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接人

闻淮卿才从御书房里出来,便匆忙往皇后宫中赶过来,便是担心温筳一人,会遭了皇后为难。

只因着他与闻崇鸣,如今也不过就差撕破脸了。

不过皇后倒是没打算为难“罗禾妗”,只想着女儿家不成事,却能吹上个枕头风,便只存了敲打“罗禾妗”的心思。

谁知皇后放弃了,楚明燕却不知死活地跳了出来,既想找人麻烦,却又没胆子硬杠。

正如同她的人一般,既狂妄,又自卑。

更倒霉的是,温筳才将话逼了回去,又来了个给温筳撑腰的闻淮卿,还正正好将她说的话听了个全。

要是说楚明燕还有那么一点与众位皇子妃别苗头相争的心思,可对着正经的皇子,便全然只剩下惶恐了。

她吓了一跳,勉强挤出来一点笑意,对着闻淮卿行了一礼:“三皇子殿下。”

闻淮卿却根本看也没看她,如同未曾见到楚明燕一般,路过了她,站定在温筳边上,才对着皇后道:“儿臣在父皇处耽搁了一会,来得晚了些,还望母后莫怪。”

他口中说着望皇后勿怪的话,可面上的神情却算不上很好,皇后毕竟是他的杀母仇人。

即便眼下示弱,闻淮卿也不至于露出谄媚的神情。

这道理闻淮卿懂,温筳也懂,皇后自然也心中有数,只是她没想到,闻淮卿已然快要将当年的真相还原个七七八八了。

“你甚少进宫,多与皇上说些话也是好的,本宫自然不会怪罪。”皇后面上露出个虚假的笑意,叫人不知道其心中所想。

遭人冷落的楚明燕在底下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面上青白一片,手臂发酸了都无人搭理,面上便带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她正要顾自起身,闻淮卿与皇后客套完,便拉住了温筳的手,转头半点不给楚明燕面子。

直接开口便是尖锐的质问声:“若是我记得没错,如今殿上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五皇子妃跟六皇子妃,便是禾妗身份最高些了。”

“怎么我还未进来,便听着有人为难于她?”

楚明燕闻言,面上划过一丝难堪的神色,勉强露出笑意来,对着闻淮卿试图解释:“三殿下怕是说错了,我与太子殿下已有婚约,自然也......”

只是没等楚明燕说完,闻淮卿便十足不耐地打断了她:“已有婚约,又不是已经成了婚,你一个太常卿之女,哪里这般大的胆子,竟然敢妄议皇子妃!”

他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大,听着竟有些疾言厉色的意味,叫尚未真正感受过皇家威严的楚明燕吓了好大一跳。

温筳眼中含笑,看着为她出头的闻淮卿,面上划过一丝红晕,便连闻淮卿拉住她,在她手心里作乱的小动作,都不那么计较了。

边上的封枝与温棠更是眼中满含讥讽,对楚明燕暗暗鄙夷,也不知皇帝为何会选中这般无用的人。

楚明燕满眼慌乱地朝着皇后看去,想着无论如何,看在她是未来太子妃的份上,皇后总应该不会叫她这般丢脸,该为她出头才是。

哪里能知道她在皇后眼中,从来不过是个废子一般的人,甚至不如六皇子妃温棠来得叫她看重。

因而皇后只端坐在上方,双目冷冷地看着楚明燕,半点没有为她出头的意思,心中甚至暗暗盘算着,这般既无身份又无脑子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当个太子妃。

待到皇帝百年之后,她定然要劝着皇儿将她给废了去,免得丢人现眼。

楚明燕虽然不大聪明,可那冰凉的目光却还是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在没了作妖的心思,惶恐不安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只看着皇后与温筳,甚至封枝几人你来我往地浅笑客套,面上的笑意虽然虚假,却更叫她觉得茫然。

不大会功夫,皇后便借口疲累,让宫人将一早便准备好的赏赐送了下去,便叫温筳等人离去了。

皇后原本便不是闻淮卿的生母,来这宫中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两人自然不会强行赖着,领了赏赐,便拜谢退了出去。

封枝与温棠也十分有眼色地跟着离开,唯独楚明燕,有些浑浑噩噩地跟在众人身后。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大明白,为何自己竟然会这般不受待见,莫非不过就是个身份之差,便能叫人分出这般的三六九等来?

可往常她在诗会小聚时,也没见得这般受到冷落,那些附庸风雅的才子书生,哪一个不是讨好恭维着她的?

楚明燕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迷障里,却忘了那些才子书生们,又几个并非白身,哪里能与天潢贵胄的皇家相比。

温筳并不知她只是例行进个宫而已,便叫楚明燕险些怀疑人生,她笑吟吟地与封枝道了别,便与闻淮卿避开宫人,相携往沉澜殿而去。

慧妃当年去世之后,皇帝暴怒中并未准许将她葬入皇陵,而是另外寻了个地方。

眼下闻淮卿成了亲,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给慧妃上香,便只好到慧妃住了大半生,从盛宠到冷落,喜怒哀乐都尽数在沉澜殿中,也算是带着温筳面见长辈了。

凄清荒凉的沉澜殿一如过往,破败的宫门里根本瞧不见半个宫人。

闻淮卿沉默着,牵住了温筳的手,与她一道跨进殿门,这才看出殿中的些许变化。

过往的灰尘已然散尽不说,原本残破老旧的帐幔不知何时已然换了新的,闻淮卿看着殿中精致陈设,从烛台到床榻被褥,熟悉地叫人险些泪眼迷蒙。

闻淮卿看着,恍惚只觉他一眨眼,便能瞧见当年那个温柔又美丽的母妃浅笑盈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下学归来的他迎来。

只觉仿若当年。

温筳默然片刻,才忽然出声打断了这无声去致命的寂静:“是......皇上?”

至少上一回她与闻淮卿来的时候,沉澜殿还不是这般模样的,那时候,殿中虽然隐约能看出过去的辉煌靡丽,却是已然积灰寸许,织网密布。

而有那个心思,更有那个能力,能将这殿中清扫干净,恢复成往日模样的,大约也只有皇帝了。

闻淮卿猛然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目色不可抑制地黯淡了一瞬,许久才嗤笑道:“便是恢复了这般装饰,又能如何。”

母妃,总归是回不来的。

闻淮卿沉默着,带着温筳走近内室,果然看见了一个崭新的排位。

大约也是出自愧疚的皇帝的手笔,只是不知道,皇帝是何时备下这些东西的,是算准了闻淮卿今日会来此处,故意所为,还是当真在为当年的事情做出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好在闻淮卿对着牌位,没有露出那般不屑一顾的神情,而是取了香来,分出一半递给温筳。

这才带着她一道跪在了牌位前。

“母妃,我带温筳来看你,儿臣往后,再不是孤单一人了。”

说着话的时候,闻淮卿面上的神情格外温和,温筳仿佛可以想见,当年的慧妃是个何等风采温雅的人。

她跟着郑重地磕了头,不由自主便将声音放轻了下来:“母妃,我会好好陪着子璋的,您放心便是。”

闻淮卿转头看了温筳一眼,眼中露出笑意,这才与她一道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之中。

待重新走出沉澜殿,闻淮卿回头看了一眼,才对着温筳道:“方才张公公叫我回去,是因为父皇忽然发病了。”

“怕寻太医来引起慌乱,张公公便求着我将金大夫带进来给父皇医治。”

温筳哑然地看了闻淮卿一眼,皱着眉道:“怪不得刚刚张公公的脸色那么差,那眼下父皇如何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