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十一章

“好大的雪啊。”雪绢起来搓了搓手,看着鹅毛大雪,“快把姑娘的大毛衣裳拿出来。”藏秋隔着窗子同雪绢说,自己披了件绣花的棉袄和莲青哆罗呢的褂子就出来了。

“姐姐,你穿的也太单薄了。”雪雁追了出来,秦嬷嬷也道:“该换件厚实的衣裳才是。”藏秋笑道:“方才我已经起来练了一套拳,我血热,不怕冷,倒是嬷嬷该穿大毛的,今儿下了雪,可巧前儿二奶奶送来了茯苓霜和羊乳,我去煮了羊乳,冲了茯苓霜,嬷嬷和姑娘都用些暖暖身子才是。”

说着就进了耳房,黛玉听了心里暖暖的,暗道:“爹娘远在江南,外祖母这里虽说好,到底是旁人家,多有不便,唯独藏秋姐姐处处照顾自己,衣食住行无一不费心。”

藏秋泡了红枣,煮了羊乳,热热的冲了三碗羊乳茯苓霜,让雪雁端去。

切了生姜肉丝,山药去皮切丝,用砂锅热热的熬了一锅山药瘦肉粥,烙了一碟酥油窝丝饼,黛玉垫了点东西

雪绢拿出一件银红织金妆花绣水仙灵芝纹的天马皮大氅,“姑娘等会儿披上这个。”

“好端端的怎么拿出了这个。”雪雁努了努嘴,“还不是昨儿个哪位惹得。”

藏秋正色道:“姑娘穿什么与旁人何干?姑娘是主子,莫不是还要同一个奴婢置气?没得落了身份。”

秦嬷嬷点头“正是,藏秋是太太给的,姑娘称一声姐姐,是对太太的尊重,紫鹃是老太太给的,自然也是尊重老太太,鸳鸯是贴身伺候老太太的,这些姑娘都称一声姐姐,至于旁的,姑娘大可不必与他们厮闹,没得落了身份,只是这里习俗这般,姑娘少不得改一改,却没得和丫头们计较。”

雪绢等人连忙应下,藏秋另外寻了一件银狐皮滚毛镶边缠枝花卉纹织金缎面的珍珠内扣斗篷出来,秦嬷嬷点了点头,面露赞许。

黛玉穿戴一新,起身去了上房,藏秋跟在身后。

去了上房,宝玉早早就到了,正闹着说要烤肉吃,贾母被宝玉闹的不行,只得应允,“旁的倒罢了,只是不可多吃酒,也别闹着让你妹妹们去玩儿雪,免得吃了风,着了风寒。”

喜得宝玉一顿饭都吃不下,只拿眼看着藏秋。

凤姐打趣道:“宝兄弟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藏秋丫头。”宝玉讨好的笑了笑,虽说藏秋总是笑吟吟的,他却总是畏惧藏秋,尤其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十分深邃,总让他觉得害怕。

“曾经听林妹妹提过藏秋姐姐最会烤肉吃。”黛玉听了笑道:“不过偶然提了一句,偏二表哥记了这么久。”随后对藏秋道:“咱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可还有?”

藏秋思索一番,“有的,那奴婢就腌几条鱼,一块鹿肉,一块羊肉,一块猪肉。”提起来了,凤姐也有些馋,“旁的倒罢了,我就是馋那酸辣羊肚汤,可巧厨房才洗好两个羊肚。”

藏秋低着头,抿了抿唇,这几日凤姐饮食多偏酸辣,忽然间变了口味一般。

贾母也发现了“凤哥儿这几日仿佛喜食酸辣?莫不是?”凤姐心里一咯噔,连忙满脸堆笑道:“这几日总觉得嘴里没什么味儿,偏我尝了藏秋做的酸辣羊肚汤,只馋了我几日,怎么吃厨房做的,都没有那个味道。”

藏秋皱了皱眉,抬起头含笑应下,“那就做个酸辣羊肚汤,在做个鱼锅子,烤肉燥热,炖个银耳羹。”

贾母点了点头,“我还有些雪梨茶,你泡给宝玉和姑娘们,有你在我是放心的。”

