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为爱痴狂

杨壁心道:难得白族公主深情至此,竟在三军阵前,坦露自己的情感心思,倒也不像是在作祟。

不知这邢风驸马到底是何许人物,竟为了黄族邦交事入赘白族,又为了平息战火而弃官白族,甚至为了那名动一时的陆川放弃武举。

想我为黄族征战一生,自以为全了气节,想不到这个后生晚辈,竟让我望尘莫及。

如此英雄人物,却无缘一见,真是遗憾!

黄族大将李群卓,听了云婧公主的一番话大为感动,打马上前问道:

“当年武举,我曾与邢驸马见过面,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他的身份。

当时陆川遭小人戏辱,邢驸马曾替他解围。

后来陆川失手杀人,与其兄弟柳一归陷入重围,便是邢驸马助他二人脱困的。

我钦佩陆川的为人,所以对驸马也有好感,公主四下打听驸马的下落,可有了眉目?”

“没有!此次对黄族用兵,非我本意。

我先前已对黑、赤两族用兵,那里没有驸马的影子,而黄族是驸马的故土,想必是在这里了。”

云婧公主说完叹息一声,言语之中掩不住对邢风的思念,和寻而不遇的伤感。

“公主用情至深,天下罕见,着实难得,只是以己之私欲,坏家国大义,实非明智之举。

有牵挂的人并非你一个,且看两族交锋,死伤无数,试问疆场儿郎,谁人没有家室牵挂。

那些为你一己私欲而战死的将士,他们的家人是该向谁去讨说法,邢驸马大义凛然,分得清是非,想必也不愿看到你做出这些事来!”

杨壁公私分明,言语在理。

云婧公主叹息一声,

“此举虽是不妥,但实出无奈。倘若凭我派人私下去找,如同大海捞针,何年才有消息,过去我就是用这样的法子,以致今日还没有结果。

举兵寻人,实是不得已而为之,驸马有怜人之心,知道原由,定会现身与我相见。”

云婧公主正说这,宋军阵中走出一个士卒。

那士卒直至走到杨壁鞍前才停下来,杨壁觉得怪异,正待开口相询,只见这名士卒嘴唇颤动,微张微合,面色激动、表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云婧公主。

李群卓也觉得怪异,恐他生出事端,便喝道:“有你何事,还不归队?”

那士卒半响没有动静,似是没有听到。

李群卓定睛来看,只觉得此人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公主!”

那士卒走到云婧公主面前,轻声叫唤。

云婧公主闻言一怔,收回目光和思绪,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兵,觉得眼熟却又分明陌生,可听那声音却明明是驸马。

“你是…”

那小兵没说话,只是把头盔取了下来,接着又将一脸的假虬髯扯下,现出一张英俊的脸。

“驸马!”

公主神色激动,一脸欢喜。

众人还没搞清来由,就见云婧公主扑到那小兵怀里,原来这个小兵正是邢风。

云婧公主趴在邢风肩头不住的哭泣,呜咽道:“驸马你好狠心,不辞而别,一走就是五年,半点消息也不留给我。

你可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么?暗无天日的五年我无时不在想你,父王和母后知道我的心事便时常过来陪我聊天解闷。

可他们越是陪我,我心里就越发堵得慌,越是对你想得厉害,又怕他们担心,只好装作没事,兀自打理黄金宫、致力白族兴旺发达之事。

我原以为让自己忙起来,累了就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你,痴情的我,居然傻到连这扬汤止沸的浅显道理,都想不明白。

白天还好,做的事多过得充实,可到了晚上四处一片黑暗,我最怕黑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很害怕你就此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将我抛在这黑暗和孤独中,我真的好怕。”

言毕钻在了邢风的怀里。

邢风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双目含笑地眺向远方。

过了半响云婧从邢风怀里出来,抬头深情地看着邢风,伸手抚在他的脸上,说道:“你志在建树,有心功名却为何要在这里做个走卒,难道我白族的官不够你做么?

我知道有人嫉妒你,向父王进谗使得父王误解你,可你也不该离去啊,如此可不正中人下怀。”

邢风虽是深情款款地看着云婧公主,但脸上不羁的笑容依旧爽朗,那脸孔、那笑容叫人瞧不出半点自责的感觉。

云婧公主只道是他还在犹豫,便拉着他的手意欲回阵。

“我们回去吧!”

岂料刚迈开步子,就觉身子一顿,回头来看,只见邢风还是呆在原地,双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依旧不说话语。

云婧公主瞧见邢风的目光,知道他的心思,便伤心地说道:“黄族修真之人,素来不屑参与政事。

你出走之后,回到黄族,先考武举再来投军,宁可当个冲锋陷阵的小卒,也不肯跟我回去,这个我能理解。

可时过境迁,都五年了,何况这次是我亲自来接你,难道你还不肯回去么?”

听了云婧公主的话,邢风将目光投到了地上,过了半响才撩起眼皮子,嘴角的笑容,如同河里的水波一样,朝岸边荡去。

“公主情真意切,能在三军面前,说出这番话,我邢风纵是木头,又怎会不知你对我的一片心意!

不过我不能跟你回去,今生就当是我辜负了你,若有来世,我定当结草衔环与你再续情缘!”

邢风脸上的笑,佛如冻僵结冰的雨伞,收不起来了,这等剜心掏肺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轻松,免不了叫人考究他的诚意。

云婧公主闻得此话,双眼泪珠盈盈,嘴角抽动,眼神中的失望、哀伤如同汩汩山泉流散出来。

就像一个失了家园、一无所有的人,独自蜷缩在他人的屋檐下,裹紧衣衫,任凭风雨吹打在脸上、身上一样。

看了邢风半响,才用近乎心碎的语气,从牙缝间颤抖挤出一句话来:

“你当真不肯随我一起回去么?”

言毕两行清泪落下,滴打在疆场黄沙之中,但很快就被这干渴如虎、饥饿似狼的黄沙吞噬了。

只有地上留下的两块湿痕,在风中呜咽地诉说着,这块地上刚刚发生过的故事。

邢风深吸一口气,依旧用那不羁的笑容和放荡的眼神看着云婧公主。

忽然伸手搭在她肩上,一字一句说出那句如同割肉的话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当年我在白族的时候就有人说了这话,如今我在黄族从军,白族已没了我的容身之处,我若回去,必定给公主惹来非议”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白族军阵中传来。

“难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原来是当起了杨家军。

都五年了还是个兵,不知是杨家军的门槛太高,还是我当年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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