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孤独

“搬个凳子坐着吧,”我没听见小李离开的脚步声,但她也没回应我。“有些事我太过于主张了,看东西有些主观,也别太在意了。”

“你说的那个事情,我确实想过。”小李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们都需要钱,我这些微薄的薪资根本入不敷出。”

我突然想笑,她在某些方面和我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比我坚强的多。

“我不该说这个的。”我现在连自己什么表情都不知道,感觉脸已经麻木了,“还要忙到明天早上?”

“嗯。”小李似乎没了交谈的兴致。

我摸索出手机,解了锁,递给小李。“给大刘发个信息,就说我眼睛动手术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手机被接了过去,我听见“哒哒”的打字声,“这就是你昨天的那个同学?”

“对。”现在看来除了幻觉以外还没有什么别的在影响我,大刘也在,我也知道他是谁。

“他说他明天准时来。”小李回应道。

“你怎么跟他说的啊,”我向前摸索着,小李把手机还给我,“我说陈少眼睛出问题动手术了,你能来看看吗?”

我哭笑不得,怪不得这牲口这么痛快,他肯定知道是小李发的消息。

“算了,我想去趟卫生间。”我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小李扶着我的胳膊,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的热度,这倒是也打消了我的一些顾虑。她很是尽职尽责的把我掺到马桶边,然后走出卫生间关上门。

现在想来也只有两处不合常理的地方,我坐在马桶上,思考着近日的种种,一个是最早做的梦和现实有着说不清的联系,说实话一些没见过的人先在梦里出现,然后才在现实出现,听起来倒像是一部科幻电影。还有就是那个形影不离的黑色身影,我把它归为幻觉,但我也知道这有些不太可能。首先我能通过监控视频看到,这就明显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其次我好像只有晚上才能听到看到它,这也是有些奇怪,我还没听说过幻觉分时间的。可如果不是幻觉它到底是什么,出现在我面前发出这种声音又是为了什么,我有些搞不懂。

虽然没太搞明白但还是理清了思路,清理过后提上裤子站了起来。摸索着冲了水,扶着盥洗池,对着镜子,突然想笑。无论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在对面是怒是笑,我都看不见了。

之后小李又扶着我回到病床上,聊了一会无关痛痒的话题,她便找了借口离开了。

我不知道晚上应该怎么过,毫无睡意,对时间感觉的错乱,孤独,伴随着那一声声的“嘎吱嘎吱”。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无助感,几近于让人崩溃。

我心里开始默数,至少可以知道大致过了多久。数到两千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眼睛慢慢开始作痛。估计是麻药和镇定剂的效果过了。数到五千的时候,疼的我想扣下自己的眼睛。到后来我几乎在逼着自己数,但疼痛让我无法坚持。数到六千三的时候,我决定要做一件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转移疼痛。

我凭着记忆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扶着床的手慢慢离开,我有了一种我脱离的不是病床,而是这个世界的感觉。我呆呆的站在地上,能感觉地面上冰凉,刚才数到多少也记不清了。我也记不清自己现在朝着的是哪里,门?窗?还是卫生间?

“嘎吱嘎吱——”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在我的前方偏左。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提起僵硬的腿,向前迈出了一步。我不知道前方在等着我的是什么,恐惧,疼痛,无助和一种莫名的疯癫缠绕着我,纠缠不清。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伸出手摸向前方。我不知道我的位置准不准确,好长时间那东西都没有发出声响了。我没有摸到任何东西,看来位置不对。

“哗啦——”一声,应该是病房门被拉开了。“小耀,你怎么样了?我来晚了。”

这无比亲切熟悉的声音瞬间让我丢掉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我。

“陈少你怎么自己下床了?”这是小李的声音,看来是她把老妈带来的。“我不说有事情要按铃的吗。”

我一左一右的胳膊被扶住,“快回床上。”老妈急切的说着。

“嘎吱嘎吱——”那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几乎近在咫尺,惊得我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诶诶,怎么了,”一双有力的手拖住了我,是陈老头,他也过来了,“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小心点,没事你下什么床。”

他们又把我扶到病床上,“我早上才接了电话,我不知道你在经历这样的事。”老妈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我的脸,我能听见她话语里的哽咽。“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来电话?”

“我不跟你说了吗,之前没多大事,就是摔破了头而已。”陈老头解释着,“谁成想还有这毛病,发现的第一时间我不也是通知你了吗。”

“什么叫摔破头而已?”老妈似乎来了脾气,“小耀是咱俩的儿子,受了伤你不心疼吗?”

“业耀已经长大了,他不是那时候的小孩子了。”陈老头的犟劲也上来了,“我心疼有什么用,你问问他他是怎么受的这伤。”

“陈铭汉,你……”老妈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小李打断了,“那个陈院长,院长夫人,这是医院,而且现在是晚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小李护士是吧,这小子拜托你形影不离的照顾一下吧,我跟老王说一声这个月给你记满月加班,年终双倍,另外等他出院了再给你批半个月的休假。”陈老头说道,“我还有个紧急会议要开,你们先陪会业耀。”

“我知道了,谢谢陈院长。”小李回答。

我听见推门而去的声音,应该是陈老头离开了。期间我一直没有说话,我仅仅是那么静静地听着,说句不好听的,我从来没有如此希望有人可以在我身边争吵。

“都是那个研讨会,净说些没用的东西,耽误人时间。你爸他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早上才告诉我。”老妈搬了凳子坐了下来,“那个李护士啊,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就行了,怪辛苦的。”

“嗯。”小李答应了一声,也离开了病房。

“你刚才为什么自己站在地上啊,墙上有什么东西吗?”老妈握着我的手。

我感受着手上的温暖,从未感觉如此的心安,“没什么,睡不着又坐不住,你们要不来我都回不到床上。”在这里也是和梦里重合的,那个老妈参加的医学研讨会。

“你也别多想,我听你爸说了你的状况了,”老妈好像在调着空调,我听见了空调的“滴滴”声,“这种伤情只要治疗的及时,是不会留疤,也不会有后遗症的。”

“嗯。”我有些无所适从,失去了视觉好像失去了很多可以去做的事。

老妈貌似看我没什么精神,“明天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我习惯性的把头转向老妈。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她就在我面前,“老规矩,但是不能让老爸知道。”我咧着嘴笑着。

“我就知道。”老妈拍了拍我的手,“没问题,不过得清淡点,我不告诉那个老家伙。”

我和老妈聊了好久,自我上学起几乎没有过一次像这样母子促膝长谈的时候,要么是她没时间,要么是我嫌烦。但现在我却无比珍惜这样的时光,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枉费了他们对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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