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烽火扬州路(十四)

靳统武、钱三海率领的第一军团很恰当地出现在关键时刻,就在穆里玛率领一万满洲八旗兵突击的时候,突然拦腰进行攻击,阻止了穆里玛增援前方的满蒙骑兵

其实穆里玛在这里使了个心眼,围困方孝玉的满蒙骑兵,大部都是蒙古兵,只有五六千满洲八旗兵,而他自己所率的则是最精锐的满洲八旗骑兵

这次随穆里玛而来的,不但有镶黄旗的十个牛录,而且还有其他七个旗的五十来个牛录,按照满洲军制,每个牛录共三百人,那么穆里玛就统帅了两万余满洲八旗兵非但如此,这些八旗兵装备精良,除了手持利于劈砍的长刃刀外,还有里外两层铠甲,外层是少见做工考究的链子甲,内衬皮甲,头戴铜皮尖头盔还有满洲八旗所乘的战马也是蒙古草原出产的“蒙古马”,奔跑迅速,而且有耐力,所以穆里玛的满洲八旗骑兵可谓是“兵强马壮”

但是穆里玛率领两万满洲八旗兵,三万蒙古兵,七万绿营兵,共计十二万人马,围攻扬州城一个多月,除了攻破了外城,竟然没有攻破扬州城,这让穆里玛又急又气

想当年,满清豫亲王多铎和洪承畴围攻扬州,不过十余日便攻下扬州,屠光了满城的百姓现在穆里玛想不通的是自己所率的人马并不少,为什么就不能攻下扬州城呢?

这个问题最后还是范承谟帮助穆里玛解答的扬州城虽然在二十年前被毁,但此地乃是南北交通的要冲,很快一座新的扬州城被建了起来,修了内外两层城墙,而且城垣更加高大,非往日可比

还有当年多铎和洪承畴之所以能够攻破扬州城,除了扬州的城池年久失修的缘故外,还有主攻的都是新近归降的绿营兵这些绿营兵不同于现在的绿营兵,他们大多是明军叛降后,被清军收编的,别看打野战不行,攻城却有一套,所以扬州城被清军攻破,但清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然多铎也不会恼羞成怒,下令屠城的

而现在的绿营兵平日训练不足,兵器低劣,粮饷不足,又有十余年未经过战阵,故此战力低下,也不足为奇

范承谟正是看出这些,所以才向穆里玛献计,要清军主动撤兵,由绿营兵殿后当绿营兵起事叛乱,明军衔尾而来的时候,满蒙八旗骑兵一起掩杀过去,而绿营兵为了逃命,肯定会冲乱明军的阵线,如此满蒙八旗必然会全歼明军

虽然穆里玛采用了范承谟的计策,但是他俩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方孝玉和马云看破了清军的诡计,为了摆脱骑兵的突击,竟然渡过小河,利用地形阻击满蒙骑兵

不过满蒙骑兵足有三万人,而明军不过七千,见到明军渡河后,河边的湿地又泥泞难行,满蒙骑兵竟然放弃战马,步行渡过小河而且穆里玛也适时地从下游渡河,率领剩下的一万余满洲骑兵冲杀过来

一切都在范承谟的算计之中,但是他却没想到明军会兵分两路,另一路明军就在小河附近,当穆里玛亲率满洲八旗骑兵杀向明军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右侧明军的伏击

靳统武追随永历多年,尤其是近几年对永历发展和使用火器,更是让他开了眼界,此次出兵追击,他下令第一军团带上了五门轻便小炮,装在马车上,随军而行

“第一军团”并没有像“第二军团”分兵追击,但是他们的行军速度可不慢,靳统武和钱三海一心想要追上清军,所以不断地催促所统领的官兵加快行军步伐,终于在方孝玉和马云最危急的时候,赶到小河湾附近

原本马云归属“第一军团”,但是经过扬州之战后,“第二军团”损失惨重,特别是缺少高级军官,全军团中只有黑山和方孝玉可以独当一面,故此方孝玉向永历请求,将马云调到“第二军团”,并委任为第一团团长

别看“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彼此暗中较劲,但在扬州攻防战之中,靳统武和黑山、方孝玉相处的非常愉快,在此地遇见自己人被围,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于是靳统武马上下令截击清军,五门小炮一起开火,五百名火枪手也射出排枪,猝不及防之下,一万多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

不过穆里玛很快就反应过来,可能是觉得前方明清两军胜负已定,不需要再去增援,反而是从身侧杀出来的明军更有威胁,于是立刻下令全军转向左侧,挥军扑向靳统武所领的明军

靳统武的“第一军团”一共两万余人,可不是好捏的“柿子”,当他见到一万多满洲八旗骑兵迎面扑来,立刻下令全军稳住阵脚,长矛兵在列好阵势,将矛尖一致对外,而后弓箭手扬起手臂,拉开长弓,准备抛射羽箭

“准备——射!”靳统武看到清军进入一百五十步的射程以后,马上下令道

紧接着上千弓箭手抛射出上千支羽箭,“咻——”如飞蝗一般的羽箭射向疾驰而来的满洲骑兵

满洲骑兵多数是不带盾牌的,所以在发现迎面而来的箭雨后,立刻打马加鞭,加速想要避开从天而降的箭雨,一些马术好的骑手,更是翻身用脚钩住马镫,藏到马腹之下

穆里玛冲在最前列,并未遭到弓箭的威胁,很快他就冲到了明军阵前,他看见明军士兵惊恐的眼睛,就连手中的长矛都在微微颤动,不禁嘴角带笑,心想:明军不过都是步卒,如何使威武无敌的满洲铁骑的对手,他们就等着被自己踏成肉泥吧!

