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罗汉拳一

第二天一早,原贞便带着雪堂随刘刚一起离开了华严寺。

三人翻山越岭,中午便抵达到榆木桥村。

走到村口,刘刚放下钢叉,指着老榆树下的树荫处对原贞说道:“叔,咱们在此歇歇脚吧!”

原贞对此地那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大榆树还在此处,下面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柴火垛。七年前,雪堂就是在此处被原贞发现,并被他带回寺院收养。而今,七年过去了,可风景依然如同从前。想当初,雪堂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而现在已然长到了八岁。

原贞坐在树下的圆木上对刘刚讲道:“这孩子便是我在此处捡来的。”

“啊,这孩子是在这里捡来的啊?他倒是能走得很,一路上竟自己走到了此处,这也该有四十里的路了。”

这两年,因雪堂每日按照度德所教的方法压腿、踢腿、轧马步,腿脚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不会跑,跑起来更像是大步快走。

“雪堂,过来喝点水吧。”原贞对雪堂喊道。

三人在榆木桥村休息了一会儿,在吃了些干粮后,便又继续赶路。

原贞的堂兄比原贞年长三岁,五十有五,一直在口子村靠种地生活,和原贞一样从未曾婚娶,只有原贞一个亲戚。因两人均无子嗣且家中穷苦,第二天上午,原贞便与乡邻一起将他的堂兄草草葬于后山,在烧了些纸后,便匆匆结束。

翌日清晨,刘刚一早便过来将原贞和雪堂送到了宁化城,自己则去他处办事去了。

宁化城本就不大,没有太多的住户,又因是早晨,除了南北城门守城的官兵,街上见不到几个人。

原贞早年在此给人做过私塾先生,所以对这里非常熟悉。原贞入城不久,便带着雪堂走进街边的一家饭店,要了汤和饼便吃了起来。

雪堂对城里的事物感到新鲜,只吃了几口便跑到门外玩去了。

正在原贞坐在店里吃饭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喊:“你这个狗东西!”随之便听到有狗惨叫之声。

原贞只觉是别人驱狗的声音,所以并没理会,仍然自顾吃着自己的饭。但很快,原贞竟见悫凡抱着雪堂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个提着包裹的华严寺和尚。

当他看到雪堂的左手变得血肉模糊,并有血水从他手上滴了下来,慌忙站起,口中惊道:“这是怎么了?”

“原贞!”悫凡恼道:“你这还能不能带好孩子了?!自己在店里吃饭,放着孩子一个人在外被野狗咬。”

店家见了,赶紧找来金创药给雪堂敷上,又找了块布将他的手给包了起来。

“哪有你这么带孩子的?”悫凡仍旧生着原贞的气。

原来,悫凡这两日带人出来到附近的郑家村采买一些菜油、石火等生活物品,正返回寺院的路上,远见这里一条不大的野狗正在撕咬雪堂。而雪堂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知道跑又不知道叫。

“师兄,我在这里吃饭确实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原贞见悫凡如此生气,便向他辩解道。此时见雪堂虽是一声不吭,但眼中却是噙满了泪水。原贞看着他那受伤的手,当真也心疼得要死。

“你这是怎么教导孩子的?又不知打,又不知跑,甚至连喊叫也不会?”悫凡继续埋怨着原贞,“这么大点的狗也能将他伤成这样!”悫凡边比量边生气地说。

原贞抹着雪堂脸上的泪问他:“雪堂,疼吗?”

“嗯。”雪堂流着泪答。

“你刚才怎么不叫师傅?”原贞问。

雪堂并没回答,只是看着原贞流泪。

“好了好了,你一会儿再问吧,孩子还在惊吓之中呢。”悫凡在一旁讲道。

原贞与悫凡在谢过店家后,便离开宁化城继续朝华严寺赶去。

当再次路过榆木桥村的时候,原贞想顺便带着雪堂去拜访七年前给他喂奶的那户人家,可未曾想那房屋里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其实,是他们先救的雪堂。”原贞站在那户人家的院中,在心中暗自念道,“没有他们,雪堂也许早就冻死或者饿死了。”

几人出了村庄,在林中又行十数里后,便停下来坐在路边休息。

悫凡见雪堂情绪好了很多,便将他拉到身前问:“雪堂,早上那狗咬你时,你怎么站着不动呢?又不跑,又不喊的。”

雪堂低头只顾拽着身边的草,并没有回答悫凡的话。

原贞见状,便对雪堂说:“雪堂,悫凡师傅在问你话呢。”雪堂这才将两手放在身侧,规规矩矩地站好。

“雪堂,我再问你,早上那狗咬你时,你为什么站着不动?又不跑进店里躲起来,又不喊你的师父出来帮你。”悫凡再次问雪堂。

“我也不知道。”雪堂低头答。

“那狗咬你,你不怕么?”悫凡换种方式问他。

“嗯,怕。”雪堂点点头

“怕你怎么还不跑?”

“男子汉不能逃跑呀。”

“那它咬你不疼吗,你怎么不哭呢?”

“男子汉不能哭呀。”

“哦?”悫凡回头瞪了一眼原贞,接着问雪堂:“如果你不想跑的话,你就可以把它打跑啊。”

雪堂怯生生望着悫凡,表情带着疑惑地问:“那怎么打?”

悫凡转过身对着原贞望了好久,最后面带失望地摇了摇头。

原贞见悫凡这么看自己,心里不免感到发虚,可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不知道如何应付。而悫凡身为出家人,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便多说,遂再没有言语。

等几人回到华严寺,在吃过晚饭后,原贞正在房内带雪堂写字,就见悫凡直接推门进来,一屁股就坐到床上,对原贞讲道:“虽出家人不得与人争斗,更不得杀生。但是,佛亦有云: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就见悫凡继续激动地讲:“我见雪堂受他人欺负并非一日,今日又被野狗所咬,若不是我们碰巧路过,雪堂的手今日岂不废了?原贞师傅,你可忍心雪堂这般受欺吗?为何不救雪堂一命?”

原贞知其称自己为原贞师傅,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但被悫凡的问话给问得愣住了,不由困惑地问他:“师兄,那我该如何救他?”

悫凡听后,对他恼道:“这也需要我告诉你吗?”说罢,起身出门而去。

可当悫凡走了一段路后,就在马上抵达自己的住处时,突然想到:“这原贞莫非读书读多了,脑袋里除了君子之道便是佛家之说,其它一概不知如何处理?”便又扭头匆匆走回到原贞的房间。

原贞见悫凡再次推门进来,不由呆呆地望着他。

悫凡坐到原贞的床上,问:“刚才听了我说的话,你现在知道应该怎样教雪堂么?”等了一会儿,悫凡见原贞仍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便说:“不伤人伤物,亦可自保。原贞师傅,从今日起,你便要教雪堂如何自保。”说完,悫凡这次真的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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