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廷杖皇后

永历急匆匆地赶回了南京,为了尽快赶路,骑着快马,连车驾都丢在了后边,而是由洪熙官护卫,随行的不过二十几个侍卫而已。

所以他进城后,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在守门的明军询问之后,洪熙官悄悄的表明了身份,惊得卫兵差点当街就跪下大呼“万岁”,却被洪熙官制止。

永历一行人径直赶往皇宫,经过长长的正街,来到了午门。当午门值守官远远的看见一伙人策马而来,正要大喊捉拿,却发现为首的那匹马上的人很是脸熟,仔细一看,竟然是皇帝陛下!

守门官急忙大喊道:“陛下回来啦,快接驾啊——”

其他皇宫卫兵一听,赶紧收拾一下,站的整整齐齐,还有人向皇宫内院跑去,好像去报信了。

当永历骑到午门前,在守门官的带领下,全部跪下,高喊:“恭迎皇帝陛下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历翻身从马上下来,然后抬下手,说道:“都起来吧。”说完,就向午门内走去。

当永历通过长长的御道,正要路过“奉天殿”从侧门进入内廷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大群宫女向自己跑来。跑在最前的一个,身穿朱红凤袍霞帔,因为跑的太急,头上的凤冠都歪向了一边。

永历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皇后杨灵秀。

杨灵秀也看到了永历,马上大喊道:“陛下,臣妾来接驾啦——”

永历停下脚步,等到杨灵秀跑到自己身边,正要下跪的时候,永历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说道:“呀,皇后快快请起,朕回来啦,哦,朕的大皇子呢?”

这时候,有宫女气喘吁吁地从人群后边走过来,怀里抱的正是大皇子——朱慈烁。

永历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儿子了,当然是满心欢喜地向自己的儿子走去,伸手从从宫女怀里抱起朱慈烁,竟然把嘴凑到人家脸蛋上,要亲一口。

有道是:“君子弄孙,不弄儿”,永历如此亲热自己的大皇子,如果放在过去,肯定是要参上一本的。不过现在御史院还远在井冈山,而且四周除了洪熙官和宫女外,没有外人,永历也是想念自己的大皇子,便动情地亲吻起来。

可是朱慈烁这个小家伙并不领情,许是与永历生疏的原因,竟然伸出小手,对着永历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完以后,自己还放声大哭起来。

“啊”没等永历反应过来,旁边的杨灵秀急了,连忙从永历手里夺过朱慈烁,扬起手就要打,吓得朱慈烁“哇哇”大哭起来。

永历赶紧喝止住,又从杨灵秀手里抱走朱慈烁,又是哄又是叫,才将受了惊吓的朱慈烁哄好。

杨灵秀站在一片,虽然一脸的怒意,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心道:陛下如此喜欢我的儿子,那么太子之位非我的烁儿莫属了。

接着永历简单地安慰了几句,然后就抱着朱慈烁向**走去。一路上,永历问杨灵秀一路可曾辛苦,还有井冈山有何变化等等。

虽然杨灵秀有错,但是永历不想刚见面就斥责她,毕竟杨灵秀是自己的皇后,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给人家的。

回到**以后,杨灵秀问起永历是否饥饿,永历还真觉得自己饿了,于是传来御膳,永历立刻大吃起来,杨灵秀则在旁陪着。

就在永历往嘴里塞了一块糕饼的时候,突然听到午门方向传来阵阵的鼓声。

“咚咚——”永历愣住了,午门左侧有一面大鼓,这个鼓平时是宣召早朝用的,或者有突发事件也可以用。

永历心道:“难道出什么事情了?”于是饭也不吃了,急忙向午门走去。

此时南京的皇宫并不大,**距离午门只有一里来路,永历也不坐御撵,而是径直向午门走去。

等到了奉天殿,永历正好碰见守门官向自己跑来。

“午门怎么回事?”永历问道。

“回陛下,是干纹干大人在外击鼓,臣问过他,他说他有冤情,要向陛下告状!”守门官如此答道。

永历听完,挠挠脑袋,心道:“干纹是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尹,京城都归他管,告状的应该去找他,他怎么跑朕这里来告状了?”

