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礼仪之争求月票)

乔亨利作为东印度公司的全权代表,此次来南京,是有目的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道被明朝官员戏弄,却不敢发作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乔亨利害怕再被“葡萄牙大厨”祸害,只好自己掏钱,请求驿卒出去买来馒头、稀饭和咸菜,三人一起“享用”了一顿简单的华夏美食。他不知道他掏的钱,足够在南京城内最好的酒楼吃一顿的,但他不过只吃了些馒头稀饭而已。

吃过早饭,李茂青和商御又联袂而来,请他们前往皇宫觐见大明皇帝。待乔亨利和两个红毛军官穿整理好衣装,然后跟着李茂青就出了驿馆,向午门走去。

这一次,乔亨利和两个红毛军官对南京的景色是全无兴趣,心里都在盘算见到大明皇帝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面对大明皇帝时如何表现,而乔亨利更多的还是考虑自己此行是否能够达成目的。

等到来到午门,李茂青让乔亨利等三人稍等,他自己请示守门御林军后,走进午门。不多时,李茂青回来了,而且还有一个年纪更大的官员跟着一起出来。

李茂青对乔亨利说道:“乔亨利先生,这位是礼部侍郎马大人,请你跟他进攻面圣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再会!”

乔亨利本来就是一个“华夏通”,他知道李茂青是五品礼部郎中,没有资格进入皇宫觐见皇帝,只有四品及以上官员才能如此资格,所以他对李茂青点头示意,说道:“感谢李大人,再见!”

然后,乔亨利对那个年纪大些的大明官员说道:“马大人,您好!我是东印度公司全权代表,奉远东舰队司令艾华德?亚历山大勋爵之命,来到南京觐见大明皇帝,希望就当前的纷争进行谈判,以解决两国之间的问题。”

这位马大人全名叫做马惠,乃是江南一带很有名的“儒生”,因为他的名气,所以永历平定江南以后,没有经过科考,就将其任命为三品礼部侍郎,以辅助礼部尚书陈起月。

马惠听到乔亨利对自己问好,也只是点点头而已,也不用正眼去看乔亨利,傲然道:“嗯,你就是乔亨利吧?跟本官进宫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乔亨利当然知道“侍郎”是多大的官,这要是在英国,就相当于副外交大臣,威权赫赫,刚才李茂青见到这位,态度都很恭谨。既然人家官大,对自己如此态度,倒也正常。

于是乔亨利也点头示意,说道:“感谢马大人!”

马惠也不再理乔亨利,径自向午门内走去,乔亨利和两个红毛军官紧紧跟在后边,唯恐被马惠甩掉,因为乔亨利早就对自己的两个同伴提起过,大明国的皇宫很大,一定不要乱走,乱走乱闯就是对大明皇帝的不敬,后果不堪设想。

进了午门,走过御道,来到一座大殿前,这座大殿正在修建,四周的木头支架还没有被撤除,所以大明皇帝不可能在这里接见他们。绕过这座大殿,后边是一座小了很多的殿堂,正门之上有一匾额,写着“华盖殿”。

殿前小广场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身穿金黄色甲胄的御林军分列御道两旁,在阳光之下,他们的甲胄闪闪发光,让乔亨利等人以为明军穿的都是黄金做的盔甲。

当走到玉阶之下,马惠停步,然后转身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本官进去禀报皇上,宣你们觐见,你们再进去,不要乱走乱看,更不要失礼,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乔亨利听后,连忙点头,说道:“好的,我们会遵守宫廷礼仪,请马大人放心。”

马惠转身进了华盖殿,不久之后,就听到里边依次传出声音:“宣东印度公司全权特使乔亨利等上殿——”

有个御林军军官看到乔亨利还在傻愣着,厉声道:“皇上让你们进去!”

乔亨利连忙点头,说道:“好,我们马上进去。”

说完,乔亨利对身后的两个同伴示意一下,然后一前二后走上玉阶,向华盖殿走去。

乔亨利等三人走进华盖殿后,两个红毛军官立刻吃惊了,发现殿内之广大,布置之富丽堂皇,就连伦敦西敏寺大教堂的正厅都难以与其相比。

其实华盖殿就是过去的两江总督衙门的正堂,虽然占地也比较宽阔,但是与远在北京的紫禁城里的“三大殿”相比,华盖殿还小得多,而且更加简朴,不过是两个红毛军官没见过世面而已。

马惠此时正站在殿中,看到乔亨利三人进来后,转身对坐在龙椅上的永历躬身说道:“启禀陛下,东印度公司特使乔亨利觐见陛下!”