藏秋便去了厨房,平儿陪着一起的,快到了厨房,藏秋站住了,“二奶奶月事可还好。”听着藏秋疏冷的声音,平儿心里打了个激灵,满脸苦涩,“推迟了二十几天了,还请妹妹细细把脉。”藏秋闭了闭眼,“你该知道,二奶奶不是最佳有孕的时机。”

平儿满口苦涩,那样主子,她如何能劝住,“也罢。”藏秋也明白凤姐的性子,“你且劝着,切莫不可劳累伤身,夜里我去把把脉,开几贴安神养胎的方子,好生养着就是,若是二奶奶不听我的,我也无能为力。”

说罢藏秋就往厨房走,先把肉腌了,见有几条鱼,就一同腌制了,随后挑了两条鱼和豆腐一同炖了鱼煲,见柳家的女儿五儿在,叫了过来“你去趟林姑娘房里,找雪绢,让她拿两包雪梨茶出来。”

五儿应了一声,就出了厨房,藏秋蒸了一盘鸡蛋,把各样青菜,藕片,冬菇洗干净放进盘子里,这才熬了一锅山药粥,一锅山楂羹,最后才做了酸辣羊肚汤,肉这个时候也腌好了,藏秋便放进食盒里去,自己和平儿小跑回去换了衣裳,雪绢早早地等着。

“姑娘和二爷他们去了园子里,你快去。”藏秋提着雪梨茶去了,凤姐他们早就取了烤炉铁签子出来,藏秋把腌好的肉鱼取出来,让她们自己烤,她则坐在一边用小炉子热着鱼煲,泡了雪梨茶给黛玉等人后,就退了一步,拉了拉凤姐出去,细细诊脉。

“奶奶如何?”平儿有些忐忑,藏秋把过脉后,道:“已有月余身孕,只是脉象仍浅,我同二奶奶说过,初一是个好日子,奶奶听我的,不过两个月,且忍一忍,胎稳了做什么都好。”

凤姐大喜,晚间命人送来了两副头面,一套攒珠累丝赤金头面,钗环项圈戒指腕镯约有二十余件,珍珠都有莲子大小。

另一套是赤金头面,镶嵌的却是红宝石,瑰丽灿烂。两套头面不相上下,至少价值四五百两白银,还有一些极好的衣料衣裳。

藏秋看了一眼就放进箱子里了,叫了雪雁进来“二奶奶赏了我几身衣裳,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拿去就是。”

雪雁挑了两件大毛衣,两件棉袄“二奶奶没上过身的衣裳都是好的,那有我嫌弃的理儿。”说着又拿了两匹缎子和大毛衣裳“这个我拿去,拆了面子给姐姐做两件好颜色的,衣裳。”

藏秋一面笑着叠衣裳,一面道:“往常你也劝着姑娘些,这里到底是个亲戚家,有些话咱们只当听不见,再有姑娘如今大了,你们也该警省些,别传出什么话来,坏了姑娘名声。”

雪雁一面挑料子一面道:“这话嬷嬷们耳提面命,但凡姑娘们或者爷们来了,嬷嬷们是时刻跟着姑娘,就是一时跟不上我和紫鹃也跟着,断不让姑娘落了单,传出什么话柄来,倒是那袭人纵有天大能耐,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我倒是很看不上她那副贤惠人的样子,来日宝二奶奶进了门,岂能容下她。”

藏秋轻斥道:“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以后再不要提,宝二爷聘个什么样的宝二奶奶,是咱们能说的。”

雪雁自知失言,一面讨饶,一面寻了两块料子出来,雪雁拿的是两匹百蝶穿花样式的棉绫尺头,偏凤姐给的衣裳是酱色的,皮子是好的,拆了面子重做就是。

雪雁一边挑拣一边嘀咕“旁的倒还罢了,唯独这酱色,姐姐穿多老气,想来是外头孝敬的,琏二奶奶不爱穿,才给了姐姐。”

“那酱色的你放下就是,我家里还有一个婆子,给她正好。”雪雁便放下了,“今儿我看见姐姐一直看着香菱。”

“有些面善,仿佛多年前见过。”雪雁叹了口气,“香菱也是个苦命人,姐姐在哪里见过?”

