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绝壁囚房

太行八陉中,有一陉,名曰井陉,又因井陉在常山郡内,故设立了常山井陉县。

井陉西通苇泽关,是连接晋冀两地的桥梁,自古交通要道皆是人群聚集之地。

井陉县自然也少不了来自五湖四海的行商,但俗话说:有钱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聚宝之地,也就吸引了许多绿林人士前来创业。

在黄巾未起时,郡守会组织各地县尉,不定期清剿聚集成规模的山匪,但自从黄巾之乱后,各个郡县忙着对抗黄巾都自顾不暇,于是让太行山脉上的山匪得到了可趁之机。

占着山可建立山寨,实现自给自足。

霸着路,又能收到买路钱,改善生活。

许多人发现跑去当山匪,比在地里刨食,还要受到官府地主的层层剥削要好得多,没有过多考虑便选择了加入。

黑山贼便是这样发展壮大起来的,只不过现在的这支只有一万人黑山贼,与最终形成的百万规模级别相比,就显得比较寒碜了。

井陉县苍岩山上,一座巨峰高耸入云,周围还有几十座小石峰。仔细一看,这山峰粗犷而冷峻,山峰东边有一面如刀削般平整的绝壁,微白的阳光照射在裸露的岩壁,峭石上,显得苍黑似铁,庄严肃穆。

若是仔细在岩壁上观察,可以看见有几个内凹的方形洞穴,不像是自然形成了,倒像是人为开辟出来居住的。

而从洞穴里传出来的人声也刚好印证了这一点。

“也不知哪个缺心眼的,造了这种牢房,简直是缺德冒烟了!”

苏双一边嘟哝着,一边拼命的抖落着身上的露珠。

他身上精致绸缎,此时已经满是泥灰,还有好几处都被撕烂,而且被露水渗了进去,湿湿黏黏的,别提多难受了。

这时,张士平也睡醒了,说道:“省些力气吧,等出太阳了,就干了。”

他们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衣服被露水打湿,然后出太阳后又会被太阳晒干。张士平早就已经习惯了。

好在两人习惯了走南闯北,并不是十分养尊处优的人,身体素质还过得去,否则这冰火两重天的,估计等不到人来赎,自己就先嗝屁了。

“真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本以为被人讹了货物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居然还被人绑来这个鬼地方!”苏双有些懊恼的说道。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过去的。”

“有个鬼的路,你看这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的,怕是只有猴子才能走得出路来。”

苏双探着脚步,到离悬崖边一米就不敢动了,才往下瞄了一眼,竟是万丈深渊,光想想就已经觉得心惊肉跳了。

若是张慎在这里,看到这牢房的设计,肯定会想起《魔戒》里,甘道夫被萨鲁曼囚禁的那个牢房,只不过甘道夫有神雕相救,而他们俩就只能乖乖的等着别人来交赎金了。

苏双探寻一番无果,肚子已经是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他们这几天每天就只能得到一碗掺了些许糜子的麸糠,两人早就饿得眼冒金星。

“喂,有没有人在!给我们送点吃的!”苏双朝着牢门,大声喊道。

一个值夜的山贼,睡得正酣,被苏双嚷了一嗓子,瞬间惊醒过来,提着棍子走过来,在牢门上邦邦邦的敲了几下,然后怒斥道:“叫什么叫,再叫把你扔下悬崖去!”

苏双被棍子吓退了两步,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下来,说道:“这位壮士,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无非求财而已,何必为难我们,你们要多少钱,放我回去,再取来奉上便是!”

“嘿,放了你,想得倒美!”山贼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说道。

“让你们当家的过来,苏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多少懂点道上的规矩,无非就是买路财罢了,苏某给足你们便是!”

“啊呸,俺们当家可没空管你俩。”

“那你们好歹多给些吃食,要不没等人来赎,我们就得饿死!”

“俺们当家的说了,你们最多也就在这呆半个月,少吃点也饿不死,没必要浪费粮食。”

“什么半个月?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看守得意一笑说道,“半个月之内,一人三百金,拿不出钱,就从这扔下去!”

“什么!三百金!把我全家卖了都没这么多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少装蒜!俺们早就查清楚了,你儿子是中山出了名的败家子,俺觉得三百金都要少了。”

我哪来的儿子?

苏双一脸懵比,然后看了一眼张士平,明白了,他说的败家子,定然是张慎无疑,看来自己不过了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那是他儿子!我又没儿子啊,你们绑我做甚!”苏双抗议地指着张士平说道。

“那俺可管不着,反正当家的说了,时间一到,不见赎金,就把你们扔下去。”

苏双也是无语了,这憨货张口闭口就是“扔下去的”,实在没办法讲道理,于是说道:“把你们当家的找来!我来跟他说!”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俺们当家可没空!”

看守一脸鄙视的看着苏双,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心里居然还有点感慨,这世道连傻子都成富商,真他娘的乱。

苏双还想继续理论,张士平却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贤弟莫要闹了,省些气力吧。”

苏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呵呵,也亏他们张得了口,三百金!比我整个人都重了,我头一回知道,感情自己是金子做的,以后去酒肆,拔根毛付账,他们都得找零儿。”

说完,两人的肚子同时响了起来,张士平笑道:“贤弟莫要再提酒肆了,现在能有碗糜子饭,我都谢天谢地了。”

说完,两人把身体挪到一个能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安静的躺了下来,尽量避免活动,以保持能量。

“世平兄,你家中钱财多不胜数,为何还要亲自跑商?”

“我想着自己多赚一些,阿苟就算再败家,也能败得久一些。”

张士平自嘲般说了一句,然后对苏双说道:“别说我了,你不也是一样亲自跑商吗?”

“我不一样,子衿身子弱,寻了无数名医都说她不能生养,我想着多攒点钱,就算招不了上门女婿,也能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两人聊着的时候,看守忽然从牢门里,丢出来两碗糜子,说道:“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平时吃得脑满肠肥的,就该吃些糙粮来清清脾胃,让你看看俺们老百姓平时日子是怎么过的。”

“嘿,谁是奸商啊!你这话我就不乐意了,我苏某人公平买卖,童叟无欺……”

苏双正待上去理论,看守的山贼理都不理,一甩脸子走开了。

苏双还一脸愤愤的说道:“世平兄,你看到吧,即使你做了那么多善事,别人依旧当你是奸商。”

张士平却苦笑道:“或许他说的也没错,早些年我也是无利不起早,哄抬物价,见死不救的事也没少干。

后来大郎二郎,相继夭折,夫人也随之而去,有人说这是不修阴德所致,我这才幡然醒悟,开始修桥铺路,造福乡里,堪堪保住了阿苟一条小命,我只希望他别来送死,好继承张家香火。”

两人相视苦笑,默默地吃着难以下咽的麸糠糜子饭。

初升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也驱散了一些缭绕的云雾。

此时,对面一座隔着几百米的小山峰上,站着一个戴面具,披着黑斗篷的人。

面具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竟然是望远镜,这也是张慎被人诟病是“玩物丧志”的产物。

虽然这望远镜做工肯定不如后世的精良,但是实用性上,比后世的也差不了多少。

他用望远镜仔细看了半天,喃喃自语道:“看来那里关的就是东家和苏翁了,不过看起来挺惨的,也不知道苟老大想好计划没有。”

面具人拿出一张白绢,用特制的炭笔,在上面绘画着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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