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玉眸色沉了下来。
顾琅玉只以为陈芸芸有些蠢笨，没想到在大是大非上竟然也这么拎不清。
凌骁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以为栽赃二叔之后，他就能承爵吗？
顾琅玉闭上了眼。
他从小立志想成为刑狱官，为的就是天下没有冤假错案，给死者一个交代，给蒙冤受屈的人一个真相。
可是，他的志向还未实现，后宅却生出如此波澜，连身边人的真面目都识别不出，遑论为他人洗冤？
顾琅玉双膝触地，发出一声闷响。
“陛下，是臣纵容祖母和妻子犯下滔天大罪，她们二人罪不容恕，理应按律处置，而臣管教不力，也难逃罪责，还请陛下降罪。”
众人都看得明白，顾琅玉并不知情。
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霍相这时候站出来，“陛下，老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谢玄按了按眉心，“说。”
“陛下，目前尚没有证据证明顾世子和此事有关，若是严惩怕是难以服众，不过此事的确是因为顾世子而起，不如褫夺其世子之位。既然凌骁侯残疾一事是为误传，那这世子之位理应由凌骁侯所生的孩子继承。”
这倒是个办法。
大理寺卿也上前，按照大曜疏议给沈氏和陈芸芸定罪，“污蔑忠良，按律当斩。”
当斩——
这两个字落地铿锵，砸得沈氏头晕眼花，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她大呼冤枉，“陛下，这一切都是陈芸芸挑唆的，是她嫉妒陈娇娇，所以才想把昀琛拉下来。臣妇是看着昀琛长大的，怎么会不疼他呢！陛下，臣妇冤枉啊！”
说着，她又指着陈信武道:
“陛下，陈家人也参与了，还请您明鉴！”
大臣们和女眷们看着狗咬狗的一幕，微微皱眉。
最后沈氏和陈芸芸秋后斩首，陈家二房全家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官兵进府的时候，陈老夫人还做着孙女成为侯夫人的美梦，而柳萱兰正擦着脂粉，计划着如何取代陈王氏成为当家主母，直到她们被押上了枷锁，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处置了一干人等，谢玄的心情也没好哪去。
他环顾四周，见陈娇娇迟迟没有出现在宴会上，心中生出一丝宽慰。
看来，娇娇已经被他的人带回了宫中。
谢玄面色稍霁。
等他回到了皇宫，并未看到陈娇娇后，眉头一拧，“人呢？”
黄福海心惊胆战，忙差人去问，等回来了只有一句话:“陛下……奴才前往霖山寺的时候发现有一女子坠崖，人摔得血肉模糊，无法认人，但从身上的衣物来看，几乎可以断定——”
黄福海一顿，没有继续说话去。
谢玄浑身血液倒流，“断定什么？”
“那人发间簪着牡丹花簪，正是昭阳长公主当初送给侯夫人的那枚。”
谢玄眼前一阵眩晕，跌落到椅子上，脑子嗡嗡作响。
不，不可能的。
他眼眸一掀，“她身边的人都不见踪影的吗？”
黄福海知道谢玄想什么，可是遗憾的是一直伺候陈娇娇的喜梅和洗梧二人都还在京中，侯府也没有其他人离开。
陈娇娇就算是假死离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女人又怎么生活？
黄福海摇摇头。
“请陛下节哀。”
夕阳西下。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正往东南方向行驶。
车里的女人穿着一身普通的深蓝色布衣，头上裹着碎花头巾，连根像样的发簪都没有，她脸上蒙着黑色面纱，看人看不清真容。
赶车的车夫忍不住攀谈，“姑娘，你一个人去外地？”
女子未答，侧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稻田，知晓自己已经离开长安了。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马车赶到了县城后，她就付了车钱，转身找了一家旅店休息。
第二天天不亮，小二就引她来到马厩，恭敬道:
“主子，马准备好了，沿路都安排了我们的人，万能确保您能安全抵达。”
女子颔首。
“有劳了。”
说罢，她翻身上马，面纱微微掀起，露出一张秾艳绝色的面容。
正是陈娇娇。
陈娇娇双腿轻夹马腹，朝着东南继续出发。
十天之后，一块刻着“桃源村”的石头映入眼帘。
到了。
陈娇娇舒了一口气。
最后两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加之昨天又下了场雨，她的头发稍显凌乱，加之面上敷着一层黑粉，打眼一看并不引人注意。
桃源村四面环山，山中猛兽奇多，顾昀琛当初看到水经注这段路程时，便不放心她独自穿越森林，一定要人陪同。
陈娇娇下马，对陪同的暗卫道谢，“一路辛苦，你回去吧。”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钻进了陈娇娇耳中。
“臭娘们，穿这么少出来不就是想勾引人吗，哥哥今天就疼疼你！”
树林中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陈娇娇眉头一皱，就看到树林深处，高低错落的灌木间站着四五个男人，正围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女人走去。
其中一个男人嫌弃道:“哥，这女的好像是个疯子。”
“我，想起来了，她就是这桃源村的，去城里后不知道被哪个男的给玩了，回来后人就变得疯疯癫癫。”
“听说还给野男人生了一对双生子，没过一年又怀个丫头！”
“别看她蓬头垢面，可真够白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白的娘们！”
陈娇娇眉头紧锁。
她虽然看不清女人的脸，但她的打扮好眼熟……
陈娇娇猛然想起，这不就是在梦中看到的贺之昭的亲娘吗？
都说虎毒不食子，而这个女人遭受非人痛苦，难怪发起疯来连亲生骨肉都打。
孩子对于她而言，不是上天恩赐的礼物，而是一次又一次提醒她被凌辱的事实。
陈娇娇看着灌木里猥琐的几个男人，胃里翻涌着恶心。
暗卫没有走远，手腕一转，银针飞出，男人们就倒了一地。
暗卫不放心地道:“主子，穷山恶水出刁民，属下还是留下来保护您吧。”
“不必了。这村子本就偏僻，一下子多了两个生人会引起。”
陈娇娇说着，走近了灌木丛哆嗦的疯女人身边。
她轻轻拨开女子的碎发，看到对方的容貌时，她心中一惊……
“之昭他娘！”
一个急吼吼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富态的女人朝这边奔来。
暗卫先一步隐藏好了自己和灌木中的几人，而陈娇娇仍未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立在路边。
忽的，她手腕被人捉住，一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胖婶，贺之昭的邻居。
胖婶拉着陈娇娇，焦急道:
“之昭他娘，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你儿子出事了！”
陈娇娇:谢邀。人在桃源村，刚下千里马，不小心长了一张和反派的恶毒亲妈相似的脸是什么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