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天亲自“遣返”的凡理所当然的被发现了，静静地看着揪着自己耳朵的少女，对方的怒火中烧的眼神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吞了。
比起在外界的表情丰富，此时此刻的凡木讷了很多，或许现在立刻委屈的哭出声大喊些似是而非的台词能博取对方的同情心，这次自然就可以轻松揭过了。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感受着耳垂上不痛不痒的力道，凡像是羞愧般地低下了头，“林姐姐，对不起。”空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你呀，我该说你什么好。”松开手指点了点对方的额头，林俞椛没好气道：“明明以前很乖的，怎么现在也学着那几个混小子往外面跑了，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百合般无暇的脸颊因为正在气头染上丝丝绯红，翘而挺的鼻尖耸了耸，说着看了眼叶天离开的方向，确认对方已经彻底离去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的凡，林俞椛无奈的揉了揉那乌黑浓密的秀发，“走吧，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嗯。”
在黯淡的灯光中大手牵着小手，缓步走向前方敞亮的建筑。
‘领养室’，作为孤儿院中最为重要的一座建筑，内部的装修可谓是豪华，锃亮的白瓷铺设的地面在耀眼吊灯的映照下，尤其夺目，厚皮沙发上，一名男子正拿着手中的一叠资料快速的翻看着。
身边，长发飘飘偏偏长裙的小女孩正鼓着嘴，置气般地撇过头去，双手抱胸每过一会就偷偷看向身边的男子，见对方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后又轻哼一声再次撇过头去，如此往复。
一间隔间内，数十个打理干净身着新衣的孩子正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已经查阅完毕的男子，将资料整理好后摆放在自己面前，食指轻轻地叩击着面前的茶几，不言中似在思考着什么。
看了眼一旁正在和自己生闷气的女儿，思绪中，一份份名单整齐的排列着。
“还有吗？”清淡的语气中否定了这些孩子的命运。
“非常抱歉，初先生，符合条件的男孩只有这些了。”院长应答道。
闻言，旁边的女孩眼神一亮，蹦跶着步伐极力的想要欢呼雀跃，还未开始行动就在男子的注视中老实地坐回了沙发上。
“哼！”女孩撇撇嘴。
“那么，吴院长，这次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还要感谢初先生您愿意给这些孩子们一次机会呢！”
“在此就替孩子谢谢先生了。”
“嗯。”
客套了几句，在女儿越发不耐烦的眼神中，男子起身离开了会客室。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女孩蹦蹦跳跳的跟着父亲，步伐中满是欢快。
大门就在前面，再过几秒，再走几步，就能回家了。
好耶！
女孩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如果身处家中，恐怕已经当场起舞，以舞抒情。
踱着纤细的小腿步步逼近，女孩揣着欢快的心情默默倒数，5。。4。。3。。
“嘀~欢迎光临~”
没有感情的机器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望着还稍有距离的大门，初雪呆呆的看着同样一脸呆样的林俞椛，面面相觑。
“小雪？”鲜少打开的白色大吊灯明亮的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看着眼前揣起小手手扳着手指的小女孩，林俞椛有些惊讶，但在发现后方那伫立静默的男子时，脸上的惊讶之意完全收拢不住了，“初叔叔，您来了？”询问中没有一点探寻之意，只是面对长辈的一声问候。
“嗯。”初剑点头，表示回应，不苟言笑的脸上，在面对这位小辈时一成不变。
冷漠？高傲？
从小就熟悉初剑待人处事的方式的林俞椛，表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即使是面对他的女儿初雪，这位叔叔的脸上也总是一幅正颜厉色，恐怕就算天塌下来了，这位叔叔的脸上也不会出现分毫变化。
“呀~小雪！”终于，在初雪忐忑的目光中，林俞椛重新将视野定格在面前娇滴滴的小女孩。
“噫！”白哲中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被一双“粗鲁野蛮”地手揪地通红，在林俞椛的坏笑中口齿不清地夹杂着诸如，“嘿嘿嘿，真白，真软”这样的字眼。
“呜呜~”见反抗无效，初雪发出嘤咛之声，求助似的看向身后那伟岸的身影。
只可惜，初剑对这小女孩的嬉闹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屋外，大开的感应门后，一具小小的身躯在光与暗的夹缝中同样静静地看着自己。
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一双还没有被“污染”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通过眼睛，技艺精练者可以读出普通人所无法看出的信息，思想，感情，情绪。
但这男人的眼睛，凡读不出任何信息。
这如同死物般的眼神，就像两颗玻璃珠子，人又能从玻璃珠中了解到什么呢？
初次品尝到失败的凡并不感到气馁，这个世界很大，即使发生任何事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眼下还有更有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完成。
无声息地走到已经有着魔怔迹象的林俞椛身后，女孩可爱的脸蛋被捏的通红，漂亮的眼睛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这和凡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要提醒下林俞椛，前往院长办公室的路途还需要她的带领。
凡并非不清楚办公室的位置，从孤儿院中偷跑再被带回这样的事件虽然屡有发生，但却可大可小，根据几位“前辈”丰富的经验可以得出，只是初犯，且平日里十分乖巧的自己所需要面对的只是口头教育。
但无论如何，这次事件都不可能直接结束，就像钉在木桩上的钉子，拔下钉子后留下的是一个个深邃的凹坑，这就是属于凡的“案底”。
乖巧的孩子，大人们会给予他尽可能多的自由；但坏孩子就不同了，为了防止调皮捣蛋的他们再次犯事，无论身处何地，“关注”从来都是如影随形。
对凡来说，不管是这句怪异的身体，还是对“出风头”十分异常的抗拒，这份关注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当被发现的那一刻，就是这柄剑落下的时候。
为此，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身份显贵，足以化黑为白的帮手。
在这座数千人的建筑里，义工身份却是大小姐的林俞椛就是这个最为完美的帮手，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无疑会更有重量。
“名字。”
冷漠的男声自头顶响起，不知不觉间，方才和自己对视的男人已经来到了身后。
‘什么时候？’
被徒然的声音惊醒的同样还有“沉迷女色，难以自拔”的林俞椛，手上的力气突然一松，趁此机会，深受迫害的初雪赶忙挣脱了魔爪，小跑到父亲身后，揉着小脸愤愤地瞪着林俞椛。
“额，初叔叔是问这个孩子吗？”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林俞椛，双手合十挂着笑脸朝小初雪赔了个不是，“他叫凡，单名一个字，没有姓氏。”
为了方便领养，院中的大部分孩子都没有姓氏，不过六岁后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时，大人们都会给孩子们自己选择的权利，这也是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一生都在他人的安排下，少有的由自己来选择的机会了。
“凡。。。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初剑喃喃道。
“初叔叔？”一边倒林俞椛投上问询的目光。
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问题，初剑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眼前的男孩，恰巧的是凡同样也在看着他。
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凡，是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初剑自言自语着，不等男孩回答，对方又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在这一声问询中，名为林俞椛的少女瞪大了她的的眼睛，仿佛见到了什么千古奇闻；名为初雪的女孩，眼眶中的泪珠啪嗒的滚在地上，咬紧的嘴唇皱巴巴的叠在一起，受尽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