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尔等皆为我青云翘楚，此行定要恪守我青云门规，以拯救黎民苍生为己任...”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海，通天峰之上，玉清殿前，道玄面对着一众将要下山历练的青云弟子开始了演讲。
就如同后世，校长上台讲话一般，长篇大论却几乎没有多少重点，无外乎就是从要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变成了扶危济困，斩妖除魔之类的心灵鸡汤。
“夜儿，你们此次下山难免会遇到魔教妖人，你行事向来稳重，此行一定要照拂好你师妹以及其他师兄弟知道吗？”
道玄灌完鸡汤，那一旁等候的各峰首座便如同要送游子远行的父母般面露不舍的走了过来。
各峰首座俱在嘱咐自家弟子下山后的注意事宜，即便是一向面冷的田不易今日也难得缓和了几分脸色，不知道说了什么，一手拍着张小凡的肩膀，惹得对方眼眶发红。
...至于吗...下山游历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
江夜心下好笑，脸上却回应水月道：“师父，您放心吧，弟子晓得。保证把师妹全须全尾的给您带回来。”
“什么全须全尾的...我又不是耗子...”
许是将要下山，陆雪琪今日的兴致也极为不错，听罢江夜对自己形容词，当下不满的反驳起来。
水月见状只是笑而不语。
她这两个弟子之间彼此的关系越好她越开心。
一番告别罢了，连同江夜陆雪琪在内的各峰弟子并排一列，向着各家师尊以及掌教齐齐拱手。
“师父，掌教，我等告辞！！”
众人齐声告别，而后道道剑光窜天而起，如道道流星掠过天际向青云山外飞去！
瞧着一众少年弟子离去，那目送他们离开的一众首座眼底却是难掩不舍之色。
毕竟此行下山之人皆是各峰最优秀，也是他们最心疼的弟子，如今雏鹰总要自己展翅，他们这些如父如母的师父总会忍不住担忧挂念。
许久之后，通天峰上各峰首座纷纷回了各自山峰，最后只剩下水月跟道玄两个人。
瞧得四周无人，水月面色一阵变幻，终是拦下了想要转身离去的道玄。
“师兄留步，我有话想要问你。”
......
青云山下，河阳城内最大的一处酒楼中，江夜正一副百无聊赖模样的坐在一张餐桌前。
他的食指不断地在桌面上敲打，显然他正在思考什么东西，偶尔好像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就那么一个人跟傻子似的嘿嘿嘿的笑起来。
在场众人除了陆雪琪之外，他们跟江夜都不熟，所以瞧得对方那怪异的模样只能暗自疑惑，也不好上前询问什么。
而陆雪琪坐在他对面，一开始还只是面色淡然的低头看书，毕竟她自己这个师兄她可太清楚了...一向的喜欢自言自语，可随着耳边那嘿嘿嘿的笑声越来越密集，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问道：“师兄可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若是方便不妨说来听听？”
“我只是在想，这都中午了，咱们一会儿吃点什么？”
他说的当然是假话，但他之所以跟傻子似的在那笑，却真的是想到了好玩的事儿。
按常理来说，自从他以斩鬼神击败了齐昊之后，以万剑一在各首座心中的分量而言，绝对会上门问个清楚，其他几脉首座之所以不来追问，无疑是把他会斩鬼神的账算到了水月身上，可水月做为江夜师父，自然明白，这一剑根本不是她所传授的...所以照常理来说，水月应当会第一时间上门追问此剑来历的，可对方并没有...
江夜一开始十分想不通这件事，可等到苍松赠剑后，水月看到这柄斩龙剑之后竟也无动于衷时，他好像懂了什么...也许水月早就发现了万剑一还活着？只是因为往日纠葛，昔日爱恋，在经过这么多年后再重逢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正所谓关心则乱，就如万剑一能放下昔日心中怨恨，能与苍松见面，可他虽时不时往来小竹峰却从不敢去寻水月一般。
...都是上百岁年纪的人了，面对感情这档子事还跟十七八的少年人一样...
