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所谓真相

“去那里看看。”

浓郁的雾气中有两道黑影凑在一处,他们站在游廊上四处张望,像是被雾气困在原地认不出了方向。

紧张的气氛,凌乱的步伐,无不是在昭示着他们是误闯进来的。

夙溪之前还在觉得寒湖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如今一瞧显然是打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饶是个笑话似的。

不是吧……难不成现在的寒湖是谁都能进的?!

想之前,她好像也是在寒湖被一众仙侍找到,之后还悠闲的对着湖面照了照。

如此一想,幻源天泉的设防仿佛真的要比之前宽松了不少。

近年来,夙溪一直常在下界浪荡久不回上界,但上界的规矩该是像四方天柱一样永立不倒,岂会是说改就改的?

夙溪一脸离奇的眨了眨眼,凝结在她睫毛上的厚厚寒霜随着动作微微抖落,如是散落的小雪。

“快走快走,要是被他们追上就完蛋了!”

仓促的脚步往前跑了一阵随后却马上折返了回来,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慌张,不由更让夙溪好奇起他们的遭遇。

仙宴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乱子才能让他们慌不择路的闯进寒湖,甚至一路上还没有人拦住他们?

举办着琼花节的幻源天泉可谓是戒备森严,眼下还有天帝天后在场坐镇,除非是不要命的,不然有谁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作祟?!

夙溪心生疑惑,目光沉静的盯在不远处的雾花,脑子转的飞快也没想出能有什么乱子才能让这两名道修如此慌张的误入寒湖。

她细细凝思,眼看雾花随着水纹越荡越远,忽是浑身一滞想起了件被她抛之脑后不知忘记到哪去的约定。

糟糕!!

她和秋子道约好在末时会和,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要是幻源天泉里真出了事,秋子道可不能一直呆在那个地方!

“谁在那里!”

哗啦一阵水声从游廊的下方传来,夙溪一个激动没有控制住自己,立马就惹来了上头的注意。

不过这样也好,这两个人说逃不逃就像是在原地住下了一样,磨磨蹭蹭的早就让她意扰心烦。

好在此处离湖心处甚远,不然就凭这一声叫喊定是会引来他们的注意。

夙溪再不顾忌什么,一声冷笑迅速的从水中跃起,速度快的没有惊起一道水浪,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既然没有人告诉他们在危险中等待是自掘坟墓,那现在就由她亲自来教他们懂得这个道理。

借着浓雾,夙溪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四处张望的人影身后,轻吐冷息,瞬间就控制住了他们体内正在周身运转的气韵。

“救——”

呼救声戛然而止,随后只听得噗通两声重响,雾中的人影就如同是死鱼一般绵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们瞪大了眼,对着从雾中露出的那双暗红色绣鞋满目惊恐,大张着嘴里发出几声类似气音的声响,听着像是在惶恐的求饶。

“滚!”

夙溪隐在雾里冷眼看着他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让那两名道修犹像是见了鬼似的,双腿不自然的抖动裤子深了一片像是湿了。

见吓唬的差不多,她便抬手撤去设在他们身上的禁锢。

“啊————”

无声的尖叫搭配上他们滑稽的表情,着实让夙溪忍俊不禁,是要掐着自己才能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禁制一撤,瘫倒在地的道修登时鲤鱼打挺般的从地上弹起,胡乱的摸索着就往外飞奔,哪里还顾得上什么。

瞧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夙溪不禁感叹起自己的先见之明,倘若方才将他们的禁言术撤下,现在许是都要将天兵都引过来了。

不过以他们现在满场乱跑的样子也不是办法,若是一个失心疯掉进了湖里那岂不就是她的罪过?

他们可不能在寒湖里出事,天后那老妖婆心思恶毒的很,她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夙溪心里打着商量,挥手打散刚招过来的云,翻手一转从掌心中化出两道幽蓝色的月轮,月轮随雾而遁迅速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过一会儿远处就来了动静,在游廊里飞奔着的那两个人不知是碰上了什么,在一股猛烈的冲击下他们就如叶子般被风裹挟着瞬间被丢进了万丈云空之中。

碧空中的黑影就像是稍纵即逝的流星,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夙溪也无暇观赏自己的杰作,将他们丢出寒湖后就急急又往空中招来一抹烟云。

她快步乘云弹指将身上湿透的裙衫幻化而下,绛红色的衣衫被她随意丢在云中一角,裙带飞扬不觉有一条红绸从中滚落掉在了通往湖心的游廊边。

驱云飞驰,湿冷的水腥被周旁的暖风拂散,夙溪终是再次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石头小说网首发 www..

