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吃醋

没有了杂事的干扰,陈娇娇闲来无事就会来品茗轩坐坐。

如今品茗轩经营已经初具规模,巳时三刻开门,未时休息,直到申时再营业,如此一来伙计们也比之前轻松了很多,在工作时也更有干劲。

春花拨着算盘,聊起了蔡国公家的喜事。

“夫人,您还不知道吧,蔡国公的孙子找到了,听说是俪阳郡主和冯孝公子帮的忙。前些天认祖归宗的,胎记什么的都对得上,唯独就是嗓子坏了,不能开口说话了。”

“找到了?真的老天有眼,这也了了国公的一个心愿。”

陈娇娇替蔡国公开心,“喜梅,一会儿你把库房里的鹤鹿同春如意瓶包好送去蔡国公府上,算是品茗轩恭喜国公爷寻得孙儿的贺礼。”

“好嘞!”

喜梅应喏离开后,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春花掌柜,之前我们府上曾在你们店里预订了十桌酒席,不过事情有变,我们家老爷临时改了地方,定金就不要退还了,还请掌柜把单子撤了吧。”

春花虽然心里舍不得,但也没多说什么。

只要提前七天告知退单,且定金不退还,是可以退订的。

陈娇娇倒没放在心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教双胞胎写字。

然而,没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退单的。

这次是弘瑞郡王家的。

陈娇娇眉头一拧,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留了一个心眼,让洗梧跟在家丁身后一探究竟。

洗梧回来后,面色不太好看,“夫人,刚才来退单的两个人后来都去了大酒楼预定了酒席。”

“果然。”

陈娇娇了然地点点头,安抚众人,“京城中想和蔡国公交好的人太多了,如今俪阳郡主帮国公爷找到了孙儿,大酒楼自然是水涨船高,短时间内我们不但会损失大量预订的客人,还极有可能接不到大单子了。”

许秋爽年纪小,听了之后就坐不住了。

她急得眼睛红彤彤的,“可是我们为了准备这些席面,和菜农全额付了钱,若是他们都退订了,那么多菜放在仓库里岂不是白等着烂吗!”

陈娇娇安慰道,“好在我们的定位并非是专门接待权贵的,除了一些招牌菜之外,菜价定得不高,寻常人家只会选择好吃而且实惠的菜,还是会继续来我们这的。”

春花点点头,“夫人说得对,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出更好吃的菜,让吃到食物的客人露出笑容,才是品茗轩开店的初衷。”

许秋爽破涕为笑,“我倒不是担心赚不到钱,就是心疼那些菜,我天天买菜,都和他们有感情了。”

陈娇娇忍俊不禁。

她很荣幸能认识春花和许秋爽这样的朋友。

她们没有被金钱和利益冲昏头脑,经历过“大起”之后,仍然能以平常心对待“大落”,足以见得心智坚定。

到了午膳的时间,大师傅们特意端来了自己的拿手好菜给陈娇娇品鉴。

“东家,您尝尝这孜然羊肉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陈娇娇吃了一口,笑着点点头,“崔师傅的手艺没得说。”

又吃了几口羊肉,她想起之前师傅曾给她做过一道铜锅羊肉。

那味道极为鲜美,裹着麻酱吃,更是把羊肉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而且用煮过羊肉的汤再炖一些土豆、菠菜和蘑菇等菜品,更是一绝。

陈娇娇灵机一动。

如今正好入冬了,大家都喜欢吃热乎的东西,不如就把这炭火铜锅羊肉写进菜单,如此一来也能解决仓库囤积蔬菜的问题。

说干就干,陈娇娇当即就去了趟铁匠坊。

她把铜锅的样子和工匠们说了说,这种锅子虽然他们从未见过,但是做起来并不复杂。

经过一番商量,陈娇娇先定了五个锅子,五天后就可以来取货。

从铁匠坊离开时,太阳已经西沉。

陈娇娇回到侯府,迎面就看到了一抹倩影。

是容放。

容放笑眯眯走过来,“这么久不见,我们小娇娇又变漂亮了。我出门这么长时间,你想我没有?”

