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余生如此

窗外的一弯明月洒下清冷光辉,小姑娘睡到半夜忽然惊醒,小手摸索着握住男人微凉瘦削的手,她缓了缓神轻轻起身去观察男人的情况,两指并拢放在颈动脉的位置来感受微弱的跳动,然后松了口气。许是心里难过,那双清澈的眸子酸涩含了泪,轻柔用指尖触碰男人凹陷的脸颊,一句话整个淮江城都要颤抖的沈子濯病成了这副模样,她一眨眼一颗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附耳倾听男人的心跳,就算是寂静深夜安睡时刻都得不到片刻的安稳,万马奔腾激流似的冲撞薄薄的皮肤,柔软的掌心贴在心口有序的按摩,他实在太虚弱了根本受不了几分力气,只能忍受贴在肌肤的打圈按揉,饶是不带丝毫力道也使得他从昏睡中醒来,满目疮痍的难受。

“真的是小五...”他虚虚的笑用指尖勾住小姑娘的袖子,呼吸面罩上开出朵朵雾花,月色照耀在男人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温润,微微侧头对上小姑娘还挂着泪珠儿的眼睛,一双深邃的黑眸也带了心疼,低声道,“是我不好,又惹你哭了。”www.九九^九)xs(.co^m

舒霖微微摇头,又听他说道,“扶我起来吧,躺着心脏不舒服。”

小姑娘乖巧的应了声,伸出嫩藕似的胳膊放在他的脖子下方,先将男人的头靠在自己肩膀的位置,然后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可才将将移动男人就难受地捂住心口开始低喘,她不敢停止只能放轻动作继续,另一只手将软枕垫在他的腰后,直到男人完全瘫软在怀里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去看他的情况。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男人险些晕厥,无力靠在她的脖颈处低弱呼吸,微睁的黑眸只能看到一丝眼白,绀紫的薄唇哆嗦着去吸取氧气,模糊地感受到小姑娘馨香软唇的靠近,清新的空气如同仙丹灵药来挽救他的生命,心口始终传来她挤压的动作,如此反复才让沈子濯缓过气。

男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勉强用气音说道,“胀...”

朱玉白的胀肚压迫脆弱冰凉的腰,舒霖温热的掌心贴在肚脐的位置缓缓按揉,他像是一个脆弱的婴孩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虚软的靠在爱人的怀里任人摆布,艰难的靠近嫩白的脖颈留下一个轻吻,喃喃说道,“小五,我害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醒来时得到的还是你失踪的消息。”

舒霖眼眶酸涩不敢落泪,生怕再惊吓到他的心脏,柔声说道,“这不是梦,小五活生生的在这儿呢。”

他仿佛没有听见舒霖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如果小五真的不在了,我让小苏医生将我的骨灰洒在域林河,小五一个人会怕,我会陪着小五,永远都会。”

他就像是广袤沙丘吹过的最寂寥的风,细瘦的指尖停留在爱人侧脸狭长的疤痕上,颤抖又小心地留下自己的一点儿痕迹。小姑娘故作生气的瞧着他,语气嗔怪道,“子濯可不能嫌弃我不漂亮了,不然我会打你的。”

掌心下的柔肠猛烈一跳,男人疼得顿时冷汗淋漓,在她的怀里不断地颤抖发出难耐的低喘,唇齿呼出的炽热气息喷洒在洁白的脖颈,舒霖压下满心的悸动专心按揉穴位来缓解他的疼痛,心里不免万分懊恼为何偏要逗弄他惹得不快。

面如金纸似的脆弱人儿疼得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喘着粗气去蹭她脖子上的肌肤,艰难地摇摇头来回复她的话,倒是惹得舒霖快要哭出来,慌张去吻他的额头,“你冷静点,我说着玩的,我知道子濯永远不会嫌弃我。”

男人缓过这阵儿才强撑着精神同她打趣,“我身上这些疤比小五多上数十道,小五别要嫌弃我才对。”

舒霖低低一笑,“我哪里敢嫌弃你,困吗?”

沈子濯困倦地点点头,偏一双疲惫的黑眸不肯闭上反反复复的盯着她瞧,只看得小姑娘满面羞红如彩霞,索性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娇嗔道,“你不养好精神怎么见薛峰的父母啊,我早就告诉叔叔阿姨关于小苏医生的事,过几天他们就要来了,看你这副模样怎么能不担心?”

