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何夕弯下腰揉了揉小腿：“可能是站太久了,腿有些酸。”
所以回到家的时候，何夕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曹美凤煮好放在冰箱里的冰冻绿豆汤,双腿舒服地伸出来,架在茶几上。
而夏景淮,则坐在旁边的一张小马扎上,给她捏腿按摩。
“对对对,就这儿，特别酸，用力多捏会儿。”
何耀国和曹美凤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何耀国急匆匆地把曹美凤拉进了厨房：“小夕她妈，你觉不觉得小淮和小夕这俩孩子，有点儿不对劲啊？”
“哪儿不对劲了？这不是挺好的吗？哦,你还想让他们像以前那样，天天吵架才高兴啊！孩子这是长大，懂事了。”
“不是,我总觉得吧,自从他们俩一块儿去旅游回来之后，这两人看对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怀疑，他们是不是那个,早恋了。”
曹美凤拧了何耀国一把：“早什么恋,他们都满十八了，哪里还算什么早恋，咱们小夕呀,这是开窍了。”她喜滋滋地说，“我跟你说啊，我早就看上小淮这孩子了，多好的孩子呀，咱们小夕将来嫁过去，还没有婆媳烦恼，多好啊！”
“咱们小夕才十八岁，嫁什么嫁！”老父亲一想到闺女要嫁人，就心疼得不行，那拱了自家小白菜的猪，哪怕再帅，那也是别人家的猪！
“先谈着嘛，谈个三四年，大学毕业就领证，啥都不耽误，刚刚好。”曹美凤越想越美滋滋的，又伸手拧了何耀国一下，“你可别给我闹什么幺蛾子。”
“唉哟唉哟！你这个死女人，老捏我干啥，我，我是这样的人嘛！”他顶多也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而已。
曹美凤忽然又摇着头叹了口气：“唉，小淮这孩子呀，就是长得太好了，我以前一直都担心他会嫌弃咱们小夕长得不够好看呢！”
“谁说的，咱家小夕哪儿长得不好看了，都是你，总是给她穿那些超市打折的衣裳，才显不出咱们的好来。你看，这回旅游回来，人长开了，这不是越来越好看了嘛！”
曹美凤点头：“你还别说，我也觉得，咱们小夕，怎么就越长越好看了呢，这姑娘家啊，还是得多打扮，回头我就给她多买几件好看的衣裳去，这去上大学啊，还是得穿得好看点，没得让人瞧不起。”
“可不是，多买几件，买贵的，别老挑那些打折货。”
曹美凤朝他搓了搓手指头：“你偷偷攒了那么多私房钱，拿点儿出来给你闺女买几件衣裳不过分吧？”
何耀国一脸苦相：“老婆大人，冤枉啊，你管得那么严，我哪里攒得了私房钱啊，我是真没有！”
吃饭的时候，曹美凤就跟何夕提起了买衣服的事：“小夕啊，过两天周末，妈妈跟你去逛商场，买点好看的衣服，姑娘家长大了，就该好好打扮一下。”
“好呀好呀！”何夕高兴得连连点头，“不过妈，可不可以给钱我自己去买呀？我怕你到时候又给我买那些又宽又大的，说什么以后长胖了也能穿，还要买深色的，说是耐脏。”
气得曹美凤用筷子头敲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有这么埋汰你妈的嘛！行啦，知道你们年轻人看不上我们老太婆的眼光，那就你自己去买吧，让小淮陪你去，小淮眼光好。”
眼光好的小淮第二天一早干买菜回来，就遇见了精神抖擞出门的何夕：“你还去超市上班啊？”
本来以为她昨天抱怨了一下午站得腿疼，今天就不愿意去了呢！
夏景淮也不想她这么辛苦，还不如他去多接一个家教呢！
何夕奇怪地看着他：“肯定要去的啊，都跟人说好了至少干一个月的，而且昨天是第一天嘛，不习惯，累点是正常的，习惯就好了。”
开玩笑，不干的话难道她能找得到一份又不辛苦又能挣钱的活儿吗？
不用还债的吗？
“那你等我一下。”夏景淮把买好的菜拿回家，背上书包出来送何夕去工作的超市，临走前又嘱咐一句，“下了班等我来接你。”
“好呀！”何夕笑眯眯地应了，看看周围没人，悄悄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夏景淮的脸上亲了一下。
看着红着脸匆匆离去的小哥哥，何夕笑得贼兮兮的，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真好。
曹美凤平时买衣服都是在批发市场买的，这次特地回单位去找年轻的小姑娘打听了一下现在商场里稍微好一点的衣服的价格，吓得她直吸气：“不是吧，一件普通的衣服都要几百块？那不是跟抢一样啊？”