陈娇娇有些晃神。

容放今日发髻低挽,着一袭百褶长裙,外搭沉香色貂鼠皮袄,穿在她高挑的身上,衬得腰细腿长,放眼长安城没有女子能比她更妩媚多情。

她点点头,然后垂下眸子。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许秋爽的话,男人都喜欢妩媚的美人。

难怪顾昀琛这种看似冰冷的人,也会被容放融化。

“娇娇,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容放关切地捞起了她的手腕,“脉象弦色,肝有郁结?最近谁惹我们小娇娇不开心了,容哥儿帮你出气!”

见容放如此关心自己,陈娇娇心中越发生出一丝愧疚,心知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顾昀琛待她好,只是因为那颗救命丹药,以及他喜欢吃她做的菜而已。

对,仅此而已。

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陈娇娇放下心里负担,笑着挽住了容放的手臂,“多谢容姐姐的药,我现在身子比以前好了很多,哪怕快入冬了,我也没不曾像往年那么畏寒了。”

容放放下心,正欲说些什么,就感到身上一阵阴寒。

他回头,就看到顾昀琛冰冷着的一张脸。

容放这才注意到自己和陈娇娇的举止似乎过于亲密了。

没等他自觉后退,手腕就被顾昀琛紧紧握住。

知道铁钳子夹核桃是什么感觉吗?

容放就是那个核桃。

容放好不容易挣脱了顾昀琛的钳制,小心翼翼揉着手腕,腹诽道:这男的心眼简直比针别还小!

他若是对娇娇有男女之情,哪里还有顾昀琛这个菜鸡什么事?

二人眼神你来我往,落在陈娇娇眼中,无意于爱侣调情。

她垂下眸子,默默福身离开。

是夜。

画春堂早早就熄了灯。

陈娇娇躺在床上,察觉到床侧一沉,熟悉的沉水香和薄荷香萦绕在鼻尖。

顾昀琛来了。

她装作一副睡着后被打扰的模样,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她也不知道为何顾昀琛每晚总来她这里安歇。

如果是为了顾及夫妻体面,大可初一、十五时过来一趟就行。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继续逃避不是长久之计,于是睁开眼,想把话说开了。

然而她刚一动,腰间就搭上了一双手臂,“是我吵到你了?”

“没,妾身有事想和您说。”

“嗯。”

随着一声低哑的声音,腰间的手臂往后一收,越发拉进了二人的距离,陈娇娇甚至能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她深吸了一口气,“侯爷,其实你不必每天都来这里,妾身知道你心中……”

她没说完,身后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陈娇娇扭过头,就看到顾昀琛闭着眼,已经睡了过去,眼下泛着淡淡的鸦青,似乎是好久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不知道,顾昀琛行军这些日子又开始做梦了。

他一遍又一遍梦到生母秦氏在烈火中香消玉殒的惨烈样子。

不过陈娇娇记得秦虎曾说过,侯爷自小警觉,素来觉浅,难得一夜好眠。

她心中一软,也没有挣脱开他的怀抱。

等明日,再提这件事吧。

陈娇娇窝在温暖而熟悉的怀中,难得睡了这一个月多来最好的一觉。

暮秋夜里寒凉,陈娇娇睡冷了,蜷了蜷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忽的,她脚下似乎暖和一些了,像是有人放了汤婆子,触感又比汤婆子更舒服。

她吸了吸鼻子,可能是天霸吧。

她舒展开身体,又沉沉睡了过去。

窗透初晓,她从温暖中醒来。

微微睁开眼,看到床侧没有人,知道顾昀琛上朝去了,她才懒洋洋地抻了一个懒腰,嘀咕道:“今天真得把事情和侯爷讲明白了。”

“要和本侯说什么?”

