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210章 一寸柔情一寸心

逸阳这几日千盼万盼,总算眼巴巴盼得风儿醒来,却不料到她开口竟然说出这等言语!刹那间直如当头五雷轰顶,一时只觉脑中嗡嗡乱响,胸口里更是心如刀绞五内俱焚,一把将风儿死死搂在怀里,声音也愈发嘶哑:“风儿……风儿我求你,求你不要死,求你好好活着,大师哥求求你!就原谅大师哥这一回,是大师哥没能护着你,教你受了这许多委屈,都是大师哥对不住你。风儿,风儿!你就怨恨大师哥到这步田地么?你这是要剜大师哥的心么?还是一定要让大师哥后悔自恨一辈子?大师哥用性命跟你保证,绝不会再叫你受半点委屈。大师哥求你,万万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你就算是为了大师哥活下去成不成?”愈说到后来,泪音愈重,语气更是愈发求恳。

风儿给他搂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可又给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师哥吓得不敢挣扎,只大睁着眼睛盯着逸阳,一声也不敢出,一动也不敢动。

逸阳想起那日自己冲进屋中,见到躺在血泊之中的风儿,自己几乎霎时间心痛到崩溃,扑过去抖索着手碰了一下风儿已经泛青的脸颊,指尖传来那已经失去体温的触感,逸阳只觉得从未如此害怕,害怕从此就当真与她阴阳相隔,害怕她做了孤魂野鬼无依无靠。

一边是怕到了极致,一边却又还抱着一丝希望……天可怜见!就在摸到她心窝里竟然还有些许温度的刹那,逸阳不由得叹出一声“谢天谢地”,所有就只剩了一个念头:救她!救她!不惜一切也要救她!

好容易辨认出那极弱的脉息,得知风儿身上的冥玉毒早已开始发作,一想到自己竟然大意到浑然未知,逸阳几乎要捶胸顿足。可也正因为这冥玉的寒毒霸道,才让风儿身上的血脉运行缓慢,又兼她身子虚弱手上无力,才好歹没有让她血尽身亡。

逸阳一边要强自支撑着连续过血给风儿,一边又在心里不住向满天神佛祝祷只求让风儿逃过一劫,一时想起她从前在山上跟在自己身边的一颦一笑,一时又想起她九死一生的种种遭际,一念想起自己对师父对暮宇承诺必定要照顾好风儿,一念又想起父亲母亲姑母劝自己不可违逆皇帝的意思,这一连四日四夜的不眠不休,也几乎是将逸阳的身心都煎熬到了极处。

此时,好容易见风儿醒来,才是一喜,偏风儿张口就是轻生之意,逸阳哪里还顾得半分素日的矜持,只急急将一腔子心里话都一股脑地说将出来:“风儿,求求你,好好活着,为了你自己,为了日后还能见到你娘,你也断断不能再伤害自己。就算是你心里半分也没有我,你就当是可怜大师哥,你就当是可怜可怜大师哥这些年对你的一片心思,你只让我护着你照顾你成不成?我不能让你有事,不能再让你受苦,大师哥就这点子心愿,真的就这样就好。这些年,我做你大师哥,做得着实是辛苦万分,我须得管着你,半分也不敢宠着你,可我心里时时都心疼着你,牵挂着你,一时半刻也不曾放下,便是明知道你喜欢暮宇,我也还是割舍不开。我知道你是心不甘情不愿才嫁给我,可这是唯一一个能教你避开杨朝客的法子,只要能再不让你有半分危险,就让我做这个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罢了。我知道你自幼身世孤苦,这些年来,都只是盼着能与旁人一般有爹娘疼爱,如今你跟了师父的姓氏,就把过去都丢开手罢,就让大师哥疼爱你怜惜你,让大师哥护着你不让旁人再伤害你,让大师哥宠着你让你能过得随心,至于你心里想着暮宇念着暮宇,都随你心意就好,大师哥半点也不勉强你。你想回去见他,大师哥愿意陪着你回去看他,只要你好好活着,可……风儿,你早就开始吐血,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大师哥?你执意非要搬出去,你学着用脂粉掩饰,都是处心积虑要瞒着我么?风儿!你就真要瞒我瞒到救无可救的时候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么?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地待你自己?大师哥娶你就是想让你养好身子,陪着你玩遍天下,买最好吃的糖果糕饼给你,让你每日里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再也不让你伤心落泪。大师哥等你长大等了十年,每一次看见你落泪大师哥都心疼,都恨不能把你搂在怀里跟你说‘风儿别哭了,一切都有大师哥,大师哥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再也不让你伤心落泪’。可你……你若真是伤了性命,你怎么忍心让我对着你一副冷冰冰的尸身肝肠寸断?风儿啊!你知不知道大师哥的心疼得都快碎了,那时候若不是摸到你心口里还有一点子热乎气,我就立时也随你去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单单做了孤魂野鬼无依无靠。风儿,你恨大师哥毁了你和暮宇的姻缘,你恨大师哥背信弃义还要另娶旁人为妻,千错万错都是大师哥对不住你,只是求你不要伤害你自己,你如此自戕还不如杀了大师哥算了……”逸阳越说越是难过,到后来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将脸颊紧紧贴在风儿的头上,一串串眼泪落在风儿凌乱的长发上。