藏秋拢了拢汤婆子“也是幼时我爹曾带我去过姑苏,有一本地望族,姓甄,那年父亲同我去拜访旧友看花灯时曾在甄家住过一段时日,后来听说甄家小姐在那年上元节被下人带着去看烟花时被拐子拐走了,曾听闻甄家夫人封氏寻找多年,只是至今不知封氏下落,若是知道,或许可以带来看看,是不是甄家之女。”

藏秋一面说,一面把炕上的衣裳料子收起来,放进箱子里“快睡吧,明儿怕起不来。”

不想次日一早,林家的下人便来了荣国府,来的是王石一家,王石家的亲自带人送上节礼道:“我们老爷调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年下就返京,特意让我们先来收拾宅子,另外请我们姑娘回家主理家事,因我们太太有了身孕,因此竟是老爷先回来,太太慢老爷一步,因老爷才请姑娘主理家事。”

听了王石家的话,藏秋悄悄抬起头看众人脸色,贾母虽笑盈盈的,眼中却多了三分不喜和迟疑,宝玉面色十分不舍,三春不喜不悲,王夫人和薛姨妈面藏喜色,薛宝钗神色端庄,史湘云竟是暗含得意,凤姐和平儿面色有些慌张,李纨倒是十分平静。

藏秋低下头,心里冷笑,众人寂静片刻,贾母道:“今日就走未免仓促些,何况你家房舍也没有打理好,不如等女婿上京再来接我的玉儿吧,不然玉儿孤零零的在家里,我心里也不忍。”

王石家的仍旧笑着应下,道:“我们太太吩咐我们给姑娘带了几箱子东西,请姑娘收下。”

说着便让人抬进来十几口箱子,对黛玉道:“我们比老爷先行十日,老爷想来在年下能到,太太要迟几日,可巧赶上了年节。”

黛玉十分高兴,等王石等人走了,藏秋连忙带人把东西抬进黛玉房里。

黛玉兴冲冲的看了林海给黛玉的信,藏秋端着一盏红枣桂圆茶过来,笑道:“老爷说了什么?竟笑的这样开心。”

黛玉放下信捧着茶盏道:“爹爹说娘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大哥儿如今也开始读书识字,大哥儿聪颖,小小年纪就开始习字了。”

随后对雪绢道:“爹爹送来的东西里有两匣子纱堆的精巧绢花并一匣子各色花钗,还有一盒花笺香墨,明儿你请各位姑娘来,请他们挑选。”

藏秋重新烧了炭,在炭盆里扔了两三块陈皮“姑娘快睡吧,明儿一早带到老太太哪里让人挑选岂不更好。”

黛玉放下茶盏,把信收起来,洗了脚躺进红绫被内“怪不得娘亲常说姐姐是小管家婆,果真如此。”

对着雪绢道:“我记得有一对蓝釉荷花纹瓶,虽不是名窑所出,却难得精致,还有一套紫砂茶具,一件榴花冻石的笔筒十分别致,你明儿记得找出来,给藏秋姐姐。”

藏秋笑道:“我已经得了老爷一箱子贵重东西,还得了两匹华丽金贵的雀金尼呢。”

“姐姐照顾我许久,本就该得,明儿姐姐出门子我还要给姐姐添妆呢。”黛玉笑道。

“姑娘太客气了,夜深了,姑娘歇息吧。”藏秋含笑说着话,放下幔帐,就去了外间的大床上,今夜是她值守,藏秋素来机敏,且夜里不影响视觉,因此在外间,黛玉稍一翻身她都能听到动静。

