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一章 她没有未来了

凌源手上提着花洒,身上穿着宽松的唐装,老当益壮的模样,苏若不自觉笑了起来,喊道:“凌叔。”

贺朝阳也喊道:“叔父。”

他看了眼她身上的装扮,了然的说道:“刚从那边过来的。”

“嗯,父亲说您最近身体不大好,我就想来看看你。”苏若走到一树海棠花面前,轻轻摸了摸。

凌源冷哼了一声,嗤道:“我的身体还用不着他关心,他还是管好自己吧。”

闻言,贺朝阳毫不留情的拆他的台,笑道:“叔父您就别嘴硬了,担心沈伯父的身体您就直说,整天拐弯抹角的,累不累啊?”

“你个臭小子,一天不和我贫会死是吗?!”

凌源斜睨了贺朝阳一眼,后者则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吃食放在圆桌上,然后认真道:“这倒不至于。”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我的酒呢?”

“没有,去的晚了卖光了,只有卤味。”

“你睁眼说瞎话呢!”

苏若失笑,看着如同老顽童一般的凌源和贺朝阳斗嘴,从心底溢出一股淡淡的温馨。

这大概才是家的感觉吧,难怪…她总觉得差了些什么。那座宅子里有她,有他,也有佣人,但是没有生机。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或许,该添一个人?

凌源最后还是妥协了,颇为郁闷的坐在圆凳上,问道:“若若啊,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最近怎么老是进医院?”

苏若有些无奈的开口解释道:“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受了风寒反复而已。”

深居简出的凌叔都知道这些消息,那整个临东估计也传的差不多了,她其实身体真的不差。

无奈加吐槽的语气让凌源和贺朝阳都齐齐笑了起来。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别的事情,徐家也好,曾家也罢,又或是好心的告诉她一些徐正庭的行踪。

他们要如何告诉她,徐正庭现在行事诡谲多变,专横独断,所有做的一切都不摆在明面上,而是在暗地里卷动风云。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徐正庭将苏若保护的很好,她的心很纯净,比刚来临东之时还要更为纯白。

这世界的黑暗都被他替她隔绝了,纵使他的方式在他们看来很是偏执,但却能从中窥出他的真心。

苏若在凌家待的很开心,也是很难得的最近第一次忘记了那些压在心底的烦心事。

心情一好,她就想喝酒了,于是和凌源一起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贺朝阳,贺朝阳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最后,贺朝阳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从酒窖里拿出了一坛酒,苏若欢天喜地,徐正庭已经让她禁酒一个多月了。

苏若的酒品一向不好。

她打了个饱嗝,趴在桌子上,断断续续的道:“贺…朝阳,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为什么…人心…那么复杂?”

“…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懂他。”

“…为什么总要我去做出选择呢?我真的真的,很讨厌这样!”

贺朝阳默不作声的听着她喃喃自语,凌源沾了酒之后就躲到海棠花树林里去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似乎又回到一年多前,也是他和她在一起喝酒,她也像今天这样,在喝醉了以后向他吐露心事,他其实一直没想通,她是一个戒备心重的人。

从她最开始对徐正庭进退有度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但她却会在醉酒的时候向他说内心的愤懑,原因呢?

贺朝阳也曾想过,这是不是代表他也是不同的。

苏若朦朦胧胧的抬起头,看着面前变成两个的贺朝阳,晃了晃脑袋,然后努力站了起来。

贺朝阳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怕她摔倒,于是伸手扶她,哭笑不得的道:“我的大小姐,你又要做什么呢?”

苏若盯了他半晌,皱起眉头,然后突然拍开他的手,说道:“你不是他!”

她的模样很孩子气,明明已经醉到胡言乱语,可却存了最后一分理智。

贺朝阳有些无奈,却没再去碰她,说道:“大小姐,您耍酒疯也不带这样贬低人吧?”

苏若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脑袋里面已经成了一片空白,根本不能理解他说的话。

她豪迈的挥了挥手,道:“今天哀家很高兴,准了你休息,哀家要回去休息了。”

“…太后娘娘?”贺朝阳顿了顿,额上冒出冷汗,“那,等太上皇来接您,如何?”

