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今日宜创作(十三)

烛火照着他们无神的眼睛,三人行进在走廊上,竟是一瞬也不曾眨眼。这哪里像是在梦游,简直就是灵魂被抽离的三具躯壳!

咚。咚。咚。咚。

脚步声规律地踏在地板上,汇成一首催眠的打击乐。周药用牙齿抵着舌尖,刺激自己不要入睡。

终于,脚步声在两人门前停了下来。周药眼疾手快地把那道缝合上,侧身躲在门边。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礼貌地邀请着门内的人加入这一场毫无灵魂的狂欢。

周药低头调整状态,使自己与三人变得完全一致。接着,他打开门,加入到三人的队列中。

女仆握着扫把四处洒扫,并不关注走路姿势僵硬的四人。周药走在队列的最后,听到后方楼梯口传来了玻璃弹珠跳动的声音。这一下引起了女仆的高度警觉,瞬间,整个二楼所有的女仆全都涌向了楼梯口,去追逐那声音。

女仆们全都离开后,卫同书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把玩着几颗没来得及丢出去的玻璃弹珠。他对周药比了个下楼的手势。周药心领神会,他是打算趁此机会去地下室看看。

二楼的东西两侧都有楼梯,监视二楼的女仆们此刻都在东侧的楼梯追逐玻璃弹珠,卫同书打了个时间差,大摇大摆地从西侧下了楼。

周药收回视线,梦游小分队已经走到了密室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安晨晨动作僵硬地按下了墙上的凸起处,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随着她率先踏进门,剩下人鱼贯而入,一齐走进门去。

密室里倒是灯火通明,而且已经有四个女仆在等待着他们了。这四个女仆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看起来威慑力十足。密室门关闭后,四个女仆各自走到一人身边,拉着他们的手腕走到桌子的一边落座。

桌子上摆的书信已经清理干净了,四边放着四叠稿纸和四支羽毛笔。女仆们把四人摆出写作的姿势,将羽毛笔放入他们的手中握紧,开始吟哼起来。

“写吧!写吧!勤劳的人会收获名望!懒惰的人将被惩罚!把你心中的好故事都写下来!多练笔!多练笔!”

随着女仆们的哼唱,围坐在桌旁的其余三人飞快地在稿纸上落笔书写起来,周药信手写了一行菜谱,余光打量右边邻座的赵凯歌。赵凯歌动作飞快地落下了标题《银行家之死》,写起了新故事。周药又去看左手侧的武胜,“灵魂出窍”状态的武胜显然要比正常状态的他思路来得开阔,这会儿他已围绕着“镜中鬼”这一主题写了百来字,一点也不困难。对面的安晨晨也是一直低着头不停地写,尽管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在他抬头间已经写到第五行了。

“铮——”周药听到自己身后的剪刀发出了活动的声音。本能的危险预警让他停止了观察其他人,低头看向自己仍然停留在第一行的稿纸。

嚓。嚓。嚓。

剪刀在他身后慢悠悠地响着,像是女仆在提出无声的警告。

周药默默地划去“青椒炒肉丝”,随便拣了个进空间之前刚试玩的游戏写起了游戏测评。

越写下去,周药越是发现“灵魂出窍”似乎对创作有BUFF加成,那三人几乎是一刻不歇地写着稿,不知疲倦,也不用停下来整理思路,不一会儿就把他甩开了一大截。

房间出口被一个女仆堵着,四人手上都持有巨大凶器,这个时候贸然反抗显然是不明智的。周药一边写一边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写到手酸胀也不敢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墙上的挂钟里突然飞出了机械小鸟,大叫着“布谷”,如是三回。周药飞快地瞟一眼挂钟,果然,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三点钟。“布谷”声像是一个提醒,所有人在第一声“布谷”响起时停下了笔,开始整理自己的稿纸。

周药对时间很敏感,看着此刻两页不满的稿纸,他知道这段时间流逝速度快得异常。然而其他人的稿纸都攒了厚厚一沓,本来写字速度就快得异常。

“勤劳的人收获名望!懒惰的人接受惩罚!”

女仆们收走了所有稿纸,由最里面的女仆收好放在怀中,她们又一齐哼起了难听的歌。

“谁最勤劳?谁最勤劳?古雷先生最勤劳!谁最懒惰?谁最懒惰?”