或许是高兴即将见到父母,回到自己的家,黛玉有些失眠,直至二更才睡着。

次日一早,藏秋就嘱咐雪雁去厨房要了一盏以杏仁去腥的滚羊乳,冲了茯苓霜与黛玉用,黛玉用罢果真精神略好,心里愈发觉得藏秋体贴入微。

藏秋不是多话的人,素来只贴身照顾身体,偶然几句话也压住了房里大小丫头,偶然黛玉有什么心事,藏秋也不着痕迹的转移黛玉的注意力,且弹压着丫头们,不敢轻易嚼舌头根子,更不敢随意放宝玉进来,黛玉手里一惯散漫,来往送东西跑腿的丫头们多得赏赐,例如宝玉房里的丫头佳蕙来送过两回果子,黛玉随手就赏了一把铜钱和一对赤金柳叶钗,因此大小丫头们都愿意来黛玉这里,藏秋弹压着,也没有让什么闲话传出来。

黛玉用罢饭,藏秋和紫鹃捧着东西去了上房,藏秋抬头猛然看见贾母脸上尤带哀愁。

藏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月前太子暴毙,三皇子褫夺封号,终身幽禁宗人府,而七皇子却不知为何被斥责,禁足显恪郡王府,圣上病重,难以起身,现下监国的乃是十二皇子,想来不过多久,这个国家将迎来新帝。

不多时迎春等人都到了,早饭有一碗鱼片粥,凤姐用帕子捂着嘴,十分难过的样子,见贾母等人看过来,藏秋眨了眨眼,“凤丫头这是怎么了?”

平儿笑道:“奶奶进来一直觉得身子不适,我正说请大夫进来看看呢,可巧昨夜大姐儿略有不适,也给奶奶看了看,大夫说我们奶奶有了月余的身孕。”

藏秋皱了皱眉,凤姐隐瞒了一个月,随后平儿对着藏秋挤了挤眼睛,藏秋便明白了。

贾母大喜,“这是大好事啊,鸳鸯,去我库房里把榴开百子的帐子,百子千孙瓶去找出来,你亲自去给你二奶奶换了,把该避讳的一应都换了,还有,告诉大厨房,不论你二奶奶想吃什么,都要趁热送来。”

凤姐面露难色道:“我心里有件事,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只怕林妹妹要恼了。”贾母和黛玉反倒疑惑“二嫂子有什么事情?”

凤姐眼睛一转,“昨儿大夫说我胎像不稳,想是身子有些虚弱,我知道妹妹身边的藏秋是懂些医术,最擅长药膳调理身子,因此”凤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道:“因此想跟妹妹借藏秋一段时日,等身子调理好了,就让她回去仍旧伺候妹妹。”

黛玉确实有些恼恨,藏秋已经答应凤姐为她调理身子了,可林家下人一来,凤姐便急忙想要扣下藏秋,所以才今日说了出来,逼迫黛玉答应。

黛玉放下筷子,站起来道:“外祖母容禀:藏秋是母亲的丫鬟,因不放心我才特意让藏秋随我来外祖母家中,二则藏秋虽懂些医术,然并非十分精通,只是略懂养生之道,孙女怕藏秋学艺不精,一时不慎反坏了事,因此倒不能答应凤姐姐了。”

凤姐心中十分恼恨,却不得不道“是我思虑不周全,妹妹千万别恼了我。”

黛玉笑道:“二嫂子也是关心则乱,此乃为母之心,我怎么会和二嫂子置气。”经此一事,黛玉逐渐对贾家冷了心肠。

“陈太医,我们爷左臂伤口溃烂,你快看看怎么回事。”路进十分着急,太医也不敢耽误,跟着进了上房。

“沈大人只是舟车劳顿,过度拉扯伤口导致的,只要沈大人静心养伤,不要过于牵动左臂的伤口就好,只是说起来,创伤药莫过于江南郁家的创伤药才是最好的,只可惜。”

陈太医叹了口气,提笔开药,说了药的熬制方法,正要退下,只听方才沉默不说话的沈鸿突然道:“陈太医可识得此物。”

沈鸿拿出一个药瓶,药瓶只是普通的青瓷,只是封口的布塞早已陈旧,瓶身花纹繁复,以数朵莲花缠绕在一起,组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陈太医奇怪道:“昨儿廉亲王身边的大姑姑也向下官打听了这个花纹,这是下官所说的江南郁大夫的标志,只有郁大夫的秘药才用这样的瓶子装。”

