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回憨憨的道士

天空飘起碎琼乱玉,大地涂上一抹素妆。

“神阴门”山门崩塌,火光冲天,五十来号人提刀、夹棒、耍剑的蓝衣男子阵势颇大,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与道袍青年交战。

随即,姜猛山瞅着脚前的鎏金九环大刀,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憋屈道。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来此地撒野,你难道不知此地是“神阴门”所在。”

“嘿!瞧我这记性,方才光顾着与诸位谈经论道。”道袍青年闻言讪讪道:“忘记自报家门了,贫道实在是对不住了诸位,抱歉哈。”

在场的诸位连连撇嘴,眼神颇为苦涩,心中暗暗骂道。

“你那是谈经论道么?分明是了挑衅来着,却说着的如此脱俗。”

灰色道袍猛然一挥,吓的众人忽然一退,却见他抱拳拱手,言语和睦道。

“贫道乃“道衍宗”门人,道号破道人,前来传道,请“神阴门”门主速来受教,入我“道衍宗”门下,修行长生不大道。”

诸人闻言不禁咧嘴嗤笑,其中一位蓝衣男子,小声嘀咕道。

“传道?还长生大道?这道士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大半夜来此地瞎胡闹,折腾我等?”

“你脑子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

“师傅说了,我只是有点憨,嘱咐我谁要再说你脑子有毛病,你就打他,喂,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灰衣道袍青年顿时不乐意,举起巴掌,扬言要打他,吓得那男子捂住嘴巴,暗道不要与傻子斤斤计较。

可还是有不少人,终究忍不住捧腹憋笑,暗暗念叨。

“噗呲!哈哈哈...还说自己脑子没毛病……”

墨小白蹲在一棵大树上眺望,隔老远便瞧见“神阴门”乱糟糟的一团,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暗暗思量。

“来的可真巧,何不趁火打劫,嗯……这马要想肥,夜草可少不了啊。”

随即,收敛气息,穿梭于树林中,来到离人群最近的树上,靠在树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憨道士,什么路数,莫不是修行,行岔了气,当真把脑子修坏了?”

墨小白见到道袍青年傻里傻气的模样,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说话间,还不忘拿出板栗出来解馋,这让他想起了,“雾道楼”那奇葩师徒,还有软糯小道姑小余,随口提过一嘴脑袋不好使的师兄,疑惑道。

“太和“道衍宗”,听闻是超然宗门,只要这憨道士不闹出人命,想必这“神阴门”不会拿他怎么样,也不敢拿他如何,若是真的闹出大动静,我只好做一次烂好人,不出意外的话,将他带走不成问题,毕竟我与这道家有些渊源,也不知那小道姑和他,可有何种关系。”

————

时间回到半炷香前。

一袭粗麻灰色道袍青年满载风雪,从山下踏雪而来,此人身形不矮,骨架略大,不瘦不胖。

头发悉数盘起,斜插着一根不知哪里随手捡来的老树根,唯有额头两边耷拉下来两撮青丝,随风浮动,神采奕奕,腰间挂着一只红绳拴着的酒葫芦,酒葫芦盘的油光发亮,刻有一副‘青牛山下食草图’,若是定睛瞧去,青牛背上骑一人,却只见牛头不见人面。

此时,他站在巨大的石头牌坊下,仰头看到它的上面,写着“神阴门”三个绿色大字,点头示意,似乎颇为满意,两旁圆形石柱不远处,放着两个火盆,柴火并不旺盛。

侧身后瞅见一旁守山门的门徒,已然呼呼大睡,抬脚朝着其中一位年纪瞧着偏大的一人走去。

“喂!醒醒。”

道袍青年歪头斜脑打量着他好几眼,喊了他一声,不曾想没有反应,睡得太死了,而且呼声仿佛能震破这天,却听见身后传来一段呓语。

“谁啊……别闹,嘻嘻嘻……”

另一年轻人怀中抱着一柄长剑,歪靠在矮树旁,坐在地上傻笑不止。

道袍青年剐了他一眼,转过身朝着抱剑男子走去,凑到耳边小声说道,深怕别人听到似的。

“喂!醒醒。”

“唉!别走啊,小娘子…”

也不知道做的何等好梦,又是一段呓语,更为致命的是,这位年轻人竟然一把将道袍青年的右手揽在怀里痴笑,道袍青年憨是憨了点,但不傻啊,他猛地瞪大双眼,挣脱他的束缚,冲着他的耳朵,大吼道

“喂!我说醒醒,天亮了,放饭了。”

抱剑男子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惊醒后本能的脱口而出。

“啊!饭呢?在哪?”

“哈?”这时,道袍青年身后传来一个字,这哈字道出了浓浓睡意,睡眼惺忪的瞟了一眼,又昏昏欲睡去了。

道袍青年像看傻子一样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露出极为鄙视之色。

抱剑男子被这声大喊着实吓了一跳,噌的一下窜了起来,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长剑,抱着剑转了一圈,打量着眼前的陌生青年男子,言辞不悦,瞪眼道。

“不是,我说你谁啊,就是你拐走我的小娘子,不是,就是你扰我春梦。”

“哎?施主此言差矣,梦本是虚幻之物,怎能平白无故诬陷贫道扰了不存在的东西。”道袍青年也被这一窜吓的不轻,稳了稳身影,心中暗谤,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没出息:“贫道,此番前来寻你家门主,速去通报。”

抱剑男子山上待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大半夜顶着大雪来山门拜访的,而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道士,这些牛鼻子平日里,哪会高看他这等人一眼,权当是他开玩笑,便不跟他这种脑子令不清的人多说一句,摆手嫌弃道。

“去去去……没闲工夫跟你扯,我家门主岂是你说见便见的,若是那鬼阳城城主还差不多”

“……小道士,我瞧你并无歹心,下山去吧。”

道袍青年看着他,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喂……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

抱剑男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的朝着左侧踉跄挪了几步才稳住,顿时,怒从心中起,右手探出便要拔剑。

却见道袍青年身法极快,朝左前方趟出两步,同时右掌递出轻握,连剑带鞘一扯,手中翻转数圈后,灰衣袖袍猛然一甩。

锵!