风儿也缓缓落下泪来,好半晌,才抽抽噎噎道:“我从没恨过大师哥……我不要做妾室……我娘就是做了……那个坏人的妾室……我不要和我娘一样,我不要。”

逸阳将风儿搂得更紧:“好好好,风儿是大师哥的妻子,大师哥再不会娶旁人,就只和风儿在一处。”

“可他说,你就要……娶什么太子亲戚家的小姐……”

“我不会答应的,你相信我。”逸阳急急打断风儿的话头,心里猜想不知是哪个长舌婆子故意传话给风儿,日后查出来必定不能轻饶,“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既然娶了你,就绝不会背信弃义……”后面本想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同衾死同葬”的话,又怕风儿心中所愿乃是暮宇,未必肯与自己“生同衾死同葬”,只好生生忍住。

风儿并不晓得逸阳此时心中的辗转难过,听他突然停了话头,想抬头瞧逸阳一眼,却是不能,只眼泪扑簌簌落个不住:“大师哥,你已经为了我……挨了你爹爹那么重的板子……受了那么多苦楚,我都瞧在眼里,我……我也心疼。我不要再拖累你,那些皇帝……太子什么的,听一听都觉得好生怕人。”忽然想起幻真,登时哭出声来,“我原本早就该死……活在世上……也只会拖累旁人。”

“胡说!胡说!”听得风儿说出心疼自己的话,逸阳给风儿抚去眼泪的手指都有些发抖,“是哪个混账东西说你该死?那些陈年旧事原本就与你无关,如今更是哪个也休想再来祸害你半分。风儿,你只管放心,一切都有我,大师哥自然有本事护得你周全,看哪个再敢来动你分毫。”沉了沉,又道,“若是皇帝实在逼得紧了,大师哥就带着你寻一处安静的所在去隐居,叫那些人怎么也找不到咱们,好不好?”石头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风儿犹豫了好一阵,才微微一点头,倒引得自己颈上的伤处一疼,不由得轻轻□□一声。

逸阳见状,赶忙将手轻轻抚在她脸颊上:“快别动,你脖子上的伤得很是不轻。”轻轻叹了口气,“这么深的口子,还割了四下,你怎么下的去手!”又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风儿瞧着逸阳半晌,怯怯说了句:“我、我口渴。”

逸阳见她已经不再寻死觅活,心下一松,凑上去又将她搂了一搂,柔声道:“乖乖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拿水来。”

他先是过了不少血给风儿,这几日又都是只顾了不眠不休地照顾风儿,更是将自己累得虚了,此时一起身,不由得便是一阵眩晕,赶忙一把扶在床柱上,晃了几晃,才算是站住了身子没有倒下。耳中听得风儿一声虚弱的惊呼“大师哥”,赶忙略略喘了口气缓了一缓,回头瞧向风儿,笑道:“大师哥没事,陪你躺得久了,一起身就有些腿软而已,不碍事。”