陈太医接过打开盖子,细细嗅着瓶中残余的药香,瓶中还有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这是郁大夫的秘药,保生丸,但凡只要还有一口气,这颗保生丸吃下去都能吊着这口气十二个时辰。”

“陈太医可知这位郁大夫现在何处?家中可还安好?”沈鸿问了出来。

陈太医把药瓶还给沈鸿“下官十多年前曾与郁大夫一起谈论医道,也曾一起奔赴疫区,多年来皆有通信,直至五年前突然断了信,下官就亲自去了江南打听,方才得知郁大夫五年前就已去世,幼女卖身葬父才安置了郁大夫,不过幼女卖身何处却不知晓,只听说郁大夫一直在寻找自小被拐子拐走的长女。”

沈鸿握着药瓶的手攥的更紧了,“多谢陈太医,只是希望陈太医不要把沈某今日所问说出去。”陈太医接了路进递来的荷包,笑着应了。

沈沐匆忙走进来,“大哥。”沈鸿倒了杯茶“沐儿,你亲自带人去江南一带打听,如何了?”

沈沐接过茶一饮而尽,“打听出来了,郁大夫幼女卖身进了林府,我比林家人早一步,林大人后日进京。”

沈鸿和沈沐乃是南安王府庶子,与现今南安郡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南安太妃容不下当初乃是良妾的沈姨娘,用了阴险招数,谋害沈姨娘母子性命,沈姨娘怀着身孕便被驱逐出南安王府,沈鸿那年才五岁,沈沐更是襁褓婴儿,最后母子三人皆被驱逐出南安王府,甚至被宗族除名,当年母子三人逃至江南,才发现沈姨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当年要不是郁大夫相救收留,只怕婉儿性命难保。”沈沐道。

郁大夫收留沈姨娘母子三人一年之久,沈鸿投身军营,沈姨娘产女后体弱,没多久就病重身亡,但郁大夫仍旧对沈鸿兄妹有救命之恩,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沈鸿一路坐到正五品昭勇将军,统领西山大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方面的救命恩人。

“哥哥。”将军府大姑娘提着红木食盒进来,见到沈沐十分惊喜,“二哥回来了。”

“是啊,刚回来。”沈沐笑着站起来“半年不见,妹妹长高了。”沈沅抿唇一笑。

“二哥匆忙回来,可是找到了?”沈沅懂事后沈鸿就把兄妹几人的身世告知沈沅,沈沅也一心希望沈沐能找到救命恩人。

“我并未找到郁大夫的墓地,倒是打听到了郁大夫幼女,待林大人上京之后我们便亲自登门拜访,希望能为恩人之女赎身,沅儿,你可愿意多一个妹妹?”

“哥哥是要认哪位郁姑娘做义妹?哥哥看晓月居如何?”沈鸿点了点头。沈沅自小就处理将军府内宅事务,说风就是雨,立马派管家媳妇将晓月居收拾出来,沈鸿南征北战多年,不知攒了多少好东西,“家具皆用黄花梨的,库房里有几张灰鼠皮子,先找出来,配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八个小丫头并八个婆子,务必要仔细。”

沈家人口简单,伺候人也不多,沈鸿不喜奢华,两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并十来个扫洒婆子丫头已是最多的了。

林海先进了宫里一趟,当今病重,廉亲王只是监国,也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出宫了,林海坐在轿子上,眼中是止不住的疲惫,“老爷,荣国府到了。”

林海睁开眼,不见半点疲态,“到了啊。”林海整了整衣服下了轿子,贾琏早早就在外头侯着“姑父来了,老太太一直盼着呢。”

路过贾琏,林海道:“辛苦你了。”贾琏一愣,眼中不由得有些湿濡,这些年谁问过他一句,差事办好了没一句好话,办不好只有责骂和埋怨,何曾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辛苦。

林海见状微微一笑,跟着贾琏直接去了贾母正厅,黛玉时不时扭头看,贾母也不拦着,林海进来说了几句话,就要带黛玉回家,贾母极力挽留“风雪极大,房舍皆已备下,何苦迎着风雪走。”

林海笑道:“小婿公务在身,玉儿年岁渐长,夫人的意思是也该学的主理内务,况且年关将近,许多事情须有玉儿打理。”