陈娇娇一惊,忙看向床尾。

顾昀琛见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唇间忍笑,“每次行军归来,都有五天休沐,你可有什么想买的,我陪你去。”

陈娇娇摇了摇头,“不用劳烦侯爷了,我若是短缺什么,会和容姐姐一起去挑选的。”

顾昀琛听到容放的名字,心中一沉,“他整天打扮得像是一只花蝴蝶似的,品位奇差,能挑出来什么的好的。”

陈娇娇一愣。

她想起了她爹和她娘。

爹总因为画画而忘记吃饭,娘担心他身子,喊了一遍又一遍叫他吃饭。

别看爹平时脾气温顺,可谁若是打断了他画画,那他可是要实打实地发脾气。

二人脑袋一扭,谁也不和谁说话。

为此,陈娇娇没少做两个人的传话筒。

爹生气时,是一言不发。

娘就不一样了,明明是担心爹出门穿得单薄受风寒,可是说出口的话就夹枪带棍的,“都上了岁数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多年轻呢,早就是老骨头了,受了风活该病了的。”

细细品,陈娇娇越发觉得她娘的话和顾昀琛讲起容姐姐时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顾昀琛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就是……”她顿了顿,“妾身觉得侯爷已经给足妾身体面了,所以即便你侯爷每天都去容姐姐房间休息,妾身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顾昀琛疑惑,声音不悦,“我去他那做什么?”

陈娇娇眨了眨眼,意识到一件大事。

——侯爷和容姐姐吵架了。

修复感情,陈娇娇最在行了。

她水眸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侯爷,听闻霖山的枫叶正红,妾身想要去看看。”

“好,依你。”

“妾身有惊喜要给侯爷,还请侯爷先行一步,到时候我们在望枫亭碰面。”

顾昀琛墨眸中露着几分期待。

“好。”

顾昀琛离开后,陈娇娇又去找了容放。

她用同样的借口约容放一人上山。

这招她曾在爹娘身上用过,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顾昀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陈娇娇,反而看到了搔首弄姿的容放。

刚巧,容放也看到了周身散发冷气的顾昀琛。

二人异口同声:

“你怎么来了?”

“陈娇娇约我来的。”

顾昀琛不明白陈娇娇为何这么做,长眉拧起。

容放却了然一笑,“顾铁树,你这还没看明白吗,小娇娇儿这是撮合我俩呢!”

顾昀琛:“怎么可能,你我都是男子。”

容放一乐,“可是她不知道啊,而且在她嫁进来之前,我为了帮你除掉宫里来的美人,着实背上了善妒之名,而你却没拿我怎样,旁人必是认为你深爱着我。小娇娇以为她影响了我俩的感情,于是就想尽办法撮合我俩呗。”

顾昀琛心中一动,眼睫垂下。

他之前本以为陈娇娇爱惨了他,可后来才知道她对自己紧紧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如今,她又主动撮合他和别人,难道她心中一点也没有他?

容放瞥了眼顾昀琛,唇角一勾。

啧啧,想不到顾铁树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

他环胸轻笑,“顾铁树,想不想知道小娇娇对你的心意?”

顾昀琛点点头。

容放悠悠,“要是你能把寒山居士的那副画送给我,我倒是能勉为其难、大发慈悲,指点你一二……”

“行。”

他还没说完,顾昀琛就先一步答道。

容放后悔了。

早知道他答应这么痛快,就应该多讹一点。

他清了清嗓子,“若想知道一个女子对你有没有情谊,那就看她吃不吃醋。”

容放说得时候极为自信,顾昀琛将信将疑地决定试试。

到了下午,二人一起回来。

容放余光瞥到陈娇娇朝这边走来,当即扑在顾昀琛怀中笑得花枝乱颤,“小琛琛,你真坏!”

顾昀琛:“……”

容放见顾昀琛身体僵直,直接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并且还暗暗警告,“顾铁树,别拉拉一张脸,整得谁欠你钱似的,你还想知道小娇娇对你的心意不!”

顾昀琛眉头一拧,试图扬了扬唇角。

“……算了,您还是别笑了。”容放面色复杂,“一会儿我说什么,就尽管点头就行。”

“嗯。”

陈娇娇此时已经走到了二人跟前,雪腮扬笑,“你们回来了?霖山上的枫叶好看吧?”

容放娇嗔一笑,“枫树倒是没看到几颗,都怪侯爷非拉着人家去没有人的地方走,还动手动脚的。小琛琛,这次我就原谅你,可没有下回了,听到没!”

顾昀琛僵硬地点点头。

容放又拿出一个香囊,挂在了他的腰上,“这可是我亲自调的香料,你可要一直戴在身上,不能摘下来。”

说着,他就把顾昀琛原本的香囊解了下来。

正是陈娇娇之前绣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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