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画舫上的亡命鸳鸯12

下晌时,束穿云和元凌刚回到束家,元泊的随从元义已在束家门外等了好一会了。

“大小姐,束小姐,”元义毕恭毕敬的拱手对二人施礼。

“你怎么来了?”元凌语气不善,她讨厌元泊,同样讨厌元泊身边的人。

元义却不以为意,脸上依旧带着笑,“公子让小的来告知束小姐一声,常小海出现了。”

“出现了,在哪儿?”束穿云听了,连家门都未进,转身就要去见常小海。

“在清江河里。”

“啊?”束穿云吃惊的看着元义,“清江河…里?死了?”

“正是。”

“走,去看看。”

束穿云伸手拉住元凌,风一般的向前跑去。

“哎,束小姐,人在清江河下游,很远的,咱们要坐船过去。”

元义在后面大呼,他没想到束小姐性子如此急,还不待他说完人就跑远了。

清江河,依山绕城蜿蜒流淌。

平江府自古便是山水灵秀之地,城西山脉绵延起伏,在平江百姓眼中,西面的山都叫西山,但却有一座山例外,那就是青云书院所在的山脉,因青云先生之故被百姓尊称为小青云山。

为何又叫小青云山呢?

在北苍国和太明交界之地,有一座山也叫青云山,山中终年云雾笼罩,青云先生便是出身青云山的青云派,是青云派的大弟子。

传言中他惊才绝艳,让人叹服,世人皆称他为青云先生,至于他原本的姓名,反而无人知。

而清江河便是从小青云山山腰盘旋而下,绕过平江府西城和南城最后才到东城,束穿云和元凌乘船到元义所说的清江河畔时,已在城东五里之处了。

“大哥,”元凌下船后,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手持折扇翘着二郎腿,斜躺在椅子里的元大公子。

众捕快或坐或站聚在树下,或说笑或假寐,全是惫懒松散的景象。

“凌儿也来了,”元泊回头看到元凌,脸上即刻笑开了花,“你来的正巧,刚刚仵作还说无法确定人是何时死的,你过去瞧瞧。”

“我不,”元凌鼓着嘴巴生气,凭什么他要她瞧,她就去瞧。

“那你来做甚?不去瞧也行,”元泊忽对元义抬了抬下巴,“无关人等,不许靠近。”

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你…元泊…真讨厌,”元凌更气了,跺着脚怒叫:“你还是不是我哥?”

元泊摇着折扇,又躺了回去,看也不看元凌,“就因为我是你哥,才不能徇私,走吧,走吧。”

说完又对元凌摆了摆手。

“大小姐,还请您去船上稍待一会。”元义来到元凌身边拱手道。

元凌气急,咬着嘴唇不肯走,她不是不想去瞧,她就是讨厌元泊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阿凌,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他是何时死的,这对我们很重要。”

束穿云婉言劝说,还一边拉着元凌向河边去,“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元凌见此只得半推半就的被束穿云拖着向前走,还不忘回头横元泊一眼,“哼,穿穿让我去我才去。”

元泊只摇着扇子,但笑不语。

然他心中却是百般不解,也不知束穿云到底给凌儿吃了多少迷魂药,让凌儿对束穿云言听计从,可叹他和凌儿兄妹一场,十几年的相处竟还不如她俩在一起几个月的时间。

河滩上,束穿云皱起眉头蹲下身,看着地上浮胖肿胀的身躯,以及脸上乱七八糟的划痕,很难辨认这人从前的模样,也不知元泊是如何判断他就是常小海的。

约莫过了一刻钟,元凌才站起身,“是溺亡,至少已死了两日了。”

“两日了?”

“是,”元凌肯定,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师傅也曾和她说过如何判定人的死亡时辰。

“这么说,有没有可能他从常家离开后就被害了?”一道声音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

“应该是的,”束穿云想了想道。

清江河河水由西向东流淌,河面不仅宽阔而且深不见底。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照在河面上,水波荡漾下,依稀可见水面上的波纹。

“他是如何被发现的?”束穿云问元泊。

“河边有人垂钓,鱼钩扯住了东西,捞上来一看发现是个人,”元泊也望向河面,对束穿云说起发现常小海的经过。

“你怎么断定他就是常小海的?”束穿云扫了眼尸体四周,也不见包袱什么的。

“喏,”元泊指了指尸体的脚,“鞋子里写着呢。”

“在哪里?”哪里有鞋,只有一双变了形的脚掌。

元泊对元义勾了勾手指,“拿过来。”

元义几步跑到元泊躺着的椅子边,在地上的一摊东西处翻了翻,随后又转身跑了来。

“公子,”元义双手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本子似的东西,且本子外面还包裹着一层油纸。

束穿云伸手接过,剥开一层油纸,原来里面还有一层,层层打开后,她才看清里面的东西,“路引?”

