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思月还在睡梦中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她披了件外衫，将门拉开，发觉竟是宋如麟满脸急迫的站在门口。
“宋兄，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她是真佩服这些古人的精力，晚上再早也要七、八点钟睡觉，早上四、五点人已经赶去上朝了，算起来三点之前怎么也起来了，常年如此。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样早睡早起的……
所幸她不用上朝，否则她迟早会疯掉。
“小然不见了，昨夜你们一同出去，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吗？你可是见她回到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宋如麟其实已经起床许久，来到思月门前，见里面没什么动静，他强忍着也不好意思打扰，可这会儿连吃早膳的时辰都过了，思月还不起床，他只得伸手敲门。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绝不能让小然的性命再受到任何威胁。
听见这话，思月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想起昨夜还是她主动给宋然出了馊主意。
于是她尬笑了两声，紧接着道:“宋兄不必着急，小然不在这儿，便必定是回‘玥阳楼’去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觉得她这样做事侠义之举，你我贸然相劝她也是不会听的。倒不如让她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们想办法帮她将马家遭遇残害一事调查清楚。若是你能够找出一切证据，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小然必定会听你的话，乖乖随你回京城的。你说是吧？”
看着思月嬉皮笑脸的模样，宋如麟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
不然他对思月还能如何呢？
“你究竟是在帮着我劝她，还是帮着她来游说我？你也明知道她是小孩子家在胡闹，如何还要任由我纵容她的胡闹呢？”
“宋兄，你们虽然都是相爷的孩子，可你们站的角度不一样，听到的声音不一样，对一件事情的态度也大不相同。我是个外人，我看的清楚，小然只是好心。面对世间险恶，你知道凭借小然一人之力并无法更改什么。可小然许是觉得，若是她不管，你不管，我也不管，那这世间险恶便会越来越多，人们便会将以权谋私，以官谋命，再也不将王法放在眼中，再也不将小善放在心上，那这个世道岂不是就很可怕了吗？”
或许就是旁观者清的道理，思月完全能够理解宋然在做什么。
可她并不是宋然这样的人，她足够自私，把自己的性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她也不想名垂青史，她只是安安生生的度过自己的余生。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宋然的所作所为难能可贵。
“原本不过是她胡闹之下的任性妄为，倒被你说成了安定家国民心的大义之举。如此说来，倒是我思虑不周，伤了她的心了。”
同样一番话，宋然讲，如麟便听不进去。
可思月讲，他便觉得颇有道理。
“这也不过是我的想法，毕竟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她怎么想呢？但我总觉得，你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该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或许就更容易理解她了。否则你今日就算是派人强制将她带回京城，保不齐哪天她脑子一热，又要偷跑出来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只有你懂了她，并且让她明白你懂了她，她才会什么都对你讲实话，会愿意听从你的念头。”思月特别认真的对宋如麟这样讲道。
宋如麟觉得奇怪，便问了思月一句，“你与她昨夜不过初次相见，你为什么这么懂她在想什么？”
“可能因为我也曾经是一个很叛逆的人吧，只不过我没有她这么大无畏罢了。”思月轻声感慨，随后摇了摇发僵的脖子，抻了个懒腰。
“叛逆？”这个词倒是着实让宋如麟一惊，“你‘叛逆’过何人？你的父君吗？”
思月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朝代，“叛逆”指的可不单单是“叛逆期”这么简单，于是连忙道:“宋兄，你误会了，我指的只是我曾经有过很多与长辈喜好所不相同的念头罢了，我哪儿敢真的背叛什么人啊。”
见宋如麟不再多问，思月连忙又道:“宋兄，你先去楼下点好膳食等我，待我换身衣裳，梳洗好了便下来找你。”
见到宋如麟离去的背影，思月用手抚了抚胸口，暗自松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思月带着宋如麟满大街的转悠着，好半天才寻到了昨日瘦乞丐的身影。
她特意带了一只烧鸡给瘦乞丐，以示她当他视作朋友的诚意。
当然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再次找到瘦乞丐必然是有事相求。
这一次，她要瘦乞丐帮他寻赵熙成。
没有赵熙成，他们今夜必定不能如愿进到“玥阳楼”中去，所以找到赵熙成便尤为重要。
宋如麟在一旁听着思月与瘦乞丐认真的描述赵熙成的五官，衣着，甚至连走路和说话的样子都讲的那样清楚。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里泛酸。
他本以为思月对赵熙成只是不算讨厌，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赵熙成在思月心里已是根深蒂固的人，别人怕是很难替代了。
只是这一点，或许思月自己都还没有看清楚吧。
当真是一对冤家，明明彼此牵挂，却又谁都不自知。
他心中突然也变得犹豫起来，这再往前的一步，他究竟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瘦乞丐吃了思月的烧鸡，自然要帮思月这个忙。
他一路奔走，咬着手中生锈的铜铃铛，便召来了许多丐帮中的兄弟。
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报，说找到了赵熙成。
“妹子，你要找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城南的‘春花楼’。”瘦乞丐得了消息，便来告诉了思月。
“这‘春花楼’是什么地方？可是酒楼吗？”思月听着名字，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开口便问了瘦乞丐一句。
瘦乞丐笑了两声道:“嗨，有钱人都叫那地方‘歌舞坊’，可依我来看，就是个青楼，无非是里面那群女人跳舞跳的好了些，小曲唱的美了些，老鸨的银子也好多收一些。”
思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硬是挤出来一个笑容。
好，很好，果然不出她所料，赵熙成还真是怕她低估了他，又是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