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举人绝笔

“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鸿泰行少东家乔仲泰自毁长城,用发霉的大米以次充好施舍给灾民,结果惹出人命官司,一举葬送了乔家在洛阳城的声望。

乔仲泰自毁长城之举,是杨同心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次洛阳水灾,乔家粥厂只开了五天就草草关张,而天人和的粥厂借机在洛阳城里好好的扬名了一番,如今提起天人和,洛阳城的百姓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可是不错!

其后杨同心招募洛阳灾民清淤、修堤,以工代赈为官府解忧,解决了洛阳城里将近三十万受灾百姓的生计。此次洛阳水灾历时二十一天,杨同心施舍各类粮食合计一百二十万斤,银两五万六千余两,在民间、官府成功的树立了声望。洛阳知府柯梦山上奏朝廷,免了天人和商行五年的税,并亲笔书写一块题为惠及乡里的匾额送到杨同心家里。

这次洛阳水灾,杨同心大获全胜,赢了乔善川一局。

五月初的一天,天气渐热,杨同心这天闲来无事,带着周润和侍卫松涛,打算出门去洛阳有名的白马寺游览一番。

周润虚扶着杨同心下了马车,抬手一指,说道:“东家,这就是天下第一寺,洛阳白马寺。”

杨同心背着手一看红砖绿瓦的古寺,笑道:“传闻洛阳白马寺建于东汉时期,是中原佛教发源之地,历来被信众视为圣地,可不知道这正门什么时候才能开?”

周润曾在白马寺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还是比较了解的,说道:“一般是每年做水陆道场、佛祖诞辰等等这些时候才会开正门。”三人走到侧门,只见里面香客往来不绝,各种服色的僧侣出出进进好不热闹。

到了天王殿前,杨同心想起来周润的事情,笑道:“春雨,当你和你凌小姐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当年周润在白马寺小住的时候,和封丘县致仕知府凌图霄的女儿凌芳华暗生情愫私定终身,以至于后来身陷囹圄,若非杨同心出手解救,还不知道被关到什么时候。

周润笑了起来,说道:“东家好记性,就是在白马寺,不过是在室外面的知客院里。”

“周总管,这个知客院是什么地方?”侍卫松涛问了一下。

“知客院是给远路来上香的香客住的地方,有不少来还愿的香客都住在那里。还有不少寒门学子也住在那里求学。”

逛完了毗卢阁,杨同心提议到知客院看看当年周润为凌芳华续写的诗,周润笑着领着杨同心和松涛出了白马寺,往西走了一条街,这才到了知客院。

白马寺的知客院很大,周润领着杨同心左绕右绕来到一处院落,指着一处墙上说道:“东家,这就是当年我帮牡丹续写的诗。”

杨同心背着手过来看,只见墙上提着一首七律,不过墨迹有些模糊:

断碑残树云如画,

繁星点点屋檐下,

孤月当空芳草栖,

秋风随梦入古刹。

杨同心看完笑道:“此一番姻缘说来也是有趣,如今你们夫妻举案齐眉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周润笑道:“还不是多亏了东家帮忙,不然我和牡丹怎么会如今的好日子过呢?”

松涛抬手一指远处一堵墙,说道:“东家,那边密密麻麻好像也写了什么东西。”杨同心走过去一看,墙上果然写着一篇诗歌,字体工整笔力苍劲:

旧屋困瓦房,蛛网今又挂在枝头上,

已近不惑年,却无半分老成谋事相,

昔年出门时,想来宛如昨日旧时光,

自诩才智绝,官场十年只余心彷徨。

说什么,有谋略,不过是,凋零孤芳难自赏。

人情短,七情盲,穷文人,哪来什么徒暗伤?

今朝得势,觥斛交错富丽堂皇。

明日落魄,人生百态千种模样。

从生到死,人人皆是匆匆忙。

黄土之下,处处都有白骨眠。

静悄悄,墓前枯草青苔长,

轰轰然,人生不过梦一场。

————桓台石铮臣绝笔

“绝笔?”杨同心伸手一摸墨迹未干,周润看完惊道:“绝笔?东家莫不是这写诗的人要寻短见?”

松涛回头看看杨同心,杨同心点头示意他进去找找。松涛快步进了院子,推门一看屋里没人,绕到一旁的院子里一面就看到一个人已经在古树枝桠上悬梁了,松涛当即喊了一声冲过去救人。

杨同心和周润闻声而来,松涛已经放下了寻短见的人,这人脸色惨白止不住的咳嗽。

“我说这位兄台,有什么事想不开要自寻短见呢?”周润轻轻拍打这人的后背。这位寻短见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没有留胡子,长得浓眉毛细长眼睛,穿得虽然朴素,但透着一股正气浩然。

这人缓过来,抬头看看周润和松涛、杨同心,闭上眼长叹一声说道:“你们又何必救我呢,让我干干净净的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未请教……”杨同心拱手问道,这人站起来拱手还礼:“敝人石铮臣,表字忠良,河北桓台人。”周润眼尖看到石铮臣腰间佩着一枚做工精细的举人名章,问道:“忠良兄,莫不是举人出身?”