贾母这才罢了,坐在回家的车上,黛玉十分高兴,“我还没有住过京城的林家呢。”

藏秋道:“老爷说了,夫人住在正房,大姑娘就住在西华院,听说西华院里有一颗老梅,现下开了花,必定满院芳香。”

林家祖上皆是人丁单薄,因此宅院虽大,却怎么也住不满,何况几代没有女儿。

因此黛玉的西华院足有三进三十多间,进门一进倒座和三间花厅,倒座都是小丫头们住下,二进是正房,三进一溜后罩房,雪雁藏秋,雪绢紫鹃,雪鹤雪鹊六人一人住一间,两位嬷嬷共住一进三间耳房的东耳房,二进五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三间,东耳房两间半做黛玉的库房,西耳房做小厨房。

二进还有一个小花园,角落堆砌了一个月小鱼塘,应是种了几株荷花,还有一个葡萄架。

黛玉起居皆在东稍间和东次间,中间一间做中堂,西边两间是书房,碧纱橱由上夜的丫头住,三间位于正房后的抱厦则空置着。

黛玉很喜欢,雪雁更是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哄黛玉开心。

到了下晌针线房的人给黛玉送了二十匹各色衣料,因要做年下的衣裳,黛玉又不喜外人做的衣裳,因此林家规矩素来是针线房将各色衣料和棉线皮子等物送到黛玉房里,由黛玉身边的人做衣裳,先前王石带去的就有各色衣料,雪雁等人已经做了六身大毛衣裳,剩下六身衣裳几人赶一赶也得了。

雪雁叹道:“每次做衣裳,只有藏秋姐姐最轻省。”

藏秋怒目而视道:“我何时轻省了?这一月我都没出了厨房,再这样说,明儿不给你做饭了。”慌得雪雁连忙求饶,众人笑闹成一团。

林海捏着沈鸿的帖子,犹豫不决,“罢了,明儿见一见吧。”

秦嬷嬷连忙为黛玉讲解沈鸿及南安王府的规矩,听闻沈鸿今年不过二十便已是五品将军,藏秋不由得道:“可见此人极为拼命,武艺高强,胸中亦有沟壑。”

秦嬷嬷点头“六年前沈将军只是一个六品将军,因那年皇上出巡遇刺,沈将军拼死救下皇上,皇上这才给沈将军升了升官职,五年前沈将军带领三千铁骑奇袭瓦剌国王宫,活捉瓦剌国国王,及三位皇子,迎回和亲公主永靖公主,圣上大喜,沈将军封五品将军,掌西山大营,赏三等轻车都尉之爵。”

黛玉心中有了一个大概,次日一早便装扮一新。

沈鸿领着弟妹上了林家门,沈沅直接到了黛玉的西华院,中厅里烧着银霜炭,暖暖的,黛玉请沈沅坐下,沈沅开门见山道:“府上可有一位姓郁的姑娘,五年前来到府上的,面容肖似西洋人。”

黛玉和雪绢对视一眼,问道:“沈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事?”

沈沅正色道:“十四年前我母亲带我哥哥们逃往江南,十三年前我和二哥染了天花病重,是郁大夫收留我们母子四人医治我们,甚至收留我们母子四人,后来我们离开江南,哥哥多年来一直寻找救命恩人,今日打听到郁大夫之女就在贵府,特来为恩公之女赎身。”

黛玉手一顿,垂眸,说实话,她不愿意放藏秋出府。

“此事,我得先问问父亲和藏秋姐姐的意愿。”

沈沅道:“希望林姑娘能让我们见一见藏秋姑娘。”黛玉只好叫了藏秋过来,沈沅见到藏秋忍不住哭了起来,藏秋有些不知所措。

林海道:“我与内子有意认藏秋做义女。”沈鸿脸色微变,就在这时,门子来报:“老爷,惠容长公主和永靖公主来了。”

林海连忙请进来,永靖公主焦急道:“藏秋呢,藏秋在哪儿。”林海和沈鸿对视一眼,问道:“公主找藏秋有何事?”

“老身要见自己的外孙女,还得经过林大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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