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黎母看看这个菜，又看看那个菜，一点胃口都没有。
“妈，都不合胃口吗？”祁落问，“您说您喜欢吃什么，我去重做。”
黎母耷拉着眼皮，“给我龙肉吃都不香，唉。”
“妈，你别这样行吗？”黎子濯耐心地说：“又不是干嘛去了，曼曼回家过阵子，你想宝宝了就去看看啊。”
“不想去。”
黎子濯和祁落对视一眼，无语。
黎母说：“哎，祁落，你家不会这样吧？”
“什么？”
“我告诉你说，这样的亲家一个就好，再来一个我能气死！”
祁落脸色就不好看了。
黎子濯皱眉，“妈，你干什么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落落招你惹你了？”
“我不就是说说吗？我说你现在偏心厉害吧？”黎母也不高兴了。
祁落深吸了口气，打着圆场，“吃饭吧，这几天都累了，都好好歇歇。”
黎母这才不吭声了。
才吃了两口饭，电话响了，黎子濯脸色就变了，“什么？小豪不见了？阿稳也不见了！？”他霍然起身，“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
“刚才郑明打电话来说，小豪和阿稳都不见了，我赶紧去看看。”
“怎么会这样？”黎母和祁落都大吃一惊。
祁落当机立断，“我和你一起去！”
黎子濯点头，两人很快地出了门。
黎母在客厅里直转悠，“这孩子，这孩子……这可怎么好？……”
黎璇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舀了口汤。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郑家人所住的宾馆，一进门便听到长一阵短一阵，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哭，“我的孩啊！这可怎么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活了啊……”
只见郑家舅妈坐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得是极有喜感。
“他大舅妈，你先静一静好不好……”郑母在安慰着。
其他人闷头不说话。
赵大勇向两人点点头，沉着脸。
郑明招呼了声，“嫂子，你来了？”
“怎么回事？”
“昨晚回来，大家心情不好，就没在意……今天早上才想起来孩子，小豪不见了。”
“调了监控，是晚上八点半左右出去的，一个人，和谁都没有说……”
赵大勇说：“我让人调了这一路的监控，发现，发现了阿稳。”
祁落明白了，这两个熊孩子可能结伴跑了。特别是赵阿稳那是个混世魔王，带着这么个愣头愣脑的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最让人担心的是两个都是小孩子，如果遇到坏人就麻烦了。
“赶紧顺着监控找人啊。”她急。
“找了，他们坐了出租去了城外，手机丢在了出租车上，没法定位了，那一片是农田树林，范围太大。”
“报警了吗？”
“没到24小时不能立案，不过托警局的朋友在找。”
郑家舅妈一听又哎呦哎呦地哭起来，“……我的儿呀，你这是想急死你奶奶啊，要是有个什么还让人活吗？……哎呦，我的儿呀……”
“他舅妈，不是在找吗？你先冷静下。”郑母说。
“不是你家孙子，当然不急，”郑家舅妈嚎，“要不是昨天那事我家小豪会跑？都是你们城里人欺负人，找不回来，我，我和你们没完！……”
郑母被说得泪汪汪的。
郑家大舅吼了声，“哭哭哭！哭能解决什么？给我闭上你的嘴！”
“你还吼我？……”郑家舅妈鼻涕眼泪抹了一脸，“郑旺才，你个老东西！你把我孙子弄丢了，我还没找你，你还吼我！……”扑上来就撕打对方。
“疯婆娘，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对方一边狼狈后退一边吼。
“他舅妈！”
“舅妈！”
郑母等忙着上来拉架，那个场面真是闹腾。
郑明站在一边是一脸的尴尬和恼怒。
黎子濯几个则很默契地退出了房间。
黎子濯说：“郑明，你先想办法安抚好你家的人，找人的事我和姐夫还有祁落一起吧。”
“……哥，真是麻烦你们了……”郑明吸了口气，艰涩地，“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
