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琐碎,逃避,白衣杀手

“严飞死了。”

南宫亦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多么讶异,他只是吃吃地望着手中的长情,望着火焰在剑刃上跳跃的勾勒。

火舌在满墙的炉中翻滚,游彻舍望着自己年轻的新主人,眼中被他颓废的身影挡住了光:

“你若是不想管九堂的事情,就在你那个好同窗那说一声。若是此时不做切割,柳小子给你带来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游叔,九堂,是谁的九堂?”

“你的。”

“在我看来,不是。”他没有抬起头回话,坐在那张椅子上逼得自己汗水直流,当每一滴汗水滴在长情之上时,他的话只有越发得颤抖:

“若是我的,我又怎么忍心去抛弃?”

游彻舍冷笑了一声:

“你在乎的,是柳小子,不是整个九堂。”

南宫亦没法反驳,却见着游彻舍双手揪着自己的领口,让手中的长情落在地上,让自己的双脚离地:

“整个九堂,是我,是阿斌,是我们和鸣的心血。九堂的每个人,都是这个江湖的牺牲者。严飞当年一腔热血加入九堂,为的不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南宫亦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一时明白了柳和歌为什么总是没有表情,因为表情只会表露一个人的脆弱。

他没有立场,没有立场去指着游彻舍: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反?为什么他要把屠刀对向自己的九堂弟兄。”

“因为没有选择。”

等南宫亦回到座上,游彻舍已经决定离开,离开这个炽热的堕落,离开这个无法呼吸的迷思:

“九堂的事情,自然有人操劳,不是说离开柳小子就不动了。”

南宫亦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冲着游彻舍的背影喊道:

“是谁,现在九堂到底是谁在做主?”

游彻舍觉得冷笑不适合自己,于是扭头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想不到的人。”

“游叔。”

红玉山庄的小亭之中,如今仅存的也只有两人。九堂的这场内战如今已是如火如荼,还能稳坐其中的人除了位居高者,也没有别人了:

“全得哥好些了吗?”

茶汤倒入茶碗之中,缓缓地转起了个小小的漩涡。直到这个漩涡平息,游彻舍才将那茶碗举起,一饮而尽:

“我家婆娘顾着,等他受够了他娘亲的歪理,自然就缓过来了。”

南宫箬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也只是再为人添上了茶,低着头说道:

“是我莽撞了。”

“我小子说了,严飞想杀你。”

“是我没有给严叔一个机会。”

“那三堂究竟被谁蛊惑,我也不在乎。本来就不是柳小子的人,如今有所不满滋事造反,我就当是正常的洗牌,不会在意的。”

南宫箬看着男人再次举起茶碗,自己的头却也只敢再低下:

“都是前辈,我也不想此事见血。”

游彻舍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面前的少女问道:

“做事反复,是柳小子教你的?”

南宫箬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意思是赶忙双手摆了起来表示不是:

“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妥当,因为柳哥哥从来都不希望自己这个九堂的总副堂主有什么作用。”

“但他还是信任你,教你武功,给你权力。”

南宫箬听到这里,也只是苦笑道:

“他只是希望他不在的时候自己能护着哥哥而已…”

“真是好一个而已啊。”

游彻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一站而起,觉得这茶也喝得没什么意思了:

“让香堂的如意小子收敛点,现在无论坊间还是江湖都是那家伙惹的事情。要对付剩下两个人,用不了太大阵仗。”

“真的不需要让两位前辈解释一下吗?”

