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大殿赐婚

第二天一大早,姝宁与兰芷从户部对账出来,支开小张公公。故意等在郑垣的必经之路

好容易等到他从这里路过,二人互相使个眼色。兰芷立马扯起大嗓门:“卢执事,你这卷轴里画的是什么呀?”。

姝宁一只手偷偷将卷轴的红丝带扯松了,大声回答道:“这是一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博古通今的大才子!”

“他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吧。”

姝宁装的一脸娇羞,道:“你可别乱说呀!”

“快拿来给我瞧一瞧。”

“不行!”

兰芷上手就夺了过来,姝宁想要抢回来,兰芷故意逗她,随意向后这么一抛,只听那边郑垣“啊呀”一声,那卷轴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头上。

这二人谁都不急着过去,忍住笑,只在这里看他的反应。

只见郑垣先是捂着头看了她二人一眼,本以为可以要来一句抱歉,一看是她们,心想就算了。又用眼神示意她们过来捡,可谁也不过来。这才慢吞吞地弯下腰将画捡了起来。

他伸手这么一提,那丝带本就松动的,只见整个卷轴“哗”的一声展开了。

郑垣直勾勾的盯着画中人,只见画中的贺之华神采飞扬,惟妙惟肖。不禁点点头,不知是在赞同画中人的英俊,还是在赞同画者的丹青笔法。最后默默卷了起来,走过来还给姝宁,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转过身的一瞬间,姝宁没有看见他在咬牙,也没有看见他的喉结微动,似乎咽下了千斤百斤的剧痛。

郑垣心中千回百转:这也许就是命吧,想来当初你拼命的帮我让淼淼进门,想必也是这般滋味吧。

姝宁想办法将画像送去白龙寺别苑。不出几日,暖暖那边就有了回信,只一个字——是。

姝宁大喜,赶快将好消息转告贺之华。正好贺之华也有信要交给暖暖,这其中周转全凭姝宁帮忙。

暖暖又来信让姝宁帮忙问一问,说自己今年已然二十六岁了,不知他是否嫌弃自己的年纪大。

贺之华这边立马回复,不嫌弃,不嫌弃。他说自己家境不太好,父亲早逝,家有瘫痪的老母亲,年幼的弟弟妹妹等,想问问暖暖是否嫌弃他。

诸如此类,不再赘述。

姝宁这些日子为他二人的事忙的不亦乐乎。频繁的偷偷出入户部来找贺之华。却总是有意无意的与郑垣撞见。

郑垣看在眼里,心中虽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少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有时甚至还要替她打掩护。

胡乱找一本书来看,却又哪里看的进去。想着:姝宁呀姝宁,这就是你给我的报复。想当年我与淼淼眉来眼去,你那时天天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同我一样心思烦乱。

这几日,官家一直在为农税的事情烦忧。公然放下话,说谁能解燃眉之急,必有重赏。

贺之华早就对农税的事多有不满,加上自己出身贫寒,一路自下而上走过来,看见过太多的百姓疾苦,这其中的门道他最为了解。于是提了一些建议,再加上两位卢大人的指点,郑垣倾力相助,一段时间后,收获良多,很有成效。

这日,皇上在朝堂上当众夸奖贺之华办事得力,并兑现自己的诺言,问他可要什么赏赐。

贺之华上前恭敬跪下,答道:“陛下,卑职现任某官职,俸禄几何。但是,高官厚禄不是我最想拥有的。大言不惭,今年虚长二十九岁,仍孑然一身,所以……想请官家成全一桩美事,许我一段姻缘,不知可否?”

官家哈哈一笑,以为他能要点什么,没想到竟是这个,道:“啊呀!大家快看呀,这个贺之华,你也算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怎么冲我要媳妇来啦?”

说罢,文武百官哄然大笑。

贺之华跪的低低的,恨不得将头埋进地板里。自己也跟着偷笑了一回。等笑声逐渐去了,这才又大着胆子,看了官家一眼。

官家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才缓缓说道:“我有一个意中人,貌美贤良,知书达礼,我喜欢她很久了。”

郑垣听他如是说来,心想:很久?不过才一个多月吧。

官家问道:“我还以为你让我山南海北的乱配鸳鸯呢!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既然有了意中人,你这是想让我给你们赐婚是不是?”

“正是。”

“我虽为一国之君,但也不能强人所难。我问你,你喜欢人家,那人家喜欢你吗?”