想来也是好笑的很。
“不说算了。”
陆雪琪白了对方一眼，而后继续无言看书。
江夜伸手撑着下巴，透过二楼的窗户看着远方的青云山，不知为何，一时又发起呆来。
陆雪琪面若冰霜看书，江夜自顾自的发呆，他们两个看上去倒是相得益彰，可却苦了其他几桌的张小凡他们。
无他，不管是成名已久的陆雪琪还是不久前夺得七脉魁首的江夜，眼前哪一个给他们的压迫感都好强，尤其是此刻对方两人相顾无言，令得他们也不得不安静下来。
......
而此刻青云山上的后山祠堂中，场面也有些尴尬。
“万师兄...你果然还活着...”
水月瞧着祠堂中那两个老头中的一个，双手紧攥，极力的克制着心头激动的情绪，可那微红的眼眶以及那比四周的烛火更加摇曳跳动的泪珠却出卖了她。
“师...师...师妹....！！！”
正在跟苍松下棋的万剑一见得来人，瞧见那如记忆当中一如昨日从未改变的女子容颜，当下猛地起身，满目惊恐之色。
这位曾经的青云天骄，令得正魔两道无不为之敬佩的绝世英才，在见到眼前这人的第一反应却是想要逃跑...
“道玄！你这混蛋家伙！！”
等他看到水月身旁的道玄之后，脸色阴沉的已经可以滴出水来了。
“咳咳咳！”
一向仙风道骨，在外人一看就恍若神仙中人的道玄在万剑一的怒视下瞬间败退，许是因为他对后者亏欠太多，在对方的逼视下只得咳嗽几声，无奈解释道：“师弟啊师弟，你既将斩鬼神以及斩龙剑一并传给了江师侄，想必你也放下了往日怨恨，而且江师侄乃师妹亲传弟子，你既如此做为，也应当能早能预料师妹会寻上门来...”
万剑一闻言神色稍缓，许久之后化作一副苦笑之色。
他当然知道如果江夜按照与他的约定与七脉会武决战之时展露斩鬼神，定然会引起水月怀疑...但，这本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正如江夜所言一般，他万剑一天不怕地不怕，自拜入青云，对外无愧天地日月，对内无愧同门师兄长辈，可他这一辈子，所愧疚的唯有眼前这女子一人...就算他与江夜的相处中渐渐放下了往日的怨恨，尽管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找上苍松，但他却依旧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对自己痴情一片的师妹。
借他人之手，表明万剑一依旧存活于世。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事了。
“师兄，咱们出去罢。”
一旁的苍松走到道玄身旁，看着屋内相视无语的水月同万剑一两人，不禁摇头叹了一声。
道玄点了点头，随同苍松一起出了祠堂。
祠堂之内，在道玄与苍松离开许久之后，万剑一方如想通了什么一般缓缓抬头。
看着眼前那风华依旧此刻却满目哀切的女子，微微动了动嘴唇，“师妹...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水月闻声，眼底晶莹愈甚，嘴角却勾勒出一丝浅笑：“当然...”
“只是师兄你，却是老了。”
晶莹坠地，化作朵朵泪花，可她心头却满是欢喜。
祠堂之外，星辰早已布满夜空。
“昔年我青云惨遭巨变，而后七脉不合令人痛惜...如今，事情总算是圆满了。”
星空之下，道玄慨然出声。
“是啊...”
苍松陪同在道玄身旁，听着对方的感慨心头亦升起阵阵感慨，只是他眼底倒映着的神色却颇为复杂。
“师弟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师兄你还是像当年那样一般敏感呢，我们这些师弟师妹只要一有心事你都能看得出来。”
当初他们师兄弟之间虽说万剑一是他们最尊敬的人，可道玄却也一直如同兄长一般照料他们这些师弟。
“师弟只是在想，终有一日，我青云当为正道魁首，执天下正道之牛耳！”
道玄闻言微微颔首。
如今万师弟心结已开，七脉嫌隙消却只是时间问题，而我青云又有江师侄这般天纵之才，我青云定当百舸争流独占鳌头！
苍松看着身旁的道玄露出了已经许久许久都不曾见过的开怀微笑，他眼底的复杂之色渐渐消却。
他抬头看向夜空，在一片星光倒映之下，眼底越发清明。
这一刻，没人知道他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