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让萧暮有些懵了，喜从何来？
裴琰笑了笑，与薄玚往御书房方向过去。
萧暮站在原地，仔细品了品裴琰的话。薄玚入宫，难道圣上要给她赐婚？赐婚薄家？应当不至于，圣上需要薄家，可也不想相府跟薄家结盟。
如今年满十八不再去太学，看来圣上是要在京中给他安排事情做了。方才呈给西府的册子，皆是一些太学曾经的考核卷子。既给他安排，其他同为在太学上课的学生也会出仕。
这事他还得早些与赵元晔商量，圣上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想罢，他迅速赶往兴岳楼。
裴琰和薄玚到了御书房，福公公将他们领到偏殿。
皇帝正站在沙盘旁边，看着沙盘上东秦的疆土。
福公公小声道:“圣上，裴大人和薄九公子来了。”
薄玚和裴琰立马上前行礼，皇帝转身看向两人，视线停留在薄玚身上:“有些年头不见了，当年朕留你下来，你以志向不在京中为由拒绝了朕，如今怎回京了？”
这话看着温温和和在絮叨家常似得，可句句是刀子。
薄玚垂下眼帘，语气恭敬道:“承蒙圣上厚爱，让薄修他们入京。家中大哥担心薄修他们不懂规矩，特地让跟着一道过来看着点他们。”
“年纪轻，不知轻重也对。”皇帝说着，在姑苏插上旗子。
薄玚知道皇帝这句话是在敲打他，提醒他薄小婉和薄小颖闹出来的事。他恭敬道:“圣上说得是，年少轻狂，若有过错，臣下也可为他们担责。”
裴琰瞄了眼旗子，想来赵元韶去姑苏已成定局。当年东秦京都在洛安，距离东秦甚是近，后来经过藩王之乱，藩王与世家之间的斗争以世家胜利为结束。文宗被世家扶持上位，文宗对随时可控制洛安的姑苏十分忌惮，二则是一旦周边诸国联手，只要攻破两州便可直达东秦天都。天子之城，怎能如此轻易被拿下。于是在大多世家的支持下，东秦迁都。
如今姑苏距离天都甚远，皇帝等于将赵元韶给放逐了。哪怕赵元韶将来要打回京城，也许突破重重关卡。在那之前，极有可能就被拦下。
想着，他视线落在洛洲上。
洛洲与姑苏甚近，而陈家在洛洲与一国之君无差别。果然高招，将赵元韶安排到姑苏，傅家和陈家是政敌，从立国以来就不合，赵元韶要想顺利到天都，无论水路山路都要经过洛洲。无论赵元韶怎么想，他身上有傅家人的血统，陈家宁可被屠个尽，也不会让赵元韶通过洛洲。
既然陈家入局，皇子之中得有人去洛洲。先前皇帝想让赵元晔去姑苏，那到洛洲的必定是赵元铎。江家和萧家势不两立，赵元铎卡赵元晔，陈家牵制江家。如今出了项家村的事，赵元韶去了姑苏，赵元铎不是赵元韶的对手。将赵元铎放到洛洲，不是上策。
所以，赵元晔会去洛洲。
收回视线，他嘴角微勾，众生皆棋子。
皇帝看了眼不语的裴琰，说道:“裴卿前日与朕提起你，正好吏部那边空了个位，你暂且去吏部。”
薄玚早琢磨出来皇帝会将他安排去吏部，常子鱼在大理寺挂闲职，薄修任提刑司提刑，兵部即便空着位置，也不可能让他去。因韩王一事，吏部和兵部尚书还有御史台都撤了不少官员。他在吏部，萧暮恐怕也要去御史台了，御史台可监督百官。皇帝果真是步步为营，每一步落子皆是经过精心考虑和安排，相互牵制。不过这其中必定也有裴琰的话做了参考，而裴琰这种人不会与他们一起，要想扳倒皇帝，首先要把裴琰除掉。
他跪下谢恩，皇帝道:“起来吧，朕让人领你去西府熟悉一下。”
话落，小太监上前领薄玚。
薄玚告退后，跟小太监退下。
皇帝转身面对裴琰:“听说十四出去逛了？”
裴琰道:“殿下初来京城，对外头好奇情有可原。”
“嗯，以他的性子，倒是也关不住。”皇帝提及赵元秀，多了一副慈父神情，这是面对任何皇子都没有的。哪怕是最受宠的二皇子，也难得让皇帝有这么一面。
他话锋一转，眸色又锐利无比:“浒山堰裴卿了解多少？”
裴琰对浒山堰了解不多，但他知道皇帝不会无故提及浒山堰，更何况这还是江家的地盘。他说道:“浒山堰乃是江家当年修筑的，臣只知这些。”
“嗯，连你裴琰都不知的事，看来确实是跟着人一起埋葬了。又或者是，当事者并不知情。”
皇帝幽幽一句，裴琰立马猜了个大概:“圣上的意思，浒山堰存在隐患？”
“要不朕怎最喜欢裴卿，一点就透。”皇帝笑出声，“有人给朕报了浒山堰的事，如今国宴还未结束，恰逢遇上日食，春牛所用水土皆是汾阳淮江的。”
“圣上担心，万一有人知道浒山堰真存在隐患会被人利用，又或者是非隐患，而是因日食作为攻下江家的理由。”
“裴卿以为，让谁去暗访较为稳妥？”
“这人定然不能是京城中人，亦不能从京中出发，还得是圣上信任得过。”裴琰又瞟了眼洛洲，皇帝心中早已有人选，不过是想借他嘴说出来。
“裴卿言之有理，不知裴卿可有人选？”皇帝点点头。
裴琰说道:“臣倒是有个合适人选，洛洲陈家大公子陈度。陈度去年才被招入太学，与京城各家往来并不深。圣上让他去调查军中受贿一案，正巧不在京城，让他私下里去汾阳最为妥当。陈度有隐藏身份的天赋，这个时候陈家势必也要表明自己的忠心。”
“知朕者，唯裴卿也。”皇帝很是满意裴琰的答案，“此事就由裴琰辛苦一下，通知陈度前往汾阳。”
“臣遵旨。”裴琰应。他知道皇帝肯定有两手准备，暗地里让他派陈度去汾阳，可局面上必定是让萧相和侯府去应对此事。
皇帝又道:“对了，你先前提的事，朕还需考虑。皇后那边说了，朝儿近来身子不好，还得好好调养。到底是皇后养大的孩子，舍不得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