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祸不单行的典范

要说这世上什么东西最怕寂寞?倒霉事恶心事最怕寂寞,它们一来,就是拉帮结伙,从来不肯单独作战,简单说就是:祸不单行。

下了车的老疙瘩嘭地关上车门落锁,急吼吼就往写字楼跑。跑出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吼:“车!车!溜车……”

猛回头,惊骇的一幕出现了:原来他着急停车一时忘了拉手刹,便道有点斜坡,那车正往马路上倒着溜。这正是个路口,马路上自行车汽车堆在一起正在等红灯,那车越溜越快冲着这一疙瘩人就去了,人们惊呼,老疙瘩也傻了眼,真真跳河一闭眼听天由命吧!谁拦得住呀?

最先受到冲击的是那些等红灯的骑车人,一些手脚麻利的纷纷惊恐躲避,偏偏就碰上一四十来岁身体沉重的妇女反应迟钝,车的后屁股先是撞上她的自行车前轱辘,自行车又把她掀个仰八叉,那车继续勇往直退的往马路中间溜,终于嘭地一声撞在一捷达车的后门子上停下来,捷达车的后门窗户哗啦啦震得稀碎。

这时竟从破碎的后窗户中猛地窜出一条德国黑背大狗来,跑出几步反身惊恐地冲着人群响亮地狂吠着做攻击状。人们又被这条狗吓着了,炸了窝般狼奔豕突纷纷躲避,现场简直乱成一锅沸腾的烂粥。

老疙瘩第一反应赶紧去看那被掀翻的女人,那女人坐在地上嗷嗷叫,即将她拦腰抱起一连串地说对不起。他扶着叫女人走走,看有没大碍。女人走了两步说走不动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依经验他有数了,心里也就踏实许多。

那捷达司机是个小伙子,下车赶紧把那大狗拢住领回车里。那狗还没完,把头从破碎的窗口伸出来,余恐未消地狂叫不止,年轻人吼了几句才把它吼住。

老疙瘩跑过来,年轻人这个气,眼睛瞪的跟三百度灯泡似的,张口大骂:你特么还开的士的呢,脑袋进屎啦,有特么你这么玩儿的吗?你知道你特么耽误了我多大的事吗?我特么真想抽你丫俩大嘴巴子都不解气!

老疙瘩跟磕头虫似的一劲儿道对不起。说,都是我的全责,兄弟,你看是不是把车先开到边上去再说。捷达司机一看后面堵成一大片,大小汽车嗷嗷地叫着喇叭。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年轻人还挺通情达理不耐烦地挥挥手,俩人赶紧各自把车开到便道上去。看看自己的车,后备箱瘪进一大块,后保险杠也耷拉下来。便对年轻人说,你先报着警,我去看看那女的。

坐在马路牙子上的那老女人把两只袖子撸得老高,嘴里哼哼叽叽的。看老疙瘩过来就举起胳膊让他看,一看女人的俩胳臂肘都搓出血印子来,女人说她头被摔了也疼,腿也疼屁股也疼浑身哪儿都疼,还不赶紧送医院。

老疙瘩觉着这女人没大伤,上医院一通滥检查,照相、CT、脑电图、闹不好再来个核磁,深了!还得给人送回家,还得给人买点水果营养品之类以示安慰。多少钱能打发的了?就说老姐,这么着,这事实在我不对,我赔您四百块钱,没事呢,只当您买点好吃的压压惊。有事呢,您看我车号,还有我们公司名称,我再给您一电话号码,再找我,我决不赖……

老女人一拍大腿,什么?你把我撞成这个样子就给四百块就想打发了?不成,你带我看病去,我现在头嗡嗡乱响。

捷达司机在一旁说话了:我说大婶呀,四百块不少啦,您那点伤回家抹点红药水就没事了,多麻烦,上医院瞎折腾一溜够,屁事没有,不如要四百块买点好吃的改善一下家庭生活更划算。

老女人火了:你是谁?你个小屁伢子怎么这么说话?是没撞着你,你在这里吃灯草放什么轻巧屁?泼猴戴草帽,充什么好人来?不成,带我去医院!

老女人的一番疙瘩话竟把吃瓜群众逗笑了。老疙瘩忙打圆场,说您别生气,您看,我兜里的钱都给您。他把钱都掏出来数数四百八。老女人气哼哼不干,围观人觉着这个女人有些得理不饶人了,于是一致向着老疙瘩,有解劝的,更有挖苦指责的那女人说想碰磁儿呀!老女人越觉着再僵持下去要自讨没趣了,便一把抓过钱来,说算我倒霉!推着车歪歪扭扭走了。

须臾,交警骑着摩托戴着头盔大墨镜来了,黑猫警长似的无比拉风。交警本子收过来,一听过程,扑哧一下笑了,摘下墨镜像看稀有动物似的眯着眼看着老疙瘩说:你也太有创意了吧?我从警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般交通事故的呢。交警翻看着驾照,再斜眼用质疑的目光看看他,说,你没受什么刺激吧,一开出租的,驾龄也十几年了,难道不知道拉手刹?