“不,哀家要给他一个惊喜。”

“…嗻。”

看着已经落下的太阳,贺朝阳权衡了一遍之后,让人去给徐正庭打个电话,然后开车送苏若回去。

喝醉了的苏若真的让人很难招架。

而遇上陆诗雨是个意外。

苏若坐在车子的后边,开着窗户,吹进来的微风让她的的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

仍是呆呆的望着车外,街道上一闪而过的人影,却让她的眼神起了一点波动。

“停车。”她喊道,声音有些沙哑,还有软弱。

贺朝阳透过后视镜望着她,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吐了?”

苏若不停的摇头,道:“不是,有人…我要下车。”

贺朝阳皱起眉头,猜测她也许是碰到了什么熟人,于是又问道:“他在哪,要不要我倒车开过去?”

闻言,苏若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她才点了点头。

贺朝阳就着路况将车子调了个头,然后缓慢的行驶着,苏若则是趴在窗户上,一直看着路过的人群。

直到看见蹲在地上那浅绿色的身影时,喊了停。

苏若晃了晃脑袋,一股酒劲突然直冲她的大脑,脑袋疼的有些厉害。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蹲到身影的面前,沙哑着嗓子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陆诗雨将头从膝盖里抬出来,满脸泪痕,双眼通红的样子让苏若不由得心疼。

苏若摸了摸她的头,道:“乖,不哭了,不哭了。”

陆诗雨一看见她眼泪就像开了闸门一样,扑到她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弄得苏若一阵手足无措。

“诗雨,你这是怎么了?”苏若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残留的醉意最后还是没敌过现实,在陆诗雨的哭声中慢慢被唤回了理智。

可是无论她怎么问,陆诗雨就只是哭,不说话。

酒劲上来了,苏若脑袋疼的要命,根本听不住她抽抽噎噎的哭声,烦躁不安。

苏若吼道:“不许哭,你给我起来!”

贺朝阳站在一边都被她的语气给吓到了,眉头忍不住的挑了一下,更不用说陆诗雨了。

哭声骤然停了下来,陆诗雨怔愣着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又露出了几分委屈。

苏若摇了摇头,起身时差点没站稳,然后将陆诗雨一把拉了起来,就往车上走。

贺朝阳看着跟个小媳妇一样跟在苏若后面的陆诗雨,觉得很神奇,苏若强势的画面他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陆诗雨的神情有点不对。

她看向苏若的眼神里,除了委屈还有…愧疚。

苏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没等走到车子,就脸色一白,然后冲到一棵树下就开始吐。

陆诗雨见状,想要过去帮帮她,却被贺朝阳给拉住了。

难受。

这是苏若心里唯一的想法,反反复复吐了好几次之后,就在她觉得胃酸都要吐出来的时候,终于没了那股恶心感。

陆诗雨这才颤巍巍的走上前去,扶起她,喊道:“苏姐姐,你没事吧。”

苏若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任由她扶着往车上走。

她声音虚弱的道:“还行,死不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的酒啊?”陆诗雨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听起来又是焦急又是委屈的。

“开心呗。”苏若勉强睁开一条缝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道。

贺朝阳看着她醉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扶额,早知道那个时候就不应该给她喝酒的。

这让徐正庭看见了,就他那小心眼,指不定会怎么报复他呢。

苏若说完之后就靠着车背,脑袋枕在上头,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然后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路上哭?”

陆诗雨看着她酡红的脸颊,低下了头,温温吐吐半天,没说出话来。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苏若已经靠在车背上睡着了。

陆诗雨眼泪慢慢的又蓄满了眼眶,她咬着下唇,看向苏若的目光是那样赤裸裸的愧疚和抱歉。

苏姐姐,对不起。

原来慕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骗她爱上他。

他的温情,他的浪漫,他的关心,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费尽心机接近自己,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和你是好朋友。

他只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借机利用这层关系,想让自己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他这个畜生,竟然要算计她和七少。

为了打击报复七少,他竟想要让给自己和七少下药,然后让她来捉奸!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陆诗雨真的无法想象,她记忆中那个宠她爱她,让她恨不得将一切都掏给他的男人。

他居然是这样算计她的。

更可怕的是,她不仅中计了,还中的彻彻底底,甚至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而且还诱导着她一步步的走,让她最喜欢最爱的苏姐姐和七少产生了隔阂。

就是因为她。

对不起,苏姐姐。

她真的没有办法将一切都和盘托出,都怪她,如果最开始没有对七少动心思,就不会被他趁机钻空子。

但是,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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