“去把干纹给朕叫进来,朕要看看他有什么冤屈?”永历说道。

守门官应声而去,很快就领着干纹走进午门。当永历看见干纹的时候,立刻吓了一跳,只见干纹身上的官服破烂不堪,被撕成一条一条的垂在下边,再看他那张脸,青一块紫一块,双眼都成了“熊猫眼”,嘴角还有血迹,步履蹒跚地向自己走来。

没等永历出言相问,干纹“扑通”跪倒在地,突然咧开嘴大哭起来,边哭边道:“陛下,您可要给臣做主啊——”

永历走过去,看到干纹伤势还不轻,忙道:“干爱卿,你的事还是等会再说,先治一下你的伤吧?”

“不,陛下,您要先听臣说完,不然臣立刻撞死在您面前!”干纹激动地喊道。

“嗯?那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永历问道。

就这永历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到午门外有人大声喧哗,好像有人竟要闯进午门。

这里可是皇宫,就是寻常百姓没事往里看一眼,都是大逆不道之罪,此时竟然有人敢私闯皇宫大内,这不是找死吗?

“去看看怎么回事?”永历话音中有些怒意。

守门官赶紧向外跑去,等他消失在朱门之外,片刻之后,就听见有人在外边大喊:“你敢拦国舅爷,找死吧你,给我打!”

接着外边“噼里啪啦”“啊呜嘿哈”传来打斗的声音,永历一听,外边这是怎么了?难道把皇宫当成“菜市场”了,胆敢在这里打架!

于是永历向外走去,想看看到底什么人如此大胆。当他走出午门,向外一看,就看见一大群衣装光鲜,市井无赖模样的人正要向皇宫内闯,而守门的禁卫军则严加阻拦,这些无赖手持棍棒,竟然殴打起禁卫军来。

永历见此情景,一股恶气就涌上心头,大吼道:“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拔刀?给朕砍了他们!”

守门官回望一眼,见是万岁爷的命令,于是大喝道:“传万岁爷旨意,宵小作乱,斩——”说着,拔出腰刀就向那些混混们冲去。

开始的时候,禁卫军并没有用兵器,而是赤手空拳地与手持棍棒的混混们搏斗,好像忌讳着什么,现在听到万岁爷下旨“砍了他们”,立刻抽出兵器,向混混们冲杀过去。

永历的禁卫军一向都由身经百战的老战士组成,身手了得,打人是又准又狠,这些混混那里是对手,顷刻间二三十个混混就被砍倒在地。正当禁卫军准备解决最后两个混混的时候,其中一个身穿锦袍的“公子哥”吓的大喊:“不要杀我,我是国舅爷!”

禁卫军停下手,没有立即动手,率队杀人的守门官想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向永历,请示道:“陛下,那人自称国舅爷,请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国舅爷?朕去看看!”说着,永历走向被围在中间的那两个混混。等禁卫军闪开后,永历一看里边的人,果然有些脸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杨文定那个“不成器”的大儿子杨国平吗?

“万岁爷——”杨国平认出了永历,惊恐地说道:“救我啊——”

“救你?”永历都被气笑了,心道:要杀你的人是我,怎么还会救你?但是永历不知道杨国平为什么会跑到皇宫禁地来捣乱,于是问道:“这些人可是你领来的?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杨国平好像明白过来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急忙说道:“万岁爷啊,小的错了,就饶了我吧!”