老疙瘩满脸挂着倒霉相苦笑着说还真让您猜着了,我可不受刺激了,才犯了这般低级错误。他把刚才手机被骗的事一说,警察和围观人都爆料般地笑了,说这情节太狗血了吧?这真是祸不单行的典范——钱包丢了心一慌撞电线杆上又把头撞破了。老疙瘩说可不?怪我今天出门没看皇历,这人倒霉放屁都能砸着脚后跟咧!www.)

警察开好事故责任单,说:按说乱停车是要罚三十块扣两分的,得,看你悲催的样子我也不罚你了,你全责。手机的事不归我管,前面胡同往左一拐就是派出所。

捷达司机在一边插话说,他倒霉悲催?他就幸运吧,那老妇女没残就是他的幸运;我的车不是宝马也是他的幸运!

警察走后,老疙瘩和捷达司机约好明天到保险公司评估。捷达司机还气恨地埋怨他:我真服了你了!你知道吗?你坏了我多大的事吗?你看见我那狗没,比我的车都值钱,那是纯种德国黑背母狗,发情了,今晚就是去相亲配种去。它要是受到惊吓配不上,今年就别想再配上了,一耽误就是一年,这得多大损失?告诉你。它要是配不上你特么给我配去啊。

老疙瘩苦笑自嘲道:我特么给你配?我给你配一窝小人你养得起么?捷达司机说,我特么不跟你逗壳子了,明儿见吧,我得赶紧赶路。

转过身,老疙瘩不甘心,走进写字楼。写字楼正是下班时间,门口螃蟹吐沫似的呼呼往外吐人。十几层高,还是穿堂门,哪找去?只好将车开到派出所。

警察一听,说好嘛,前儿刚来一报案的,今儿又来一个,这女骗子胆儿够肥的,就算小孩拉屎还知道挪哧挪哧呢。警察照着手机号码打过去,关机,明显被骗。于是就做笔录,时间、地点、过程、女人体貌特征说话口音穿衣打扮,种种细节一一详说。笔录小警察像是刚参加工作的,业务不熟但极认真,用涂改液涂来改去慢条斯理,有时还翻着眼珠子思索一会儿,简直像个笨小孩在做作业。老疙瘩都快打哈欠了,最后那小包包和项链也留在派出所。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晚上八点了才出来。警察说如有线索再联系。

出了派出所老疙瘩的心绪坏透了!这些日子本来就家里家外的事把他搅得一脑袋糨子似的,今天又碰上这么一大堆倒霉事:手机也丢了,钱也赔了精光,给人修车还要给自己修车,破财不说还太耽误事,太耽误事啊!其心情可谓哑巴被驴奸了又窝囊又恶心说不出倒不来满肚子委屈,超级抓狂!

此时肚子一阵□□乱叫,他将车信马由缰地开到一家“洪记包子”小饭馆门前,进门就叫:“上两屉人肉包子来。”饭馆服务员小姑娘吓坏了,以为来了个疯子面面相觑。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这里只有牛、羊肉包子。老疙瘩手一挥说,甭管什么包子来两屉,再来个酸菜鱼,五瓶啤酒。

饭菜上桌便风卷残云般甩开腮帮子大吃二喝起来,气吃气喝气喘吁吁。吃完喝完最后结帐,才想起口袋朝天,不贴一个子儿。他掏出驾照身份证往桌上一放,说先押着,明天再送钱来。

结帐的小姑娘慌张不已,小辫子都要竖起来,忙叫出餐馆老板。

老板是个留着小板寸的年青人,看着喝得红头涨脸的他,想必这样的事见得多了,见怪不怪不是没钱就是耍赖。看看驾照知道他是出租司机,想是一准手头犯难,不像吃霸王餐的。就说老哥不就一顿饭么,还押什么?哪天路过送来就得了。就把桌上的证照拾起还给他。老疙瘩不允,二人推让一番,老板也就收了身份证,说驾照还开车,押个身份证就行了。

晃晃悠悠出了餐馆,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和他的钱包一样空空荡荡。冲着汽车轱辘撒了长长一泡神尿,整个人也要虚脱了,风一吹满肚子啤酒加杂碎就从嗓子眼汹涌澎湃喷了出来,连眼泪都喷出来。

这时一辆十轮大卡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带起的旋风差点把他兜了个大跟头。

“他妈的你猖,你把我压死得了!”他冲着风驰而去的大卡车吼道。

上了车,打着火,手脚发软,估计方向盘都握不住的,便又熄了火,放下椅背儿,头一仰晕乎乎地睡去,居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浑身披甲带盔,腰别一把上了堂的大肚匣子,威风凛凛的走在街上,左青龙右白虎,老枪在腰间不可阻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痛快淋漓……

一阵乓乓乓把他惊醒,睁开朦胧醉眼,原来有人在敲玻璃窗,是一戴眼镜男人,要打车。他摇下车窗道:“我喝醉了,你敢坐么?”打车人闻到一股难闻的臭酒气,忙捂着鼻子咕噜一句走开了。

他抻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就像油炸鬼似的酥软无力。看看表已是凌晨两点,便将车发动起来迷迷糊糊往家开,那车也像醉汉一样在路上打起摆子。好在夜深人静,路面空旷,一路也算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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