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楼观

杜济一听,心中大惊,苏白云更是有很多的不明白,眼中一片茫然。

杜济也很彷徨,自己明明是奉皇上的命令去刺杀李辅国,为什么现在反过来还要捉拿他。

因为不想别人起疑,刘和讲完便下楼去了。

“一切都是程元振搞的鬼,当初自己去刺杀李辅国,也是程元振的主意,如今又翻脸不认人了。”杜济心里暗暗恨道,他知道,皇帝一直比较懦弱,做什么事都有些摇摆不定。

其实,杜济此次刺杀李辅国,也是带着一点私心的,当年太上皇在位时,自己在宫中担任侍卫之时,与当时还只是太子的李亨宫中的婢女郭玉音私会,差点被砍头。幸亏当时是太子妃的张良娣见他们两情相悦,力劝李亨,又和李亨在皇帝李隆基面前讲了很多好话,杜济他们才得以保命,虽然不久之后郭玉音郁郁而终,杜济却始终没有忘记张皇后的恩情。

尽管杜济出身贫寒,没有什么学识,却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因此皇帝此次派他刺杀李辅国,他没有任何推搪,他从来都没有考虑到其中的政治危机。

程元振一双脚笼在火炉上,躺着太师椅,双目微闭,悠然的唱着曲儿。

如今,他已经贵为邠国公,更是朝廷的骠骑大将军,统领着禁军,可以说,整个皇城,实质权力都在他的手上。

一切都是那么如意,程元振志得意满,皇帝每逢大事,都会找自己商议,这些,以前都是李辅国的特权。李辅国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成为博陆郡王的那一刻,便是给自己种下了催命符。

程元振看着雄伟辉煌的邠国公府,比之前李辅国的郕国公府,更加富丽堂皇,心中无比快乐。

程元振更加佩服自己的才智,未得志时,甘于低声下气,隐忍于李辅国手下,终于得到了拥立太子的机会。然后利用皇帝的心思,给嚣张跋扈,自认为功高盖主的李辅国下了一剂猛药,当其功高震主时,更是提议皇帝派出牙门将刺杀李辅国。

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如今,大权在握,富贵功名,手到拿来。

程元振喝了一口茶,茶应该是有些冷了,入口险些被凉到了,这么冷的天。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安,杜济果然厉害,竟然真的能够在戒备森严的博陆郡王府将李辅国刺杀,甚至是剖腹剜心。

程元振心中激淋淋打了个寒颤,自己建议皇帝全国通缉捉拿他,会不会是错误的,然而郡王被刺杀,这么大的案子,总得有人背。政治,本来就是充斥着利益的,通缉杜济有着很多好处,对自己,对皇帝。

想到这里,程元振的不安又瞬间消失了。

这个时候,家丁来报,元载求见。元载这个人很好用,很听话,也懂礼数,以前对自己也非常尊敬,虽然更听李辅国的话,但现在自己已经是邠国公了。

程元振更加惬意了。

不知道楼观派那群江湖道士怎么样了,不是有线报探查到杜济在终南山出现了吗?以楼观派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对付的了的。

杜济一个人的时候,如果遇上这种情况,并不担心,但是如今苏白云和苏侗也和自己在一起,就只能先避一避了。

苏白云和苏侗收拾好行李,便同杜济一起下楼,众人与刘和打了一个照面,便匆匆离去。

三人走上街道,雪花又凌乱的飘了下来,零零星星,苏侗时不时的用手接着雪花。

三个人另外找了家面馆,胡乱吃了一顿,便往灵武方向赶去。

杜济心想,将苏白云和苏侗他们送到灵武就好了,其实他没有想到,只要自己与他们分开,他们也许便不会有危险了,只可惜杜济个性慷慨,又好打不平,自然没有想到这些。

官道上杳无人影,四处白雪茫茫,官道出终南经楼观,沿着黑河,黑河汇入渭水,官道在渭水也即掉头沿渭河往西北而通武功县。

出了楼观镇,越来越偏僻,北风吹雪,哗啦作响,偶尔从林中掉落冰柱。

杜济牵着马匹。

苏侗跟着苏白云,不时捡起地上雪,捏成雪团,朝林中的雪鸟袭去。杜济看见,也将马缰缚在树上,捡起雪团来教苏侗方法。杜济很喜欢苏侗,苏侗也的确活泼可爱。

“杜大哥,你说奉皇命刺杀李辅国,是怎么回事呢?”苏白云见苏侗在玩,便找了块石头,将积雪扫去,坐了下来。

杜济转过身,也在旁边坐下,将皇后如何救过自己和自己如何刺杀李辅国的事情讲了一遍。

“杜大哥真是英雄,只是程元振也实在是可恶,利用杜大哥杀了李辅国,转眼间又怂恿皇帝通缉杜大哥。这次幸亏有杜大哥,不然这大风大雪的,真愁着了。”苏白云内心仰慕不已。

“苏姑娘见笑了,倒是苏姑娘,一介女流,不远千里,来终南山拜祭娘娘,这份忠诚,让杜某一介草莽,都汗颜不已。”杜济说的是真心话。

这时,从官道驰来两匹骏马,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少年身负雕弓,青年方巾儒服,均是英气勃发,一前一后从三人身边策马而过。

杜济觉得青年甚为眼熟,待要呼喊,二人也自远去,雪地上只剩下两行蹄印。

沙沙作响,是踏雪的声音,果然,几个人速度很快,将杜济他们三个围了起来。

杜济连忙护住苏白云与苏侗,几个人道士打扮,正是在和生客栈的那群道士。

一个长须道士向另外几名道士点了点头,一名方脸道士向杜济问道:“是杜济杜将军么?”

杜济答道:“正是杜某,不知几位道长找杜某,有何指教。”

“现下杜将军的人头,值一百两黄金,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这一百两黄金头破血流。我们楼观派碰到你,不知道是你不幸还是我们不幸。”长须道士道。

杜济哈哈一笑:“杜某从军近二十年,哪一天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只是这位姑娘与这个孩子,她们与我也只是萍水相逢。还请各位道长让她们先走。”

五六名道士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雪似乎又大了起来,纷纷扬扬,瞬间每个人的头发都染白了。苏侗目光清澈,似乎并不惧怕,苏白云抚着他的头,将他拢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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