她一脸惬意的眯了眯眼,享受着云中的暖风,直到她快到寒湖边界这才回头看了眼身后弥漫着雾气的湖泊。

徵羽哥哥?

如是没有听错,那名仙娥口中叫着的应是这个不差。

夙溪在心中默念之前听到的名字,愣是没想出上界里有谁的名字里带着徵羽。

莫不会真是天后的男宠吧……

她耸了耸肩,被自己荒唐的想法给逗得乐不可支,嘀咕道:“罢了,管他谁呢,日后若有缘总会有再碰面的时候。”

悄一声叹,渗透在湿冷空气中的那股暖流随着云端的身影越渐远去,缭绕在湖底的那一缕气息也随之消失殆尽。

宫阙静坐湖心,任由湖中的寒息侵蚀着肌骨,他已许久未曾感受过寒冷的感觉,想以往每日被火毒折磨是连极寒他都无须盖一床云被。

平静的面容微是一动,垂下的眼底掠过一道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还记得当初在云池曾获海族祖老一句赠言,是道:生死有序,命由天定。置之死地,劫化渡己。

随后他就受了海族祖老一掌,以自己为代价换取了重回上界的资格。

彼时,宫阙还以为所谓的置之死地就是他体内的咒毒,而所谓的劫难则是他抛弃自我的代价。

可如今,咒毒一清,他突然明了了。

所谓的劫,应当是那个被他当做笑话置之不理的“命劫”。

「莫要抗拒,既来之则安之。」

祖老临死前,将自己预见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宫阙,而这句话恰恰是他最不重视的一句话。

想来,祖老说的就是今日吧。

如此,他便也明白了海族为何会遭受厄运,回溯过去预见未来确实是一种令人畏惧想要摧毁的能力。

宫阙收回神思,漫不经心的往后瞥了一眼,眸光里罕见的流露出几分厌恶。

他缓慢的从湖水中起身,抬手招来衣物,随后缭绕的雾气如同幕帘将背后的视线阻隔,让站在游廊尽头湖心远处的天女只得翘首而望。

自卮青得知宫阙在寒湖的消息后,就以身体抱恙为由从仙宴中退席。

天帝体恤爱女当是应允,但天后却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特命身旁的仙侍陪同以防她会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

可她又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呢,最过分的也只能像是刚才一样了。

方才游廊里有些动静,故而她才能将引路的仙侍轻易打发,趁着仙侍前去查探的空档卮青当是取过摆在一旁的灵灯独自往湖中心去。

只是不知为何,自她出声之后周遭的雾气就比之前还要浓郁不少。

“天女不在仙宴上赏花到这里来做什么。”

浓雾散却,一道修长的身影踏霜而来,俊逸的面容上噙着一抹浅笑,让卮青如沐春风的同时却又觉他对自己十分疏离。

“自是担心徵羽哥哥。”

握在灵灯玉柄上的手暗自收紧,卮青目光紧紧跟随在宫阙身上,生怕他一下就在眼前消失。

“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徵羽,宫某如今单名一个阙字。”

宫阙微是侧头垂眸看向她那一张被寒风吹白了的脸,笑了笑,说道:“天女莫不是忘记了?”

卮青脸上的笑容先是一僵,随后又缓缓舒展开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轻声道:“哥哥转世后的名字我当是记得,只不过是觉得徵羽更为好听才……”

“转世?”

宫阙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说道:“能将神魂分离说的如此轻巧,上界之中也只有天女一人了。”

“什么神魂分离?”

卮青愣愣的抬起头,懵懂的神情让宫阙瞧着心头一厌,他收起笑抬眼看向远处,忽是问:“之前可有仙侍随你一起?”

“是母后身旁的仙侍。”

卮青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见他神色不明,又是问:“怎么了?”

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腥气,不同于寒湖里的水腥,是那种来自身体里的味道。

这股腥气味道很淡看样子是被掩盖冲刷了不少,但宫阙跟随烨阳神君历经沙场多年,岂会察觉不出藏在空气中的味道。

宫阙虽不喜卮青但她毕竟是上界天女,琼枝玉叶,万不能有何闪失。

更何况他们自小一起长大,没有情分也有一丝缘分,他总归是不能对她弃之不顾。

“你随我来。”

宫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示意她快些跟上。

卮青微是一愣,继而脸庞透出些许红晕,不一会儿功夫脸颊上的颜色就与她身上穿着的藕粉色裙衫甚是相配。

宫阙等了片刻见她没有跟上,心头不耐正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料被一抹绛红给吸引了注意力。

绛红色的绸带不知被风从哪儿吹来,摇摇欲坠的挂在底栏边,看样子已有好一会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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