男人瞧了她足足两分钟,才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将脸又靠近小姑娘的脖子。

清清冷冷的月光顺着一角洒进来,落在男人蜷缩的掌心留下一点光辉,他用力握也不过虚虚的合拢,抓不住那细碎的光芒。可是下一秒那只温暖的小手与他十指合拢,那月光落在她的手背,更衬得洁白如玉,耳边是她温柔的轻吻,“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只是笑,“可是小五知道吗,我再也不会好了,余生都是如此了。”

那笑中带着无限的伤感和落寞,宛如一把把小刀插在舒霖的心上。

男人将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激烈的心跳好似要破涌而出,舒霖挣脱开他正在用力下压的手,用掌心安抚燥乱的心跳,歪歪头看着又陷入纠结的男人,教训似的咬住他的耳廓,含糊说道,“我早就知道了,沈先生,从你刚住院不久我就知道了。”

“我不想瞒你,k96病毒导致你的身体所有机能大幅度下降,这次的失踪事件又加重病情,心脏反复的骤停也会造成一定的伤害,心律失常和肠胃丧失蠕动功能,而且心脏已经开始衰竭。子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好了。”

男人长长松了口气,“原来已经这样差劲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小五。”

“别想那么多了,小五陪着你睡会儿好吗?”

“不...”男人的意识越发模糊可还是勉强摇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去看她,“心脏...绞着疼...”

男人低弱的呼吸仿佛一缕青烟随时散去,微微睁开的黑眸情意满满地看着为他按揉心口的小妻子,一张嘴就是含糊不清喊痛的声音,内心也不免懊恼怎么越上年纪越发的矫情,浸染白霜似的薄唇紧紧抿着满脸不快的模样,这可逗笑了舒霖,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含着笑去逗他,“再不睡天就要亮了,沈先生可不是能熬夜的年纪啊。”

他闻言也轻笑起来,笑得咳喘不止带动胸腔震动,惹得舒霖赶忙吻住薄唇渡过几口气才缓解窒闷,困倦地双眸终于缓缓闭上,呢喃道,“小五...揉...心口...疼...”

小姑娘心疼地吻住胸前的玉珠,逐渐温暖那冰凉的一点,耳边是他开始出现喘息的呼吸声才松了口,男人疼得身体直打颤双眸上翻露出一丝眼白,一道清亮的水线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病弱到极致的男人彻底失了风度,模糊喊疼的声音像是利刃扎进舒霖的心。

她低喃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承受所有病痛,只想让你安稳度过余生。”

男人已经沉沉睡去听不见她的话,不然定是要急着让她收回,在沈子濯的心中世间万物都抵不过他的小姑娘,比生命更重要。

她正出神的看着皎皎明月和繁星,忽然听得男人呼吸急促喘不上气的声音,低头一瞧怀里的人儿脸色青白就要窒息的模样,她赶忙吻住男人绀紫的嘴唇渡气,一只手开始按压心肺来辅助,方才忘了将呼吸面罩戴好,她忘记了男人已经病重到无法离开呼吸机。

“对不起对不起...”这仿佛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抱住男人瘦弱的身体低声哭泣。

男人紧皱眉头双眸颤动就要醒来,垂落在腿边的手去摸索她的衣角紧紧拽住,在听见小妻子柔软略带哭腔的安抚声又沉沉睡去,乌紫的唇去汲取面罩里纯净的氧气。他的心脏已经连最轻柔的按摩都无法适应,仅仅覆盖都已是千斤重,

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男人冰凉的肚脐之中,他本能的上挺去吸取微弱的热量,扭曲的肠子也得到暂时的安稳,男人紧皱的眉毛逐渐展开神情放松,只是那薄唇仍然泛着深紫,床侧显示屏上的心跳还是杂乱无章。她四指肢伸开贴在玉色的胀肚,随着呼吸一下一下顶在掌心,舒霖撑起下颌意识也逐渐犯困。

苍穹渲染的一尘不染好似天空之境,她穿了件鹅黄色的纱裙坐在床边喂沈子濯喝药,两个刚刚会跑的小家伙在病房里好奇地跑来跑去,男人笑得咳嗽不止满目的柔情,瘦削的手覆盖在她的肩上,俊美的脸庞始终带着浅笑,岁月静好从容安稳。

病房的门悄然被推开,一身军装的俊秀男人站在那里,逆着光对她伸出手,“小五,我回来了。”

舒霖半眯起眼睛去打量这个男人,却忍不住一声尖叫然后跑过去紧紧抱住他,满目的泪水滚滚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裳,千言万语汇到嘴边是剩下一句哽咽的“衍哥哥”。

她哭得泪眼朦胧,只想好好再看看这个人,可是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耳边依稀传来苏立扬的声音,“退烧了。”

艰难的睁开双眸她沙哑的询问,“子濯呢...”

苏立扬将她额头的毛巾换成新的,目色难掩担忧,“首长的温度高达39°,目前还没有退烧,我已经采取了直肠点滴法,只希望能快些退烧。”

当舒霖再次见到沈子濯的时候丝毫不敢触碰他的肚子,原本就胀起的肚子因为直肠点滴法而高高鼓起,晶莹剔透的大肚好似足月的孕妇般,而他此时病情再度加重完全失去了自主呼吸,喉咙被插入软管来维持呼吸。双眼上翻只露出一丝的眼白,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还残留着粉红色的血沫,她将手覆盖在男人的心口上反复轻柔按压来安抚燥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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