“她自然也是喜欢我的。”

“郎有情,妾有意。既然情投意合,还要我保媒拉纤做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很无奈。我们虽然相识已久,两情相悦,但一年才能见上一面,这一面也是远远的看一眼,连句话也说不上,实在是相思苦矣。”

郑垣实在听不下去了,想着:好你个贺之华,平日里本本分分,老实巴交的,竟敢在朝堂之上,官家面前信口胡说,就不怕欺君之罪吗?什么不得见面,哪里来的相思之苦?你们两个成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来晃去,这会子装什么装!

官家问道:“哦,谁呀,命运如此不济,你说的那位姑娘可是天上的织女?”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贺之华不顾他人嘲弄,大声道:“她所在的地方如果不肯放人,怕是一辈子也出不来。这才肯请官家赐婚与我们,好成全一段美满姻缘。”

官家奇道:“哦,这是个什么地方?”

贺之华再拜,道:“白龙寺别苑。她是那里的宫女,名叫暖暖。她早就过了放出宫的年龄,太后却迟迟不放人。我偷偷爱慕她二十八个月又二十八天,每日里远远望着浮翠山……”

郑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望向贺之华,只见他神采飞扬说个不停。

他登时眼前发黑,大脑嗡嗡作响,拳头捏了又捏,脊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渗透一大片。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在朝堂上发作,只好忍着。实在想不通,朝夕相处的同窗好友,他的人品自己再了解不过,他怎会做出三心二意之事。这怎么突然变成了宫女暖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之后,众人嬉笑之声,官家吩咐让人起草赐婚诏书之声,满堂祝贺之声,他大脑一片空白,全然没有听见。

退朝之后,郑垣目露狰狞之色,喊了一声贺之华。贺之华站住了,回头问他:“何事?”

郑垣二话不说提拎着他的后衣襟就走。

大家平日里都知道他两个关系好走的近。看着好兄弟即将大喜,猜着,这也许是他们兄弟间的特殊表达方式,倒也没人在意。

郑垣板着脸将贺之华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一把将他摁在墙上,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姝宁的吗?”

贺之华则用两只胳膊拼命护住脸,喘着气道:“我警告你郑垣,过几日我就要大婚了,我脸上要是挂了彩,官家会过问的。”

郑垣只得将高高举着的拳头放了下来。厉声问道:“你既然心里早已有了暖暖,却为何又来招惹姝宁?”

贺之华第一次见郑垣发火,心里多少有些打怵,但还是按照姝宁的原计划说道:“谁是姝宁?我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暖暖,一生一世只有暖暖。”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暖暖了?”

“不是突然变得,而是一直就是暖暖!”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的是卢大人的妹妹卢姝宁吗?”

“敢问阁下,卢大人的妹妹又是谁?”

“你装什么装,那天在蒹葭阁的相亲,这么快就忘了吗?你与支度库的卢执事每日暗中书信往来,你当我不知道吗?”

“等会儿,郑垣,我与卢执事书信往来是因为公事。蒹葭阁是卢大人邀我前去探讨书法,哪有什么相亲,我何时相过亲,真是荒谬。”

“那天晚上,你还发誓,说,一生一世护着她,守着她,不离不弃,这个呢?”

“那是卢大人送我的前朝怀铭的书法字帖。你问我喜欢吗,我说喜欢,你让我发誓,我就发誓一生一世守护好它喽!”

“书法字帖?”

“对呀!”

“你,你个混蛋。你害姝宁误会了,枉她对你如此痴情,还为你画了画像,她若知道了今日赐婚的是你和暖暖,这可如何是好?”

“应该知道了吧,方才官家赏赐,后宫宫女的东西要从支度库走,这会子想来召令已经传过去了。”

郑垣忽然想起了什么,撒腿就跑。

贺之华看着郑垣慌张的背影一闪不见。摇摇头,叹叹气,道:“唉,你说你,明明喜欢的要死,却又死都不肯承认。郑垣呀郑垣,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真是可惜呀,我与姝宁说好的,你若敢打我,她可是要赔双倍医药钱的。你说这没打我,看来这笔钱算是捞不着了。唉,损失呀!”

郑垣一路疾行,此时他心里慌极了,担心姝宁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委屈,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躲在某个地方哭泣而没人安慰。

他只顾跑着,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孙以俊。像他这种富家子弟,朝廷闲散人员,出现在哪里都不足为怪。

郑垣没有多想,连忙道了歉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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