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木偶之歌(7)

动身去往‘林记木偶铺’前,池醉将余开月和老夫妻的尸体运到了楼下,请胖老板代为看管。

胖老板原本不情愿,听到有钱拿后才勉强同意。

但不管怎样,他都觉得十分晦气。

把三个死人放在店面里,他还做不做生意了?

跟胖老板抱着同样看法的人还有余开霁。

作为哥哥,他希望妹妹能入土为安,而不是陈尸大厅任人观看。可由于池醉态度强硬,坚持尸体非常重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提议用白布将三具尸体盖上。

看到他的请求后,池醉考虑几秒,很快答应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

做完这些,池醉借口去卫生间上了二楼,薄冰、宿琬和余开霁在一楼等他。

至于其他三个玩家,储亨和黎从云也守在楼下,似乎是想跟他们一起行动;林恩则根本没下楼,看到老夫妻的尸体后直接回了房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所以此刻,二楼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池醉重新走进5号房和8号房,仔细检查了一番。

过道不那么拥挤后,他的思路也随之开阔,一些原本没注意到的细节尽数在他脑海中铺列开来。

首先,毋庸置疑,第一个冲进5号房和8号房、看见尸体的人,从明面上来讲,都是他。

其次,无论是在房间内还是在旅行包里,他都没能找到三人的相机。

那么相机去哪儿了?

这是个好问题。

当然,关于这点还有另外三种可能——

一是相机被原主人收进了通讯器。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第一次检查尸体时,池醉就没在三人身上找到通讯器。

——大概率是被人拿走了。

二是在他们下楼安置尸体的这个时间段内,有人潜入房间,拿走了相机。

但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同样不大,因为这么做的风险太高,很容易暴露,不划算。

第三种可能则是昨天夜里,杀死三名玩家的凶手拿走了那三台相机和那三个通讯器。

这是最符合逻辑的一种可能。

而且‘前情提要’可没说,木偶杀完人还会拿东西……

所以池醉可以肯定,在第一个夜晚遇害的这三名玩家,并不是死于木偶之手。而是有人故意用割舌的手法,伪造出木偶杀人的假象,以此混淆视听。

但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余开月和老夫妻而不是其他人,这些问题都暂且不明。

最后,最令池醉费解的一点莫过于,同样是门从里面反锁,余开月房内的窗户大开,他还能认为凶手是从窗户逃离的。

可是!

老夫妻房内的窗户却是紧紧闭合且旋上栓的!

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如果不是身处‘神明游戏’,池醉或许会以为自己碰到了传说中的密室杀人案。

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伤口的尸体、床单上来源不明的血迹……

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池醉沉下双眸,不断在脑子里回放着从起床到现在的所有画面。

恍然间,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如果……

把吊着余开月的那张一尘不染的床单和老夫妻身下沾满鲜血的床单换一换……

一切会不会变得合理些?

池醉感到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

——虽然目前还不甚明朗。

……

两分钟后,池醉回到一楼。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薄冰已经向胖老板打听到了四方街的位置。

原来,十名玩家最开始进入‘木偶镇’的地方,其实就是四方街的中心。

围绕着中心的是四条主干道路,从南到北依次称八栋路、马东路、兴荣路,西边剩下的那条就是他们要找的胡同路。

这四条路像十字那样互相贯穿,并有一个共同的交点,故而统称四方街。

但胡同路7号,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竟然在小镇的最西边。

胖老板一见‘林记木偶铺’五个大字,脸色便白了又白,还再三劝他们不要去。

薄冰只是了然地点点头,没有作答。

池醉下楼后,一行人很快离开旅店,胖老板目睹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坐回柜台。

由于店门大开,不断有风吹入,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也一次次掀起。

无论是胖老板还是那些离开的玩家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白布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

动了动。

……

根据胖老板给出的指示,‘林记木偶铺’在胡同路7号,‘木偶旅店’在马东路中段,两个地方其实在一条路上。

换言之,只要沿着街道一直走,走到路的尽头,应该就能找到目的地。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尽管‘木偶镇’不大,可玩家们还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镇子的最西边,一直从上午走到中午。