这时候干纹走了过来,向永历躬身道:“陛下,事情是这么回事,微臣接到城内有人抢劫钱庄,于是派出捕快前去抓捕,没想到捕快到了那里,却回报说不敢管,于是臣就亲自去查看,却遇见了正从钱庄往外搬银子的混混们,领头的就是‘国舅’杨国平,当微臣制止的时候,国舅竟然率众攻击臣,而且还拿出皇后娘娘赐予的御宝,扬言谁要是敢管,就活活打死谁!”

永历一听,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道:“把皇后给的印鉴拿来,朕要看看!”

也不用杨国平自己动手,守门官直接过去,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搜出一块黄绢包裹的方印,然后递给永历。

永历接过,打开黄绢一看,当时鼻子差点气歪了,原来这枚方印上刻着“大明永昌”四个字,乃是大明皇帝的御用印鉴,在永历离开井冈山的时候,交给了皇后保管。

此印是皇帝的御宝,比“尚方宝剑”可厉害多了,别说那些寻常捕快,就是“应天府尹”干纹也得避让。不过在永历看来,杨国平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竟敢拿着“御宝”到处招摇,还张狂到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打劫钱庄,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你抢钱庄干什么?”永历转向杨国平问道。

杨国平浑身冷汗直流,现在后悔死了,没听说皇上回来的消息啊,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听到永历问自己,急忙答道:“我姐不是让我选秀女吗?可是钱不够用,钱庄不是可以借钱吗?我就去借点,我可没说不还啊!”

永历一听,火更大了,杨国平不提“选秀女”还好,他着一说,让永历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不顾军情,急忙赶回南京的缘故。

“来人,把他拉走,到那边砍啦!”永历说道。

守门官一挥手,过来两个禁卫军就过来要押走杨国平,这时候,就听午门内有人大喊:“不要杀我弟弟啊——”

永历转过头,看到杨灵秀从宫内坐着御撵正向这边赶。按照大明宫廷规矩,皇后没有特殊允许,不得出宫,现在杨灵秀乘坐御撵出了午门,已然坏了规矩,不成体统。

还有让永历恼火的是杨国平手中的“御宝”,竟然是杨灵秀给他的,“御宝”可以随便给人吗?也就从小生长在山中的“村妇”干得出来。

杨灵秀坐着御撵来到永历身边,怀里还抱着朱慈烁,从御撵上下来后,就给永历跪下了,悲切地嚎道:“陛下呀——不要杀臣妾的弟弟啊——”

永历此时正在气头上,见到杨灵秀如此不识体统,大怒道:“你身为国母,却纵弟胡作非为,朕还没处置你,你还敢来求情,来呀,给朕——”

说到这里,永历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杨灵秀有好几个弟弟,但就杨国平这么一个同母弟弟,当然要维护他了。

想了一下,永历决然道:“来人,把杨灵秀带回宫内,廷杖四十!”

众人一听要廷杖皇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干纹更是惊呆了,谁不知道按照大明律,皇后可以废,但是不可以打,再说皇后都不成体统了,皇帝怎么还下如此荒谬的旨意。

干纹急忙劝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打不得啊!”

“打不得?那就——”永历话刚说半句,就听到有人说道:“皇后有错在先,打得!”

永历转头一看,原来是廖文希,心想:前些日子让他渡江去寻找刘体纯,他可终于回来了。

既然廖文希说“打得”,那么就打杨灵秀四十大板,夫妻一场,也不好就把她废掉,省得有人说三道四,当年汉高祖刘邦当了皇帝还不是让率吕雉继续做皇后,“四十大板”也算是给杨灵秀一个教训。

于是永历下令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杨国平骄纵不法,当斩!皇后杨灵秀有放纵之责,廷杖四十,面壁思过一个月!”

就这样,杨国平被拉走,砍掉了脑袋;皇后杨灵秀回宫后,由总管张千监督,被打了四十板子。

“四十大板”打得肯定不重,谁敢用力打皇后?但是杨灵秀风风火火地从江西赶来南京,没想到竟然先挨了一顿板子,自己的弟弟又被砍了脑袋,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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