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失踪的男人5

客人是谁?

宗叔敲响束穿云的房门时,束穿云正打算睡觉了。

听到宗叔的声音,她急忙又起了身。

打开房门朝外一望,明朗的月色下,站着一个青年,他抱剑而立,黑色的身影和夜色几乎融为了一体。

他无声无息的站在那儿,一道疤痕从眼尾划到了鼻尖,狼一般的眼睛让束穿云想起了她曾经见到过的藏獒,凶狠勇猛。

“你是?”

宗叔立在一旁,眼角眉梢带着几分欣慰慈爱,束穿云心念一动,失声道:“靳修?”

“束小姐知道我?”

黑衣青年神色冷凝,听束穿云叫出自己的名字,神情终是缓了几分。

靳修还活着,园子若是知道了该多高兴。

束穿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对靳修道:“当然,你是园子的哥哥。”

靳修不仅是园子的哥哥还是束山前锋营中的一员,想必这七年来,他一定经历了许多事,她也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但终究是要令她失望了。

靳修告诉束穿云他是来探望园子的,原来这七年多,他一直都知道园子在平江府,但他从没有来看过园子,任凭园子以为他已经死了。

束穿云问他当年那场战役的情形,他说自己不清楚,再问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他说被人救了。

问他是何人救的,他不愿说。

反正,束穿云从靳修身上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得到,只除了他临走时告诫她,让她不要去探查七年前的事。

这是为何?

想必靳修并不是来探望园子的?而是专程警告她来的。

有人不希望她去查,那人是谁?

是那个救了靳修的人?

她信靳修不会害她,害园子。

但靳修背后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你且回去告诉你身后那人,我从不愿仰别人鼻息过活,而且就算他是为了我为了我们束家,但既然他不肯告诉我实情,那么我只有自己去查,束家的仇,我自己会报,他愿助我一臂之力我自不会拒绝,但若是阻我,我也必有办法对付他。”

她不是没有人脉,是她从来没想过去用,不然为何大皇子想算计她,为何皇上会放她来平江府?

束山戎马一生,他手下的兵与其说是太明朝皇帝的,不如说是他的私兵。

她没问过宗叔,但从宗叔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她能猜到,那些被卸甲归田的兵将必然是束山别有用心的安排。

七年过去了,那些人许多又重返了军中。

还有,长垣府的守军将领,有许多出自束山麾下,这也是为何与北苍国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中,他们从不倾尽全力的缘故。

他们在无声的抗议,凡是在北边领过兵的,任谁都能看出七年前束山那一战的个中猫腻。

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在关注着她和杨儿,就是因为这些眼睛,所以,她和杨儿也还能活着。

因为,皇上还需要一个仁君的形象。

她缺的是证据,但图的却不止是还束山一个清白。

……

知府后院

皎洁的月光照在屋顶,有人翘着二郎腿望月长叹。

“汪汪…”

大荒的叫声传到耳边,元泊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随后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下面响起,“泊儿…”

他呼吸一窒,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翻身跃下了屋顶。

“有烦心事?”

月色下,元知府身着常服,儒雅无双,像极了一位隐士。

“也不算,”院中荷塘边,元泊摘了棵草头叼在了嘴里,随口应道。

“你看天上的月,圆缺有时,谁都想望长长久久,如今你是没得选,不得已走了这条路,但若是挂念一个人,你会想她所想念她所念…”

父亲清隽的音调如远山的钟声敲击在元泊的心口。

他嚼着嘴中的草头,喃喃道:“想她所想,念她所念…”

“当年,吴王谢承文束山三人结交于平江府,谢束两人明里暗里辅佐吴王,太子被诬谋反,钱王构陷太子事败,明面上哪一出都有谢承文的手笔,你道束山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父亲又新得了消息?哪里来的?”

他知道束山与当今皇上缘分非浅,但当年太子府灭门之事太过久远又十分隐秘,他们了解的并不多。

“我埋伏在宫中的探子,终于探出了一个秘密。”

元泊知道父亲绸缪多年,手中有无数筹码,并不知他在宫中还埋了眼线。

“你祖母还在人世。”

“什么?”

元泊懵了,祖母?

“先皇后,先帝的结发妻子,太子的亲生母亲。”

“她不是…”元泊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早已…早已离世了…”

“不,她没死,她被皇上囚禁在宫中一处极隐秘的地方,”元知府站在岸边淡声道:“为的就是某一日牵制太子后人。”

“所以,皇上他并不相信太子府的人全死了?”