一道剑吟声激荡人心,长剑绕到男子背后,破空而去,又绕了山门一圈,划过一道长长的曲线,长剑陡然直刺“神阴门”三个绿色大字,“轰隆隆”,碎石飞溅,巨石滚落,转眼间,山门崩塌。

年纪偏大的那位,刚被这惊天巨响惊醒,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瞧见眼前晃过漫天花火,便被飞来的石头砸中后脑勺,昏睡过去。

哗啦啦!

哐当!

其中一个火盆被碎石打翻叩地,抛飞出无数花火,犹如火树银花般绚丽,一阵阵巨响声,诸人被惊醒,“神阴门”内各处灯火陆续被点亮,顿时,火光冲天,照亮一方天地。

眼前发生之事,不过呼吸之间,道袍青年做完这些,面带得意之色,冲着丢了剑的男子颔首笑道。

“贫道可没骗你吧,都说了要打你,你倒好,既不信也不躲,怕不是个傻子吧?”

“不好了!道士打人了!”

那男子被这么一瞅,心里咯噔一声,吓得撒腿就跑,边跑边从腰间掏出传信烟火。

噌!

嘭!

寂寥地夜空下,怦然绽放的深红色烟火,陡然点燃深邃夜空,不少人瞧见此幕,心神骤然一颤,这是“神阴门”一级戒备的传信烟火,此事非比寻常,岂敢怠慢,不约而同抄起家伙事,纷纷朝着山门蜂蛹而去。

“喂!兄弟究竟发生了何事?瞧这阵丈莫不是有大事?”

“我也不知道啊?你没看见那深红色烟火么?好像是从山下传来的。”

“这可不,天寒地冻地,想着喝点酒应个景,谁曾想没管住嘴,便多喝了几杯,到现在还范迷糊呢,还有有谁瞧见了。”

“可别扯了,听说有人打上山门了,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打上来。”

“我也听说了,那人可了不得啊,乃是一位肩扛五尺三寸大剑的莽撞人,虎背熊腰,见人便砍,遇人便杀,杀人如麻,嗜血成狂……”

“嘶……这,可还得了,要不哥几个,跑慢点?”

“嗯?此言甚好!”

————

“神阴门”一处禁地,下方有一个颇为宽敞的地窖,常年来阴暗潮湿,内壁湿滑,时常听到水滴滴落之声,以及阵阵渗人的阴风,极少有人涉足此地,而且,三年前,此地又被列为门内禁地,更是沦为人烟罕至之地。

此时,地窖内沿着通道到深处,石壁上三三两两的,点着为数不多的黄铜油盏,光线并不明亮,却依稀可辨。

一位风烛残年的花白老者,盘腿坐在血池一旁,血池宽约一丈有余,只是这血池中的血液与寻常有些不同,那是因为里面掺杂了六中不同的毒药所配置的,时不时伴有阵阵莫名的血腥味散出,令人不禁作呕。

突然,一股轻微的火光荡漾之际,花白老者徐徐地睁开了双眸,看了一眼血池中之物,深沉道:“磬儿,什么时辰了?”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闻言一怔,沉默了一下,含糊地说道。

“估摸着子时已然过半,这血池中的花过不了多久,便会绽放开来,也不枉费这些年付出的心血。”

花白老者颔首默然,再次闭上双眸,似乎睁着双眼会消耗仅存的力气,蠕动着嘴角,顿了顿,低沉道。

“嗯……你去外面看看,究竟所为何事?如此关键时刻出不得半点差错。”

“可,这里……”中年男子自然听到外面的异响,闻言却有些犹豫不决,担忧道。

“去吧。”花白老者听出他的心思,淡淡地道。

中年男子闻言颔首,大步流星走出地窖,朝着山门方向掠去。

待他儿子走后,花白老者闭目自言自语道。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当初得此奇花,真乃一件幸事,若不是这三年来靠着此花的叶片入药,恐怕体内的毒便要反嗜了,虽然情况不在恶化并且日见好转,但离恢复巅峰还要花上不少时日,此花若是盛开,取其花瓣、花蕊入药定能彻底治愈隐疾,或许还能修成本门秘术“血毒阴手”。”

吴盗花冷哼一声,回忆起五年前,与谢童御的那一战,他仗着那件偶得法宝,让他吃了大亏,若不是以那个婴儿要挟他,恐怕活着回来实属不易。

“哼,五年前,谢僮御那个老匹夫,不过是仗着谢氏家族偶的杀伐重器,才能将我吴盗花重创,不过他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这些年又龟缩在何处了无音信,我倒是希望你没那么舒坦的死去,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以报那五年前的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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