“连虚行教的人都请来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哽咽了一下,笑着回答:

“严飞他该死而已。”

他反手划过了那人的咽喉,让鲜红的血液沾染住了自己的眼。他一时感觉有些刺痛,但又可以转身一挥,把另一人的脑袋挑飞。

周围的人手持兵刃却不敢向前,看着驼背的男人疯魔一般地屠戮着身边的人。

他抹过自己的双眼,让那鲜红的手印在墙上画成一条扭曲的线。他的眼中只有愤怒,没有缘故的愤怒。他眼前的所有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却又都清楚。因为他们的醋堂的弟子,是楚娘子的手下,是该死的人。

他的嘶吼宛若野兽,手中的凶器却光洁地异常。

照得出那男人惨白的脸,那男人点墨般的眼。

惨叫,断肢,泼墨般的红。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所以他所做的选择多半是给予人死亡。

银如意,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也只是一个带着情绪驼背的人。

一个普通人,一个会死的普通人。

屋外的元宝能看到的,能意识到的,也只有…

惨叫,断肢,泼墨般的红。

元宝未曾见过母亲这般温柔,跪在床边看着她最讨厌的儿子。

香向梦抚摸着他那苍白的脸庞,嘴角却是勾勒着满意的微笑:

“元宝辛苦你了,带你大哥回来不容易吧。”

“路上都是官差,会易容也只有哥哥而已。他自己杀人杀累昏过去,也只有我这个没什么用的人带他回来。”

女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元宝的面前,用那双手给予自己的小儿子同样的奖励:

“你们是和歌的左膀右臂,现在他不在,你们更要为那小姑娘做好万全的准备。”

“娘,元宝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原因,可以让那三堂的人就算勾结魔教,也要对九堂倒戈相向。”

那张称不上是面容的脸中唯一灵动的是那双眼,那双媚眼如丝:

“与其问清楚那么多东西,倒不如为那小姑娘再解决些麻烦,你们不想你们的柳大哥回来之后还要一堆的麻烦吧。”

元宝在母亲的面前是个孩子,也永远只能是个孩子。除了点头他没有别的选择,却在点头之后看了眼床上的大哥。

他不明白,大哥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

香向梦离开了,离开这个房间,离开了她骨肉存在的房间。她是九堂之中最不管事的那位,也是离江湖最远的那位。

她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她妄想将人从江湖中拉出的后果与代价。

可为什么,作为母亲不愿将自己的儿子带离着修罗场。

元宝不明白,他甚至不明白此时醒来的大哥望着门外,是为了什么而流泪。

“大哥。”

元宝蹲下身,握紧着如意纤细的手,一字一句地劝说:

“下一次,莫要那么拼命了。”

可那人硬是要自己没血没泪,就如同他憧憬的那人一般:

“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命,就是用来拼的,不是吗?”

“拼没了,元宝和娘亲该怎么办?”

如意却没有说话,只是回答道:

“若是想知道答案,南宫箬给的机会多得是。”

元宝这时才明白,这尸山血海早已横在所有人之间,只是自己不知,还以为世上总有没有纷扰的桃源乡。

总还有没有厮杀的祥和地。

是自己陷得太深,醒不过来了吗?

他疑问着,苦笑着,松开了握紧的手。

她步在这条洒满月光的道上,无人的街随着银白色的光显得冷清。

可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提步轻跃跳到了街边房檐之上。

她继续在那房脊上慢慢走着,丝毫不顾身后之人已经拔出了那口剑:

“你找错人了。”

男人的笑声轻浮,可轻浮之中却自带这来意:

“像我们这种亡命徒,杀错人又何妨。”

她转过身,看到是一身白衣,一柄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剑:

“你就是他们口中,虚行教的奥援?”

男人丝毫不在,缓缓举起手中之剑,随意解释:

“薄渊宫柳介厄,见过香前辈。”

香向梦也不在乎他的来头,也只是问道:

“虽然早有耳闻南北两大魔教早就互有往来,只是可惜如今有幸亲眼见证,却落得杀身之祸。”

男人也不在乎,只是月光打在他的半脸之上,让香向梦看清了他的模样:

双目紧闭,左臂已无。那面容与柳和歌的气质有着三四分相似,却布满了刀痕旧伤。

一个被摧折的年轻人,一段相似的命运,一柄意外出现的剑。www.九九^九)xs(.co^m

可这些,都是命中注定。

就如同此时贯穿心房的剑,就如同此时男人说的话:

“晚辈还请香向梦前辈,献命了。”

她笑了,笑得风采动人,也笑得薄命:

“多谢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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