“是啊,当年太子府走脱的恐怕不止你一个。”

元泊似有所悟,“父亲猜测…大哥…他还活着?”

太子子嗣稀薄,当时在册的惟有一子二女。

元知府颔首,“当年率领禁军包围太子府的便是束山,这事你是知道的,最后见过太子的也是束山,其后太子一把火烧了太子府,府中主仆尸骨亦无法完全辨认,既然你都能走脱,也未必没有别人。”

元泊沉默下来,“所以皇上怀疑大哥还活着?”

“当年为了击败钱王,吴王施计让钱王构陷太子之事败露,先帝虽不愿承认是自己误信谗言害了太子,但钱王注定无法继承皇位,这便给了吴王可乘之机,先帝薨,吴王顺理成章继了位,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放心。你大哥是太子长子,皇太孙,若太子是被构陷的,于他来说,你大哥还活着这事便后患无穷。”

“所以他囚禁了我祖母,便是为了牵制大哥?”

“正是。他疑心太子府那把火放走了你大哥,所以登基后,把束山支到了北境,对谢家更为亲近。”

“难道束山是因为此事才…可谁都没有证据证明大哥还活着,这些年没有一丁点他的消息。”

元知府摇头,“束山是最后一个见过太子的人,你道太子被诬谋反又是因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吴王想当皇帝?”

元泊不语,过了许久才道:“是不是和东离国要寻的东西有关?”

“你何时发现的?”

“早先东离国的探子总是围着束家转,我多少有些猜测罢了。”

因而,他朝东离国撒了许多鱼儿,也知道了一些关于东离国的事。‘

“但到底是什么,并没人知道确切的消息。”

元知府有几分遗憾的摇头。

“父亲认为束穿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父亲刚刚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再阻止他与束穿云来往,莫非,父亲有意…利用束穿云?

“你想的多了,”元知府笑了笑,言语中透出几分苦涩,“若是你娘知道我利用你的真心,她必会追着我打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元泊,淡淡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束穿云是束山的女儿,只这一条,皇上便不会放她自由,前次进京,你搅黄了皇上的赐婚,但不能保证没有下次。”

“父亲…”

他还以为父亲不知道他在京里做的事。

元知府摆摆手,“你是当局者迷,既然你想和她在一起,就要为她为你自己排除万难,她所求的也是你所求的,所以,你不应该再犹豫,去京城吧,孩子…你的祖母也在等着你去救她…”

低头沉思良久,隐在心头的雾霾如拨云见日,元泊觉得胸口轻了几分,他轻呼一口气,抬头对元知府道:“父亲说得是,待孩儿办了手上的事便启程前往京城。”

“情不自抑,悔不当年少时,若是认准一个人,就不要轻易舍了…”

元知府拍了拍元泊的肩头,含着三分萧瑟,七分倦意,转身离开了。

元泊立在荷塘边良久,倏尔展颜一笑,自言自语道:“束穿云,你跑不掉的…”

……

束穿云又做了一夜的梦,梦中的人或是浪荡轻浮或是冷漠疏离,全都是一个人的面孔,从梦中醒来她抚着额头苦笑,“我这是着了什么魔?”

“小姐,”门外,小月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束穿云敛了思绪。

小月轻手轻脚进来,束手立在一旁道:“小姐,衙门有人来请小姐。”

“什么?”束穿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是有案子需要小姐帮忙,”小月又道。

“是谁来的?人在哪里?”

她没听元凌说最近有大案子。

“是元义,在门外,马车已经在候着了。”

束穿云心道,一定是元泊派人来的,他知道园子不在家,所以特意派了马车来。

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案子需要她帮忙。

她理了理衣衫,正要朝外去。

“小姐,等等。”

小月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束穿云不由站住。

“我去为小姐准备些吃食带着。”

说完一溜烟的跑走了。

束穿云摇了摇头,但不忍拂了小月好意,遂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待拿了小月准备的食盒出门,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她来到门外,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以及等在马车边的元义时,寻思着元泊不会也在车上吧。

“汪汪…”

似在回应她的想法,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马车的帘缝里钻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张明媚的笑脸。

清风霁月,眸中含笑,是她做了一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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