女仆们的脑袋突然绕着桌子缓缓转了一圈,最终定在了故意垂眸的周药身上。她们一字一顿阴沉地说道:“最、懒、惰、的、人、要、受、惩、罚。”

下一秒,站在周药身后的女仆打开了剪刀,尖头直冲周药朝他发起了进攻。另外三个女仆也几乎同时挥舞起锋利的大剪刀,动作蛮横地冲撞过来。

周药瞳孔一缩,顾不得装灵魂出窍,他矮身躲过后方的攻击,顺势往地上一滚,向大门去。

“最懒惰的人要受惩罚!”女仆们刺耳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在剪刀的咔嚓声伴奏下变得愈发恐怖。

顾不上另外三人,周药匍匐着扑到门边,伸手抓住门的一角,奋力地将门滑动至打开的状态。

门开后,闯入周药视线的是一双细瘦苍白的脚。他顺着脚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女仆守在门口,正低头看趴倒在地上的他。

头皮发麻的爆炸感蔓延,身后剪刀破空而来的呼啸声已经离人很近了。两相权衡,周药迅速地起身,一把推开了前方的女仆,跑到了走廊上。

不过很快,周药就意识到自己这一选择也并不明智——几乎是在他双脚踏上走廊的下一秒,所有在二楼走廊游荡的女仆都停下了脚步,目标一致地看向了位于密室门口的他。

幽幽烛火下,女仆们的眸子都染上了诡异的绿光,看上去更为恐怖。

咚!身侧女仆扫帚点地,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响。

周药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思考又向前跃了一步,离开了女仆的攻击范围。

站得不远的其他几个女仆已经汇合到一起奔这边来了。周药只能先跑动起来,在走廊上左躲右闪,一边打开光屏,拼命地在道具栏里翻找能够用以抵挡NPC的道具。

然而走廊上的女仆实在是太多了,每个人手上都还拿着比手臂还长的扫帚,于是不多时,周药便被最近的女仆追上包围了起来。ぷ99.

啪!随着一声闷响,剧烈的疼痛自周药的肩膀处蔓延开来。

“唔……”周药疼得脸色煞白,眼见前方的扫帚又要打下来,强忍住疼痛抬脚踹向扫帚的支杆,硬生生将抓着扫帚的女仆踹得往后退了几步。他趁机从这个骤然打开的缺口跑离了包围圈,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从女仆们只在走廊上游荡来判断,卧室应该是追击型NPC不能攻击的范围。

周药拼尽全力左躲右闪,甩开一路上数量愈发庞大的恐怖女仆团,就算是再小心,还是在打开房门前背后挨了四下,肩膀更是疼得发麻。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失去知觉的手转开房间门把手,迅速地躲入房内,反手关上了门。

砰!砰!砰!砰!

门板被激烈地撞击着,每一声都像是要把整扇门打破。

周药左手攀上右肩,捂着肩膀上的伤缓慢地走到书桌旁坐下。

进空间前,吕会长豪爽地把自己采购的云南白药喷剂分享给了他,当时他随手塞进了背包里。这会儿,周药伸手在背包里摸了摸,很快就找到了那瓶喷剂。他取出喷剂在手中轻轻晃动几下,对准伤口喷了上去。

片刻之后,药效开始挥发,周药感受着肩头微微发热,一晚上的高度紧张让他此刻有些口干舌燥。他在桌面上扫视一圈,抬手拿起咖啡机旁的杯子,一口喝光了剩下的咖啡。

直到甜腻的味道充满整个口腔,周药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不小心喝了卫同书的那杯。

想象着卫同书得知咖啡被自己喝光之后可能出现的反应,周药不自在地找到自己的杯子,又喝掉了另外半杯。

过甜和过苦的滋味对冲之后,留下的是微酸。这种酸却不是来自舌头的品味,而是某种情感发酵过久酝酿变质的预兆。

肩膀上的热度慢慢消散了,撞门声也一阵弱过一阵。周药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才感觉手臂的麻劲退去,而不消等白天查看他也知道,那里肯定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淤青。

卫同书还没回来,房间安静得过分。周药面朝床的方向坐着,脑海中已经自动勾勒出了一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卫同书。

撞门声已经停止,但门外走廊上游荡的女仆却从未离开。她们沉闷的脚步声忽近忽远,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逐渐消失听不见了。

周药又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打开门。

此时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昭示着黎明到来。

他望向空空荡荡的走廊,密室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廊壁上的蜡烛已经燃烧至最后一截。

与此同时,楼梯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轻快。

在这一片灰调的背景下,身着白色衬衫的卫同书像是一下子撕开了那层朦胧,跳进了周药的视线中。

青年离开时还无比妥帖的衬衫这会儿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衣衫褴褛却又不显狼狈。他抬眸,目光精准地攫住望向自己的周药,冲着他扬起嘴角。

“小药丸。”卫同书用口型向周药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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