“不错,他想离开平江府。”

“他是活契,按理说路引应该在姑母或是常孟诚处,他是逃跑时才偷了路引,还是早就偷了路引只是在常孟诚死后才逃跑的?”

“有何区别?”元泊望向束穿云,眸色深沉。

“当然有区别,若是前者的话,常孟诚死了,他因为害怕不得已逃跑,若是后者的话,证明他早就想离开常家了。”

“那他为何想离开常家?”

“或是因为常家穷,和他当初进常府时设想的不同,也或是其他原因,比如有人挑唆?”

束穿云也看向元泊,眼神坚定,“常小海一定知道常孟诚是因何被杀的。”

元泊眼神忽闪了一下,转开了脸去,“我让人查过了,平日里和常孟诚来往密切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你觉得他们是否可疑?”

“嗯,”束穿云皱眉想了想,“常孟诚突然有了大笔银子,在平日玩乐时必然有些痕迹,这些狐朋狗友或许知道些什么。”

“我会让人仔细探查他们。”元泊淡淡说道。

“银票?”束穿云翻过路引,却在路引底下又发现了一张银票。

元泊点头,“又是一百两。”

“这个印记…是太平钱庄…”束穿云细细打量,觉得有些眼熟。

“是杨家的钱庄,”元泊道。

“不,是束家的。”束穿云笑了笑。

太平钱庄是平江府最大的钱庄,从前是杨家的,后来是杨氏的嫁妆,现在属于她。

既是属于她的钱庄,那这银票的主人到底是谁并不难查。

“杨老太爷确实疼爱女儿,”元泊又想起那个同样疼爱女儿的老头,忽而叹了口气,他若是再不去看望老头,老头怕是要提刀来捉他了。

太平钱庄虽是平江府最大的钱庄,但是只有极少人知道钱庄的东家是杨家,更少人知道钱庄被当作嫁妆给了杨氏。

听得外面的公鸡已经鸣叫了三声,束穿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蒙蒙亮了。

昨日她从河边离开后没回家就直接来了太平钱庄,看到元凌趴在桌上睡的正熟,她走到元凌身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轻轻披在了元凌身上,也难为元凌帮忙查找了一夜。

束穿云吹熄了烛火,拉开门来到了走廊里,楼下大堂一片沉寂,钱庄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开门待客。

当年杨家老太爷嫁女儿的同时陪嫁了无数奴仆,这太平钱庄的老掌柜就是杨家的老仆,所以这些年,她从未因为铺子庄子上的事情烦过心,当然她身边的宗叔也是极能干的,多数时候宗叔就帮她处理了。

“小姐,”吴掌柜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束穿云站在走廊上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回神对束穿云道:“小姐,找着了。”

“太好了,”束穿云面露喜色。

全因平江府安居乐业,百姓富足,所以太平钱庄业务实在太好,每日里经手的银钱银票无数,若想根据银票上的记号查找到它的主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每到此时,束穿云就无比怀念前世,人工智能计算机的普及,能为银行省下多少时间和人力。

“小姐,你看,”吴掌柜把账本拿给束穿云,“账本上是用银票支取银钱的记录,名册在这里,”吴掌柜又把一本厚厚的名册放到了束穿云面前,“老奴翻阅过,银票是一位姓陈的客人从咱们钱庄开出去的。”

“陈又炎?你对这人有没有印象?”

吴掌柜摇头,“来往客人太多,老奴记不得了。”

束穿云也不过随口一问,能得吴掌柜接待的也多是大客户,看这位陈又炎,似乎只在太平钱庄存取过两三笔银子。

束穿云的手指停在了账本上,五百两,两百两,一百两,只有两百两的被取走了,一百两的银票在常小海身上,那五百两的银票又在哪里呢?

取走那两百两银子的人是不是常孟诚?去问钱庄的伙计,决计是没有答案的,这里又没有监控,所以查访两百两银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束穿云敲打着账本的页面,陷入了沉思,那一百两银票是陈又炎亲手交予常小海的,还是常小海从别处得来的,譬如偷盗或是其他人相赠。

因为无论如何,一百两都不是小数目,若是陈又炎交给常小海的,他又是因何理由给一个下人如此多的银两呢?

这陈又炎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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