黎子濯没出声，走了几步问赵大勇，“你推测你儿子会去哪？”
对方挠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黎子濯有种想抽他一顿的冲动，他镇定了下说：“暂时别告诉我姐，都想想，他会去哪？那个范围那么大，找个孩子实在太难。”
“要不，发寻人启事？”祁落出主意。
黎子濯和赵大勇互相看了眼，苦笑说：“阿稳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祁落无言了。
*****
通往市外的没有尽头的一条大路上，阿稳背着个硕大的背包和小豪一前一后走着。
“……我和你说，我们乡下好玩的可多了，”小豪说得绘声绘色，“下河去逮鱼，田埂，就是那种窄的小路懂吗？挖一个缺口，水从上往下淌，拿个网子两头用木棍固定住，就能网着鱼了。还有虾子……有劲儿大的，会把网子都拽走了……”
“真的啊？我去也可以网着吗？”阿稳被说得口气直滴。
“当然可以了!”对方拍着胸脯，“我可是捉鱼的高手，还有钓海虾，……那虾忒笨，贪吃，我就用蛐蟮，蛐蟮知道吗？就长长的像小蛇一样，都压断好几截都能活，……有鸡肠子也行，不过，我奶奶舍不得天天杀鸡……”
两人边走边说，累了就坐路边歇会儿。
阿稳从背包里掏出火腿肠和面包，“给。”
对方接过，狼吞虎咽地，“真好吃！……我奶奶也经常给我买这个，不过没你的好吃。”
“我家多着呢，还有瑞士卷，蛋挞……反正都是我吃腻了的。”
“真好！你家这么多的好东西啊！”小豪羡慕地。
“好什么啊？每天把我关在家里，我爸妈都忙，没人陪我。”阿稳撇嘴。
小豪不说话了，吃完了面包和火腿肠，又喝了水，往远处张望着，“我们现在往哪里走啊？”
“我看看……”阿稳习惯地摸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丢了。站起来，“没事，我记得就是这个路。上次春游的时候老师带我们来的，那树上好多鸟窝，不给掏。”
“我在家经常掏鸟窝，有一次还差点被大鸟啄了，我奶奶生气就打了我一顿，警告我不许再上树了。”
“我们掏几个就行。”
“嗯……”
将近傍晚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阿稳所说的那个树林。
背后山丘起伏，树挨着树，风吹哗啦啦地响，林子里光线幽暗。一群群的鸟儿在树林上方盘旋鸣叫，显然是要回巢了。
“就是它们！”阿稳兴奋地指着鸟儿。
两个人往里面走，抬头看，密密的树叶间果然挂着鸟巢，有幼鸟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着，大鸟则回应着。
两人围着一棵树转了一圈，小豪决定了，“就这棵！”他把袖子往上捋捋，再往手上吐了口吐沫搓搓，跃跃欲试。
阿稳龇着牙也跟着他学。
小豪抱着树干，两腿巴着，一耸再一蹬，就上去一截，动作灵活。回过头，阿稳跟在后面拉了一截距离。
“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啊！”他赞赏地。
“那是！”阿稳得意地。“我经常爬栏杆，从四楼的窗户顺着水管我能爬到隔壁……哎，可不许和别人说。”
“知道，我爬过学校的围墙，把老师吓死了，找我奶奶来，说了一大通……什么危险啦，什么学校会担责任了……”
“老师都这样，大惊小怪的，这个不许那个不行……”
正说着，“吧嗒”一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落在额头上，阿稳用手一摸，恶心地，“它拉屎了！”
“它们发现咱们了。”小豪往上看，大鸟发觉他这个外来入侵者，愤怒并害怕了，尖叫着，扑棱着翅膀冲击他。
小豪躲闪着，“你下去，用石头扔它，不然它老是盯着我！”
“好。”阿稳滑下树，捡起石头砸大鸟。
大鸟躲闪着，不肯离开，却给了小豪时间。
小豪动作很快地爬到了距离鸟巢的下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鸟窝，果然摸到几个光溜溜的鸟蛋。他把鸟蛋揣进怀里，便往下滑。
大鸟尖叫着，像是发了疯似的冲过来，其他鸟儿被惊吓了，呼啦啦地飞起来，然后又打着旋围着他。
“快跑！”两人转身就跑，慌不择路地竟然钻进了林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