直到此时,风儿才瞧见逸阳原来竟是一直赤着上身,只着了一条极薄的白色杭罗寝衣裤子,赶忙将目光避到一边,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些羞赫的红晕来。

逸阳见她如此,赶紧先拿过挂在一旁的杭罗衫子来穿好,才到桌旁倒了半碗温水,在自己口边试了试温度,才回到床边,拿小勺小心翼翼地喂给风儿。

风儿喝着水,忽然眼圈一红,又落下泪来:“难道……一直搂着我的,不是我娘么?”

逸阳放下碗,取过帕子给风儿轻轻拭泪,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病,就是都一直盼着你娘亲来寻你。你且安心养好身子,日后我陪着你去寻她,到时候你们母女见了面,在一处的日子多着呢。”

风儿显然是给这话说动了心思,一霎时连眸子都闪出些光亮来,可随即又黯淡下去,轻轻叹道:“那些坏人都不肯放过她,也不知她是不是已经给害死了。”说着话,眼中也又浮出泪来。

逸阳又端过水来,用小勺喂到她口中,故作轻松道:“那些人既然还在搜肠刮肚地找她下落,那就必定是还没得手。你且宽心,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你就忍心让你娘好容易见了女儿,却是你这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么?”见风儿面色渐渐缓和,又柔声问道,“可觉得饿么?”

风儿却不答言,好一阵,张口欲言,却又止住。

逸阳纳闷,暗自猜想,难道她是想要糖吃,就微笑道:“你心里想什么就跟大师哥说。”

风儿仔细瞧了瞧逸阳的脸色,犹豫再三,才讷讷问了句:“我……我是不是要生宝宝了?”

逸阳险一险喷出一口老血,缓了缓神,无奈苦笑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风儿红了脸,嗫嚅了好一阵,才低垂着眼皮小声道:“长生说……男女赤着身子,睡在一张床上,就会要生宝宝……我,我还没想好……是想要个小女娃还是小郎君。”

逸阳险一险又喷出第二口老血,气笑道:“你问长生这个做什么?她一个小丫头,哪里知道这个。”

风儿的脸更红了些,小声道:“王妃娘娘说……不许我和你同房,还说,我专房邀宠会害了你……我不想害你,又不敢问什么是专房邀宠……就只好去问长生……”偷偷瞧了一眼逸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你……我……我会……会不会已经有宝宝了?”

逸阳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等你再长大些,身子再好些,想要个小女娃还是小郎君都随你喜欢,如今你这个身子骨,就是你想要也不成。”

“那……大师哥,让我给你做丫头,成么?”风儿目光恳切,瞧得逸阳周身难受,正要开口,却听她又道,“我不要做妾,也不想让你为了我得罪皇帝和那些大官……你就听你爹娘的话罢,娶妻纳妾,也好有子嗣,要不,我的罪孽就大了。我想……我就做你的丫头,以后就和长生一起跟着你,伺候你,也是一样的。”

逸阳一听就知晓了这些话必定是母亲教训风儿的言语,只觉说不出的煞风景,不由便有些不耐烦:“不许胡说!”看风儿似乎是吓了一跳,赶忙缓和下语气道:“风儿,你记住,你已经是大师哥的妻子,大师哥有了你就不会再娶旁人。你以后肯给大师哥生个小丫头或是小郎君,大师哥都会喜欢,你不生宝宝也好,大师哥就只喜欢你一个宠着你一个。”伸出食指,轻轻在风儿额头上点了点,又问了句,“记住没有?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什么做丫头或是娶妻纳妾的话来怄大师哥。”直等到风儿低声答应说“记住了”,才又柔声问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你觉得饿么?长生煮了细米山药泥粥,一直在火上温着,你就瞧在她这几日熬得眼睛都红了的份上,好歹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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