中途,部分玩家还遇上了一个不太美妙的小插曲——

就在一行人走到四方街的中心时,天色突变。

仅仅一个眨眼的工夫,无数团未知的黑雾便从四面八方涌来,黑云压顶般乌泱泱一片,打的人措手不及。

这些雾气诡异得很,无孔不入、潜形匿迹,打又打不散,驱又驱不走。

而且……

不知为什么,莫名给池醉一种熟悉的感觉。

所幸,它们来得快去得快,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没有伤人,只是抢走了宿琬、余开霁跟储亨的旅行包。

余开霁和储亨都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夺回了包。

宿琬却追着黑雾离开,不知所踪。

池醉想要去追,薄冰却拉住他,在他掌心飞快地点了点。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瞬间,仿若醍醐灌顶般,池醉会意。

他装模作样地跑出一段距离,又很快回来,神情抑抑。

薄冰指指宿琬离开的方向,问他:【人呢?】

池醉摇摇头,叹了口气。

余开霁不免露出同情的神色。

储亨和黎从云则一如既往,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池醉能感觉到,两人看他的目光正变得越来越警惕。

是误会什么了吗?

……

黑雾的小插曲过后,一行人加快了赶路的进度。

马东路还好,勉强有点人气,胡同路却越走越荒凉,仿佛走入了另一个地带。

五名玩家走到最西边时,太阳已经很大了。

热辣的阳光冒着“滋溜溜”的毒气,晒得人身上都能脱下一层皮来。青石板小路的两旁却没有半点绿荫,连棵草都看不见,更别说歇脚的地方。

因此一行人走的气喘吁吁,尤其是余开霁,汗水几乎浸透了外衣。

与他相比,其他人都还好。

走到路的尽头的表现则是前方又泛起了白雾。

玩家们很识时务地停住脚步,齐齐转向路边唯一的房子。

如果没猜错,这儿应该就是所谓的‘林记木偶铺’了。

但与想象中的铺子不同,映入玩家眼帘的是一座非常老旧的木屋,又矮又小,屋身布满虫蛀和风雨侵蚀的痕迹,门前倒是挂着一个松垮垮的铁锁,只是早已生锈,起不了什么作用。

池醉走远些看,发现屋顶已破了几个大洞,阳光直直地照进去,形成一道残缺的光柱。维持整个屋子不散架的则是几根撑在房檐下的粗树干,但它们同样年代久远,已不再适合如此繁重的劳动。

打量一番后,池醉不免感到好奇——

真的会有人住在这种房子里吗?

恐怕来阵风都能把它吹倒,简直是名副其实的“危房”。

叮嘱薄冰跟在自己后面,池醉第一个走进去,探了探。

他轻轻推开破败的木门,潜入木屋。

木屋就像它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面积极小,且无论里外,都是同样的破败。

一张木板床,一张瘸腿桌子,一把褪了色的椅子,几个响叮当的破碗,外加一些不知名的、奇奇怪怪的工具……

这就是木屋里仅有的几件家居。

池醉环顾一圈,连生火做饭的地方都没看见。

但最令他惊诧的,还是躺在木板床上,下半身正盖着一条破毛毯的那位老人。

——或者说,这个荒凉木屋的主人。

他很老了,双眼浑浊无神,难以聚焦,裸/露在外的皮肤松松垮垮,布满褶子。

而从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姿势来看,他可能已经瘫痪了许久,身上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味道。

不算难闻,但也说不上好闻。

非要形容的话,像是某种香料点燃后发出的幽香。可这幽香中又掺杂着一丝皮肉焦灼的气味,两相混合,便形成了这样一种极其古怪的味道。

池醉走到床边,近距离地观察着老人。

除了那些普通老人固有的特征,这位木屋主人的身上还有不少发黑、发黄的疤痕。

——看颜色应该是烧伤。

这个屋子里发生过火灾么?

而且老人没有头发,头顶光秃秃一片,顺滑的可怕。

当然,顺滑这点只是池醉觉得,他还不至于狗到去摸一位老人家的头,只是莫名有这种想法而已。

但可惜的是,老人似乎已神志不清,看见一群陌生人只胡乱张了张嘴,作出几个“咿咿呀呀”、“咔咔哇哇”的无意义的口型。

玩家们面面相觑,根本读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醉却发现,老人在吐出某个音节时,眼中会闪过片刻的清明。

——也就是说,他在某一阶段内其实是具备清醒意识的。

池醉向他躬了躬身,以示抱歉,接着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盖在他下半身的被子。

入目的景象却令所有在场的玩家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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