块在仙客来喝酒,想来两人私交极好。
万东来应该也是知晓了程老夫人不大好的事,这才匆匆赶来探望。
许春妮好心说了一句,“程二少爷现在正在伺候程老夫人吃东西,万老板只管放心。”
万东来微微喘了口气,嘴里呼出的热气被冷空气瞬间凝成了白烟。
“老夫人没事就好。”
“许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许春妮点点头,“程老夫人没事了我也不便多打扰。”
万东来笑笑,“那成,我不拦着许姑娘了,这么冷的天,许姑娘赶紧回家歇着吧。”
看着许春妮和红樱上了马车走了之后,万东来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老嫲嫲凑了过来,“万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万东来顿时有些尴尬,“我这不是听说老夫人不大好,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老嫲嫲笑了笑,“老夫人待会儿还要吃药,怕是这会子不方便见万大少爷。”
万东来连忙挥了挥手,“不碍事,只要老夫人大好了就成,那我明天再来。”
看着万东来匆匆离开的背影,老嫲嫲皱了皱眉毛,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万东来来的时候用的是自家的马车。
车夫见他才进了程家又立刻出来了,不由好奇。
“大少爷,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万东来瞥了他一眼,“知道老夫人没事就成了,他程家如今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难道还要我在这个时候去凑热闹?不被人骂才怪!”
被喷了一脸的车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才是谁让他拼命赶路,马车险些都颠翻了?
这会儿又这般说辞?
车夫抓了抓棉护耳,也没法子,谁叫人家才是主子呢?
万东来上了马车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刚到仙客来,李掌柜就说许春妮被程士茂给请走了。
他一下着了急,跳上家里的马车就直奔程家而来。
万东来也有些不明白,他那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只知道一路赶过来的时候,他一颗心焦急难安,直到亲眼看到许春妮安好的时候才安定了下来。
相交多年,程士茂是不是正人君子,万东来自然知晓。
程士茂特意来请许春妮,自然也有他自个的道理。
又是青天白日之下,程士茂请了许春妮去也不可能是为了害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的脚就比心里想得快,直接就跳上了马车。
万东来靠在车壁上苦笑。
有些事,瞒得过自己瞒不过自个的心。
同样也坐在马车上的许春妮,此刻可没有万东来这么复杂的心事。
程家的马车不小,可准备的谢礼堆了半车不算差点都要堆到了她脚下。
红樱有些好奇,“小姐,程家备的礼里有布料有首饰还有些上好的药材呢。”
许春妮靠着车壁有些无精打采,“嗯。”
红樱见她不甚感兴趣的模样,也收起了自个的好奇,倒了杯水递到了许春妮的手边。
“小姐,方才在程家说的结冥亲的事?”
许春妮向来温和,只要不犯大错从未听过她厉声呵斥。
红樱的胆子越来越大。
许春妮苦笑,“红樱你敢信吗?从前的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我奶为了银子要把我活活害死,好卖给方才的程家跟他家的大少爷结冥亲。”
方才在马车上程士茂已经说了很多,后来在程家程老夫人的房间里许春妮也说了很多。
红樱从前一个在书房伺候的丫环,只是耳濡目染都能自学成才会识字会写字,绝不是个笨的。
来龙去脉她也猜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要活活害死的许春妮的竟是她的亲奶。
许春妮事无不可对人言。
何况她此刻心情紊乱,也有跟人一吐为快的欲望。
红樱捂住了嘴,“小姐,您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不知不觉中,红樱也用了方才程士茂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许春妮心中苦笑。
她这哪是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真正的原主,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