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上下都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树荫下，几个新来的侍女和一个年长的婆子打听着:
“苏妈妈，咱们侯爷三天之后就过生辰了，怎么今日才开始准备？这大户人家举办宴席不都是要提前一两个月准备的吗？”
苏妈妈板着脸:
“你们这些小丫头，总打听主子们的事情做什么？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凌骁侯往年都是不过生辰的，今年也是临时决定的。”
“哪里有人不过生辰的，我家虽然里穷，但是每年生辰我娘都会给我煮鸡蛋、下面条。”
苏妈妈叹了一口气。
她是侯府的老人，也曾短暂伺候过侯爷的生母，因此对凌骁侯也有着几分怜惜。
自从夫人嫁到了侯府，侯爷脸上总算是有笑模样了。
这次侯爷临时举办生辰宴，也多半是夫人有关。
不过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苏妈妈叮嘱道:
“你们都仔细些，别看咱们夫人不管家，但是心里都明白着呢！尤其重要的是这次宴会陛下也会来，你们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听到没有？”
小丫鬟们应喏散去。
这日，顾昀琛生辰一早，陈娇娇早早起身去了霖山寺祈福。
黄明月和陈芸芸私交最好，明明是下午的宴会，但是她一大早就来了。
正好和陈娇娇一行人打了照面。
黄明月抱胸冷笑:
“这不是侯夫人吗？怎么今天还出门，难不成侯爷的生辰宴都准备妥当了？嗐，瞧我这记性，侯府是芸芸主持中馈，侯夫人可清闲着呢。”
陈娇娇淡淡一笑:
“我自然是没有黄娘子清闲，黄娘子不但不用操持成安伯府中馈，还没有铺子需要掌管，你夫君更是心疼你，听说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了，每夜都在胭脂胡同温书准备科举。要说清闲，真没人能比得过你。”
放眼长安城，各个名门贵族的夫人们不是掌握着中馈大权，就是手中的铺子赚钱，要不就是和丈夫和和美美，还真没有像是黄明月这种样样拿不出手的。
黄明月似乎被戳到了痛点，讥讽道:
“那也比你嫁给一个阉人强！”
“哦？黄娘子，我可从未说过我家侯爷的坏话，不知道黄娘子是听谁说的此事，难不成是亲眼见过？”
黄明月臊得脸红，恼羞成怒道: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凌骁侯在当年一战中成了残废，不然他怎么会把世子之位给了侄子？再者说，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大张旗鼓地去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凌骁侯就是没种的阉人。”
这条巷子来往的人并不多，而且此时天色还早，小巷中更是鲜有人烟，黄明月这才会不管不顾地将这些话说出于口。
但就算是没有人听到，陈娇娇也不允许有人这样污蔑顾昀琛。
她唇边一冷，道:
“洗梧，你去一趟衙门，就说成安伯长子夫人黄氏侮辱朝廷命官，有功之臣，问他们该以何罪论处？”
“你敢？”
黄明月眼睛一眯，冷笑道:
“我何时说过这些话？分明是侯夫人你血口喷人，污蔑我的。”
这里只有她的人和陈娇娇的人，都不能算是人证，就算是真的告上了衙门，也不会有赢家。
反而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成安伯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黄明月勾唇，很是得意地竖起一根手指，戳着陈娇娇的肩膀:
“陈娇娇，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有办法弄死你！”
“你要弄死我？”
陈娇娇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眼睛中浮过一丝惶恐，“这是天子脚下，你怎么敢动手杀人？”
“有何不敢？就算是天子，这诺大的长安城也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大家都听到了吧！”
陈娇娇表情一变，越过黄明月的肩膀，叹气道，“成安伯家大少奶奶不但污蔑我家侯爷是没种阉人，还威胁要杀了我。”
黄明月僵硬着脖子转头。
只看到了身后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有的手中拎着菜筐，有的背着书箱，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陈娇娇捧着心口，脆弱的开口:
“我家侯爷当年鏖战西北，和所有战士一样保家卫国，经那次恶战之后，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却被一个养尊处优的深宅妇人抹黑辱骂，我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陈娇娇本就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水眸清澈，钗环寥寥，身上的衣服也是简单的青色罗裙，像是濯清涟而不妖的初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而黄明月打扮用力，整张脸的妆感十分厚重，做出委屈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她那一身价值不菲的罗裙需要十个绣娘昼夜替班三个月才能赶制出来，华丽异常，更别说上面镶嵌的珠宝价值连城。
就是这样一件衣服的价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这样养尊处优、不知忧患的娇小姐很快就引来了百姓们的抵制。
洗梧握住黄明月双手，折到了身后。
“你这贱婢竟敢动我？”
洗梧根本没把呲牙瞪眼当回事，有黄家家丁涌上来，洗梧脚尖踢起了地上的木杆，横扫一片，放倒了一群人。
“你刚才是用这根手指戳的我们夫人？”
洗梧凑到黄明月的耳边，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这个小小婢子，还敢对我动用私刑？”
咔嚓——
空气中响起了一个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黄明月痛得惨叫一声。
十指连心，此时此刻她的右手食指呈一种诡异的角度，紧紧地贴在手背上，痛得她无以复加。
而陈娇娇早已经登上去往霖山寺的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两道车辙印向远处蔓延……
未时初刻，生辰宴正式开始。
谢玄坐在主位上，目光在人群中打量了一圈，看着没有陈娇娇后，眉心一皱。
难不成娇娇是在和他耍小性子，只因为上次他没有在火场第一时间救她出来？
谢玄看向了顾昀琛，状做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不见侯夫人？”
“娇娇她去了霖山寺为臣祈福了，稍后就回。”
听到顾昀琛这么亲昵地叫陈娇娇，谢玄心中涌出几分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