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臣是武将，贺寿之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臣参与，国君又如何会将此事通传于臣？原本护送您和亲后，臣在北燕国京城的使命便也算是完成了，就该回国复命。可没想到突然入狱，耽搁了回去的时机。出狱后又赶上大皇子来京城挟持了三王爷，一来二去，臣到今日也没来得及回到南山国去，所以这皇帝寿宴一事，必定与臣无关。待清楚了念儿的下落，臣便会先回到南山国去复命，这京城的事便再与臣无关了。”孟殊认真答道。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父皇会派大皇兄来赴宴贺寿，一想到这事儿，我就觉得很慌。你不知道，上一次救出王爷后，大皇兄又寻了机会将我劫走，关在了城郊的私宅里，想要逼我服从于他，做他在京城的耳目。说我若是不肯答应，他便不会放我走，为了要挟我，他甚至给春樱下了毒，险些要了她的命。还是有贵人帮我，才让我们逃了出来，捡回了这条命。你也知道我皇兄的脾气，我背叛了他，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要是此次再来京城，也必定是有备而来，到时我和春樱岂不是就麻烦了吗？”
思月边说这些，边用眼神紧紧盯着门口，但凡闪过人影时，她都会连忙闭嘴，等人影消失再继续说。
在这京城里，异国皇室的处境真是艰难。
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一旦他日出了什么差错，北燕国朝廷里，横竖都会有人觉得她是窝藏祸心，才不会相信她也是无辜的受害者。毕竟在众人眼中，她于北燕国而言不过是个外人，而南山国的皇室才是她的血缘至亲。
她能怎么办呢？不够聪明，不够强大，身后也没有能靠得住的人，所以她只盼着自己日后能多长个心眼儿，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南山国里，她最信任的人只有春樱。可眼下这事儿，显然不是春樱能够帮得上忙的，指望着孟殊相助好像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她需要有可以相互帮助，且靠得住的朋友。这一点上，多少都不嫌多。
“公主为何要与臣说这些？公主就不怕臣是大皇子的人？”
孟殊惊讶于思月的转变，他从未想过思月会这样直接的和他说关乎于大皇子的事。
以前的何思月只想要和他聊那些情爱之事，其他的，一向只字不提。
以至于那些年，他始终觉得何思月的脑子里只有男欢女爱，再装不下其他念头。
不等思月回答，孟殊的眼睛瞥到桌子上赵熙成方才用过的空酒盅，忽然来了一句，“公主是因为王爷才想要和臣说这些话的吧？臣能懂公主今日身为王妃不得已的处境，可也望公主能够谅解臣身为南山国少将军的职责。大皇子纵有诸多不义之举，毕竟是我国储君，臣绝不可能为了三王爷的安危做出任何伤害大皇子的举动，还望公主恕罪。”
也许是今夜真的有些醉了，也许是今日的何思月给了孟殊问出这些话的勇气，总之平日里，他是断然不会和思月这样说话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认真什么，为什么此刻他心里竟然会觉得有一丝不悦？
她曾经爱他爱到宁愿跳河也不肯嫁于他人为妻，可不过半年光景，她就要为了三王爷说服他背叛大皇子，乃至背叛南山国？不就是因为大皇子曾经挟持过三王爷吗？她今日特意邀他来府上用膳，就是为了从他口中套话，再将消息传给三王爷？所以当初他幸好没有相信她口中所谓的“痴情”是不是？不然今天的他，会有多可笑呢？
“你在说什么啊？我跟你说这些话跟王爷有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傻了，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我是南山国的公主，你是南山国的少将军，我们才是自己人啊。我找你说这些，只是因为我怕死，我怕大皇兄会觉得我活着对他来说，非但没有利用价值，甚至还会成为他谋权夺利的绊脚石，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所以我想求你想办法保住我的命，我这样说你能听懂了吗？”
说完这话，思月忽然有些沮丧，低下头来，摆手说了一句，“算了，你喝了这么多酒，估计我说什么你也听不懂，就算是听懂了，你也未必愿意帮我，毕竟当初我跳河的时候，你也没想过要救我。”
是，思月的确是说了这么多才想起当初还有跳河的那一出，事情没发生在她的记忆里，她确实险些忘了。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确不觉得孟殊是一个多么难以交往的人，他很冷静，也很正直，起码在她看来确是如此。
可这只是她眼中的孟殊，孟殊眼中的她，指不定是什么样子的呢。
孟殊没有急着回答思月的话，也没有打算起身离开，而是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慢慢斟酒。
斟一杯，饮一杯，就这样他缓缓喝尽了剩下的半壶酒，又拿起筷子夹了两口喜欢的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好像今天他到这儿来，就只是为了他吃这顿饭的。
“菜合胃口吗？特意按你的喜好准备的。”思月这样问孟殊道。
“以前臣不敢蒙公主关切之心，怕无情意可奉还。所以公主为臣准备的酒，臣喜欢也会说不喜欢；公主为臣准备的菜，臣爱吃也会说不爱吃。因为生怕给了公主一点儿念想，臣与公主便都回不了头了。还是自从遇见念儿……”
说到这儿，孟殊忽然顿了一下，眼神之中有些恍惚，喃喃道:“她每日都要在我面前提起你的好，她不准我说你半点儿坏话，你好像是她这辈子遇见过最让她喜欢的人。她鲁莽，直接，口无遮拦，看着她的时候，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又看见了你。你们好像很像，又好像一点都不像，梦里，我也有分不清的时候。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思，也知道国家纷争不该由你来承担，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有我父亲在，就不会让你受到朝权斗争的牵连。我会留下的，等皇帝寿宴过去，确保你安然无恙，再去寻念儿。今日的酒菜很合我的胃口，自从来了北燕，再没吃过这样的味道了。”
说着这话，孟殊忽然起身，对思月告辞道:“臣有些醉了，这便回去了。”
有些人的初恋是忘不掉，有些人的初恋是不敢要。
不是你不够好，是当时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把你的手抓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