石铮臣拿起腰间的举人名章,苦笑道:“想我十年寒窗,两度为官,两次被贬,这人间实在是没什么只得留恋的了。”

杨同心目视周润,周润会意起身到院外去找了管理知客院的僧人,问起石铮臣的来历。

僧人回忆了一下,说道:“这位石铮臣是三月初到本院的,递名帖去拜见了主持,念他是个读书人,主持允许他暂住这里。后来才得知,他原来曾经在汝州府做官,好像是汝阳做知县,是个七品官。好像因为他是举人出身,不知如何就给免了官。这几个月他始终闷闷不乐,其余的事情,贫僧就不清楚了。”

“那他没有家人么?”周润问道。僧人摇头说道:“没有,始终都是他一个人,原来还有一个仆人,后来不知何故也走了,就剩下他自己。”

周润又问了一下石铮臣的脾气和秉性,僧人说还不错,粗茶淡饭也不嫌弃,没有架子,就是成天长吁短叹的。

周润道声谢又回到院子里,杨同心正坐在屋里和石铮臣聊天,石铮臣神情依旧淡漠。

杨同心望了一眼周润,周润微微点头。杨同心看石铮臣长得一表人才,所写的绝笔诗也是文采斐然,不忍石铮臣就这样了解性命,目下要紧的让石铮臣有盼头,于是杨同心说道:“忠良兄,人生苦短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在下杨同心,在洛阳城里经商,忠良兄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的商行里做一名书办总管,一边做事一边读书,将来金榜题名未尝不可,切不可草草了此一生,这样的做法不可取啊。”

石铮臣听到杨同心自报家门,眼里散出光来,抬头问道:“足下就是洛阳水灾开粥厂赈济灾民的杨同心?”

“正是区区在下。”杨同心微微一笑拱手作揖。

石铮臣目光闪动,心里暗道:既然悬梁自尽都不行,看来我石某人也是命不该绝,眼前这位杨同心有名有财,焉知将来不能助我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石铮臣长叹一声说道:“想我石某人为官一向清廉,却因为没有靠山而在官场屡遭排挤,最后落得个丢官罢职的下场,金榜题名之事却不敢奢望了。若是杨老板不嫌弃石某是个晦气之人,我愿意到宝号谋一份差事。”

杨同心笑道:“如此最好,那今后我商行里的书办总管一职,还请忠良兄多多出力。”

石铮臣嘴上说不想金榜题名,然而寒窗十年两度为官,岂是能轻易丢弃的,他之所以愿意到杨同心麾下做事,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

当下,石铮臣整理了一下行装,跟着杨同心离开了知客院。

回到商行里,杨同心让周润给石铮臣简单交代一下书办总管的职责所在,命人去准备一桌上等的酒席给石铮臣接风。

周润领命带着石铮臣来到书房,说道:“忠良兄,在下叫周润,表字春雨,今后你我就是同仁了。咱们东家不论做事还是为人,都是一等一的。以忠良兄的文采和阅历,区区一个书办总管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一下,还请忠良兄记在心里。”

石铮臣两度为官颇有城府,此时听周润这么说,心里一动,他连忙拱手行礼,说道:“还请春雨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忠良兄请坐。”周润给石铮臣倒了一杯茶,说道:“东家为人见多识广,莫要看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商向来都是大手笔。例如此次洛阳水灾,咱们商行赈济百姓前后花销六万多两银子,接济灾民光粮食就有一百万斤。”

石铮臣也耳闻杨同心经商一向是大手笔,但是没有想到出手如此夸张,他也是做过七品知县的人,知道赈灾白搭进去一百万斤粮食,折算过来就是一万石粮食,大灾之年的一万石粮食,不说三倍价钱,就是涨上五倍的价钱一样不愁卖,而杨同心却是近乎白送一样送给灾民果腹了,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东家有三件事情是比较犯忌讳的。”周润观察石铮臣的表情,见他虽然神色惊讶却表现的恰到好处,看来也是有城府的人。

“请周总管多多示下。”石铮臣谦虚的拱手行礼。

“东家最烦的三件事,一是厌恶偷盗,二是痛恨贪腐,三是刨根问底。”

石铮臣对杨同心厌恶偷盗、痛恨贪腐倒是不意外,他很好奇为什么会忌讳刨根问底,莫非杨同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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