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不知真懂还是不懂
宋甜甜迟疑许久，终是没忍住，抬起了头来。
朱霖深就先见她双眼通红，眼尾有擦拭过的痕迹，但那对眼珠子仍是清清亮亮的, 如同玻璃珠子一样干净。
他抱着人，一时又忍不住想，倘若这辈子仍是什么也不懂，让他就这样守着她，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他到底是为人君，有些事情只自己说了不算，还得朝臣那边同意。
他愿意掏心掏肺的对这小姑娘好，不求半点回报。可朝臣那边难道就同意了？
朱霖深思虑着，眼神就变得幽深了些，总想着要给她一个像样的身份，让朝臣再无反驳。
单就这样还不行，还得让朝臣认可。
可这就难了，只他一个人努力还不行，还得宋甜甜使把力。
但这小姑娘又什么都不懂，如何使力？
朱霖深陷入沉思，眉头就皱了起来，也就没注意到宋甜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皱眉，那双眉毛也跟着轻轻蹙了起来。
直到朱霖深察觉额上一暖，才知道是她伸出了手指头来，往他眉心推了一下。
“做什么？”朱霖深回神来，抬手包住她落在自己眉心的手，笑道。
宋甜甜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才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默不作声的抽出手来, 用双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朱霖深睫毛很长，宋甜甜手又小又软，捂着他双眼时，又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毛扫在她手心里的那股麻痒。
她想松开手，可又不敢，怕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
那眼神太深，只落在她身上，叫她觉得情绪太重，她看不懂，又怕因为不懂，伤了他的心。
她就想着，那不如就不看了。
朱霖深倒是叫她这小动作弄得意外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倒是没强行将她的手拿开去，只问道:“怎么？方才哭时没想起来，这会子倒是知道害羞了？”
宋甜甜不说话，只有些怔愣地看了看他那半张脸。
她虽没见过曾经的太妃，但听阿娘说，那是个美人，不是那种美在皮相的美，是那种皮相好，内心也留了一片纯净的好。
可惜命不好，一生都活在利用和后悔里。
后来早早就走了，都没能看见朱霖深登基。
罗青青也跟她说过朱霖深的小时候的事，说他孤零零的，身前身后都没人，朝臣也只知道叫他挑起重任，教他为君，却从未教过他如何做人。
他能安安稳稳长到此般地步，还没长歪，全凭他自己自小就有了衡量。
但身在皇家那样的地方，能活着已是万幸，哪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任性而为。
尽管他任性过一两回，可带来的伤害却是一次比一次重，他哪里还敢任性呢。
宋甜甜这样想着，心里又难过起来，但她不知怎么表达，只好用自己惯常用的亲近人的方式松开了手，凑过去抱住朱霖深的脖子，在他肩上蹭了蹭。
朱霖深叫她这样讨好的姿势弄得十分舒心，才想感叹一句孩子大了时，就听那小姑娘低低说了一声:“困了。”
他又只好将感叹压回去，将小姑娘放回榻上去:“困了就睡。若是害怕，我叫揽月进来陪你……”
宋甜甜往床里侧让了让，留出大半宽敞的位置来，天真问道:“你不能陪我吗？”
朱霖深顿觉被暴击，险些喷出口老血来。
他哽了一下，半响才道:“你阿娘没跟你说过，男女七岁不能同床？”
说着，他又迁怒罗青青来:“她平日里都教些你什么？有她这样当娘的……”
“说过啊。”宋甜甜眨眨眼，就着昏黄的烛火，把天真都写在脸上，“可我就想你陪陪我。”
朱霖深顿时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
他常常怀疑宋甜甜到底懂不懂这些事？若说不懂吧，可她每每无意间说出来的话，总能恰到好处的撩拨着他。若说她懂吧，可那双眼睛却是比什么都干净，脸上也全是天真。
这不，这会子又抬起脸来，小心翼翼问道:“不行吗？”
怎么可能不行？
他对这小姑娘一直是没有原则的，哪怕这会子叫他一夜别睡，在她梦里保驾护航，他也愿意！
朱霖深咳嗽一声，跟个刚上花轿的黄花大闺女似的咳一声，扭捏道:“先说好，就这一回！再没下次的！”
宋甜甜乖乖应一声，又往床里侧让了让。等他合衣躺下了，她才试探着滚进了他怀里，抓住了他的衣袖，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些？”朱霖深嘴里嫌弃着，怪罗青青没认真教她，手上却与说得截然相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不说，还牵过被子将两人给盖住了。
宋甜甜缩在他怀里嘿嘿笑。
朱霖深自觉脸上挂不住，捏了把她那小脸蛋，不怎么认真地警告道:“同你说话呢？听着没？”
宋甜甜又笑了一阵，才轻轻说了声知道了。
一大一小的这才没了话，抱着对方，沉沉睡了。
次日宋甜甜醒来，朱霖深仍是已经走了。
揽月伺候她穿衣洗漱，试探问了问她今日可还要出宫，她却说不了。
等洗漱完，黄德就叫人来说，朱霖深今儿早上有事，就不来陪她用早膳了，让她自己吃，等中午了再来陪她。
宋甜甜没说什么，只让宫人好好提醒朱霖深用膳，别太劳累。
等她自己吃完了早膳，又问揽月借了工具和一些红花，自己开始研制胭脂。
揽月在一旁给他打下手，不知怎的就说起了朱霖深小时候的事来:“当时满宫的人都吓死了，以为今上是救不回来的。哪知罗太医神得很，只进宫来在他榻前守了几夜，竟就那样将人给守回来了。”
虽说如今罗青青早辞了官，可当年她在宫里时的那些事迹，却一直流传至今，众人提起她来，仍要称呼她一声罗太医。
“阿娘真那么厉害？”宋甜甜觉得稀奇，免不得多问一句。
揽月道:“当然厉害了，当年宫中那么多太医。连折损的秦太医都没救回来的人，罗太医却给救回来了。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保养身体时，吃的仍是她那时留下来的药。”
宋甜甜惊了一下，忽然问:“你说什么？哥……他仍在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