永历端坐于正中的龙椅之上,殿中两边排列着诸臣,以内阁首辅黄宗羲为首,按照官阶品级依次排列,左文右武。

这时,马惠看到乔亨利等三个红毛人还傻站着,颇为恼火,转头小声呵斥道:“你们三个见了皇帝陛下怎么还不跪?”

乔亨利深知在华夏,皇帝有如同“上帝”般的地位,说一不二,朝臣和百姓必须万分尊敬皇帝,否则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外国来使也要行跪拜大礼,否则就会被视为无礼,后果可能非常严重。再说乔亨利又不是第一次觐见大明皇帝,上次他能跪下,这次也是一样。

当他听到马惠的训斥,连忙跪下,不过他身后的两个红毛军官却没有下跪,而是目光直视正前方的大明皇帝,神态说不上傲慢,但是也非常坚决。

乔亨利转头小声说道:“马克上校、乔治少校,你们快跪下吧?”

可是两个红毛军官仿若未听见,依然矗立在乔亨利身后,目光平视,面无表情。

这时,永历先说话了,说道“啊,原来是乔亨利先生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一向可好啊?”

乔亨利赶紧点头,说道:“回禀陛下,托您的福,我还好。”

“嗯,远来辛苦,乔亨利先生平身吧!”永历又道。

乔亨利从地上爬起来,还以为就此过去,毕竟刚才大明皇帝没有表现出不快,但是马上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的了。

永历指向乔亨利身后的两个红毛军官,说道:“乔亨利先生也算是朕的老熟人了,尚且见到朕还要行君臣大礼,你们两个代表的英军军方,而你们的船队正在华夏的海面上耀武扬威,屡次攻击沿海城镇,屠杀朕的子民,你们如同强盗一般,见到朕却好像理所当然,立而不跪,是何道理?”

听到大明皇帝的质问,乔亨利急忙辩解道:“他们并不是对陛下不敬,而是身为军官,在战争期间,并不对自己的君主下跪,我听说在华夏,也有相同的礼仪,不是吗?”

永历听到乔亨利的狡辩,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战争期间,那么作为军人,就应该在战场上搏杀,他们来这里,难道是想要将朕的皇宫当做战场吗?”

没等乔亨利再次辩解,永历忽然厉声道:“来人,把他们两个带下去,马上送回吴淞口的外海,朕不想再见到他们!”

话音刚落,由两侧走过来四个御前侍卫,将两个红毛军官看住,示意他们转身离开。

乔亨利吓了一跳,急忙说道:“陛下,他们并不是对您不敬,凡事好商量啊?”

这时,黄宗羲插话问道:“乔亨利先生,他们就算是军官,面对大明皇帝,也必须要遵从大明的礼节,当然我们大明是礼仪之邦,有好客之道,虽然你们此时是敌人,但是我们也不会难为你们的,没有逼迫你们下跪,既然不愿意下跪,那可以离开了。”

乔亨利好像也没什么办法,转身对两个红毛军官叽里呱啦了几句,最后还是无可奈何,那两个红毛军官肯定是铁了心的不会下跪,于是又转过来,摊开双手,说道:“既然陛下不喜欢他们,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一起离开了。”

永历点头道:“好的,本来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你们屡次冒犯天朝,你我早就是兵戎相见,还是在战场上相见吧!”

本来永历说完这句话后,众臣还以为乔亨利会就此离开,毕竟皇上的话,表明双方的谈判大门已经关闭。而且此时英军占据上风,遭遇如此冷遇之后,双方好像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乔亨利却先服软了,忙道:“请先等一等,我再和我的同伴商量一下。”

说完,乔亨利转过去,又和两个红毛军官用英语说了一阵,结果还是让乔亨利有些失望,转身说道:“请允许我留下,与大明朝廷继续谈判,至于我的同伴,请送他们离开,并且保证他们的安全,可以吗?”

永历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们大明最重礼仪,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放心好了!”

于是两个红毛军官由御前侍卫送出华盖殿,至始至终,都没有与大明皇帝说一句话,他们的目的也就不可能实现,但是因为没有交流,谁也不知道这二位代表英军军方,他们来此是有什么目的。

不过永历并不担心,乔亨利不是还在吗?从他嘴里也许会知道想要知道的,而且永历也是有意将那两个红毛军官赶走,只要留下乔亨利这个胆小怕事之人,经过一番盘问之后,必会问出英军船队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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