“美凤姐，那可不一样，商场的衣服那是有牌子的啊，质量和做工都不一样的，好不好看，一上身就知道了。”单位的小年轻耐心地说。
虽然真的很心疼，但曹美凤周六那天早上，还是咬咬牙给了何夕一千五百块钱：“喏，拿去买衣服吧！”
“这么多！”何夕瞪大了眼睛。
曹美凤捂着滴血的心口：“给你就拿着呗，还嫌多啊，嫌多那不给了啊！”
“不不不，不嫌，不嫌！”何夕喜滋滋地收下，“谢谢妈妈！”
在她的脑子里，这些钱已经变成了她记账的小本本上的数字，终于离还清债又近了一步了啊！
至于买衣服什么的，何夕下午下班的时候，带着夏景淮，去了市里最便宜的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的服装主营批发业务，但是有些摊主也愿意零售的，只不过零售的价格要比批发高一点，但比起外面的店里来，还是便宜了很多的。
遇上有清货的，甚至大堆大堆的衣服就扔在哪里，论斤称，要有耐心的话，仔细挑挑，还能挑到不错的。
只是购物环境不怎么好，遇上心情不好的摊主，还会骂人。
不过很多家里条件不怎么好的人家，还是愿意上这些地方捡漏的。
“景淮哥哥，你帮我挑挑看，我得买几身看起来比较高档，但实际上又便宜的衣服。”批发市场里人多嘈杂，何夕说话的时候，都得踮起脚尖，凑近了夏景淮的耳朵旁。
软软的气息吹在夏景淮的耳朵上，他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这个要求有点高，夏景淮觉得，她大概是有点儿小女生的虚荣心，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穿得太差，但是又没有多少钱，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于是便说：“其实我还有钱，我们可以换个好点的地方买的。”
“不行，就得在这儿买，其实外边那些店里的衣服，都是在这样的批发市场里拿货的，只不过转了个手，整齐干净地往店里那么一挂，灯光一打，价钱就翻了几倍，去那些店里买衣服才叫做冤大头呢！”
何夕觉得她有必要要教育一下夏景淮了，不要老想着给她花钱，这样她还债的压力会很大的。
“还有啊，景淮哥哥，你有你来接我的时候，不要再给我买饮料了，还有零食也不要买，我不是说我不爱吃啊，只是我们都还是学生，还没有到享受的时候呢，家里也没饿着咱们，何必再去花这个钱买这些东西呢，你说对不对？”
她也是钻了牛角尖了，每次夏景淮给她花了什么钱，她都要记到小本本上，她现在一天没能挣多少钱，可是那小本本的账目却一天天地增加，看得她是心惊胆战啊！
夏景淮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啊？”
“人是会长大的啊，景淮哥哥你不能一直用老眼光看人的，特别是最近自己去打工之后，才知道赚钱这么不容易，就更觉得不能乱花钱了，你也一样啊，虽然你赚钱比我容易，但是你以后还得攒钱买房子娶媳妇呢，也不能乱花钱的，知道不？”
何夕心里想的却是，我知道你以后会有花不完的钱，想买哪里的房子就随便买哪里的房子，但是求求你，不要再在我的身上花钱了，我还不起的啊！
夏景淮哈哈笑了起来：“好，都听你的。”
夏景淮耐心挺好，眼光居然也还挺不错的，沙里淘金，在批发市场大量花花绿绿的服装中挑出的几套，居然都挺好看而且也挺适合何夕的年龄和气质的。
再通过何夕以不要脸的精神拼命地讲价，最后，终于以三百二十八块的价格拿下了两条连衣裙、两件上衣加两条短裤，以及一双凉鞋。
足足剩下了差不多一千二百块呀！
何夕十分心满意足，还非常大方地拿出了五十块钱，请夏景淮吃了一顿俗称沙县小吃的福建轻食料理。
吃完了坐公交车回家，回到他们住的纺织厂大院门口附近的时候，发现前边一堆人，挤挤挨挨地不知道在抢些什么，何夕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她妈曹美凤嘛！
曹美凤手里拎着一个装了几个番茄的塑料袋，也拼命地想要往里边挤。
不知道怎么的手里的塑料袋被挤破了，里面的番茄“骨碌骨碌”地全滚到了地上，曹美凤急坏了，急忙蹲下去捡。
几十条腿在眼前晃荡，掉在地上的番茄被人踢得乱滚，哪里是那么容易捡得回来的，“吧唧”一下，一个番茄被人踩碎，汁水四溅，把曹美凤给心疼得。
手指好不容易搭上了一个番茄，正想捡起来，忽然不知道是谁的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冒冒失失地踩了上去……
何夕大声喊着跑了过去：“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