“呼”的一声后,穆里玛的飞跃了明军的矛阵,在明军瞠目结舌之中,挥动手中的马刀,接连砍了两个明军

就在这时,一员明将骑马杀来,用长矛向穆里玛刺来,穆里玛闪过对方的长矛,双腿一夹战马,这匹战马乃是“千里良驹”,又通人性,立刻向前窜起,而马上的穆里玛也横扫出一刀,斩向明将的腰腹

这名明将正是钱三海,当年他做土匪的时候,便以马上功夫称雄长江南北,尤其善使一杆丈八长矛他刚才在清军突破长矛阵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员清将勇猛异常,竟然能连人带马飞跃矛阵,又从盔甲上看出此人必是清军的大官,这才打马过来,想要矛刺对方但是对方闪过自己的长矛,又纵马向前,直斩自己的腰腹,赶紧竖起长矛,用矛杆架住对方的长刀,而后横扫出长矛,想要将对方扫落马下

穆里玛马上俯身于马背,将长矛避过,不过矛杆还是擦着他的帽缨而过,将一缕红色的缨须刮掉

“明军中竟然还有马术高手?”穆里玛不禁如此想到,但他始终自持自己马术高强,认为天下,除了他大哥鳌拜以外,任何人都比不过他,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汉人

穆里玛和钱三海两人错身而过,在错身的刹那,一起向对方蹬出一脚,两只脚却撞在一起穆里玛没有钱三海力气大,竟然差点被钱三海从马上蹬了下去

这可惹恼了穆里玛,心道:如果自己打马走开,不但明军会耻笑自己,就是自己人也会瞧不起,就算对方力气大,他能赢得了自己马上的功夫吗?

想到这里,穆里玛将马立定,用刀直指钱三海,喝道:“贼头,不要跑,本帅定要砍了你的脑袋!”

钱三海一听,心中暗喜,原来对方真的就是清军的主帅——穆里玛,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自己能斩杀或者擒获对方,那么首功不就是自己的了吗?封官进爵不在话下

“哈哈,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鞑子,有什么本事!”说着,钱三海纵马扑向穆里玛,挺枪便刺

穆里玛用马刀磕飞长矛,手中的马刀由下到上,向钱三海撩去,想要将对方的肚子划开钱三海来不及撤回长矛,只好身体侧偏,但是却没能将马刀全部躲过,刀尖还是划开了他的左腹,削掉了一指见方的肉如果不是他肚子够大,肉够多的话,恐怕非得受了重伤不可

钱三海痛呼一声,但他并没有用手去捂住伤口,而是横着长矛就向穆里玛砸去,“咣”的一声,矛杆砸在穆里玛的后背上,如果不是穆里玛外穿重铠,内穿棉甲,否则早就被砸得口吐鲜血了

穆里玛强忍着背痛,调转马头,恶狠狠地看了看钱三海,说道:“汉猪,功夫不错,不过你还是得死!”说着,又催马冲了过去,搂头就是一刀,等对方闪过去,紧接着又是一记“横扫千军”,而后反手斜砍对方的腋下

钱三海躲过穆里玛的接连三招,因为腹部的伤痛,使他渐渐地感到应付吃力,现在他才知道穆里玛做统军的大将不行,冲锋陷阵却是一员猛将

“怎么办?”钱三海不由得自问道

但是钱三海不想就此放弃,也不能转身逃跑,如果自己跑了,明军士气必然低落,如何还能抵挡满洲骑兵的进攻

此时明清两军已经完全搅到一起,满洲骑兵已经冲入明军的阵中,而明军也没有就此放弃,除了弓箭手和火枪手暂时后撤,长矛手和刀盾兵全部上前,将冲进来的骑兵团团围住,不断地展开围攻

虽然四处都在厮杀,但是却没人去影响穆里玛和钱三海,明清两军士兵不约而同地在他们的周围留出了几丈宽的地方,让他们有了充足的空间“决斗”

钱三海喘着粗气,他知道在马上比拼,自己肯定不是穆里玛的对手,但就算自己就此战死,也要让穆里玛受伤,让他失去战力,以此使清军失去指挥

“呀——”钱三海怒吼一声,催马扑向穆里玛,根本不顾自己腹部的伤口,举起长矛平刺过去

穆里玛很灵巧地用马刀架开长矛,反手一刀,倒劈钱三海,钱三海用矛杆横档刀锋,却被锋利的马刀劈断了矛杆,刀锋又一次划开他的衣甲,将他的肚子差点剖开

“哇——”钱三海痛叫一声,就在穆里玛窃喜的时候,一手举起断矛,就向错身而过的穆里玛扎去,两人距离太近,穆里玛来不及躲过钱三海这“两败俱伤”的打法,正好被那断矛扎在后腰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穆里玛的两层衣甲,穆里玛不死也得废掉,断矛只扎进去半指长,故此穆里玛才能死里逃生

这回轮到穆里玛惨叫一声,等两人错身而过后,穆里玛痛的用手捂住伤口,回头看了一眼钱三海,见到对方比自己更惨,便大笑起来,而后拨马而回,举起手中的战刀,就要结果对方的性命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一颗从明军阵后飞来的铅弹正中穆里玛的头盔,穆里玛“嗷”的一声,应声而从马上滚落下去

这时,就在穆里玛右侧二百步远的地方,靳统武和一个明军“火枪手”神情凝重,当穆里玛落马后,靳统武拍拍身边的那个“火枪手”,说道:“哼,马术再好,也快不过火枪!二黑,你可又立了一大功啊!”

那个叫做“二黑”的火枪手,“嘿嘿”一笑,然后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手中的火枪把手上又刻下一道,说道:“第三十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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